汴京,集英巷,盛家,寿安堂,盛家主君盛纮夫妇俩,各自去忙了,盛纮得回府衙,大娘子王若弗得去安排人手,重新布置盛家本家这边,以后凡事要来盛家拜访做客的,得特意交代,与太师府王家有很深交情的,要慎之又慎。
寿安堂,盛家祖母和盛长林对坐在小圆桌边,祖孙俩喝着茶,盛家祖母微微皱眉道:“小七,此次你嫡母入嗣王家三房,你安排的很好,虽表面上,一劳永逸。
但至少太师府那边,不会过多纠缠,可今后,你们父子兄弟的仕途,会不会受影响啊?”
盛长林在桌案上,转动着茶盏,微笑道:“祖母,您不必担心,咱们盛家,今时不同往日,朝堂之上,不还时不时的,来个派系党争嘛,孙儿就是让世人看看,得罪咱们盛家,不会有好果子吃。
至于他们站队与否,孙儿才不去关心呢,但最近,朝堂会有新的动向。孙儿没向父亲母亲,过多透露,怕他们多心,但却可以说给祖母您听听。
当今官家,身子孱弱,也许执政不会太久,但他有心,与先帝比比功绩,说句实话,西南司和滇州经略府,可能会需要一个多面手的经略相公,两个衙门兼顾。
官家选来选去,相中两个人,二哥哥长柏和三哥哥长枫。但他又舍不得,将二哥哥外放,因为燕云十六州,刚刚归化,需要一次科考,让北境的人,来朝做官。
所以,二哥哥长柏做不得那经略相公,可能三哥哥长枫,会去滇州,直接将两个衙门,握在手里,但权柄有些重,得适当分权。
永昌伯爵府的梁晗,可为滇州经略府的副手,大姐夫袁文绍,可为西南司的副手,三哥哥长枫呢,也许能作为主官。
北境那边,可能要用永昌伯和忠勤伯,会去接任北境司和巡抚衙门。这样老牌勋贵,加上齐国公,就是三位,本来官家,想六姐夫顾廷烨外放的,但又左右为难,毕竟,汴京这边,没有更合适的人选,来执掌禁军大营和殿前司。”
盛家祖母听着盛长林的话,仔细在思索着,之后盛家祖母猛然间问道:“小七,可是官家,猜忌咱们盛家?”
盛长林苦笑道:“多多少少有些吧,本来太后大娘娘不同意的,但北境那边的任职,给了老牌勋贵,她也就不好说些什么。
在当朝大相公眼里,北境不能太过倚仗年轻的官员,不是说不好,是有些锐意进取的嫌疑。
估计是与辽国的几次谈判,对方问责也好,双方争议也罢,孙儿也没想到,会如此。
况且,孙儿还没法劝阻,毕竟,谁都没想到,燕云十六州收复回来,后续会引起朝廷这么大的反应。
不过还好,这次科考,可让大宋所有疆土和归化土地的子民,都参与进来。
现如今,孙儿唯一担心的,就是官家会提前答应吐蕃归化,本来孙儿建议,再等些年。
可官家的身子却…呵呵,希望二哥哥长柏这次,与吐蕃使团能接触一下就好。
四姐夫桓王想劝官家,又不知该如何开口,毕竟,有的时候,皇帝也会猜忌年长的储君。
孙儿就怕四姐姐墨兰在其中,被为难了,可怎么办,所以,四姐夫桓王昨日,约孙儿我去商议政事,孙儿找了个托词,给回了。”
盛家祖母抿嘴道:“先让你三哥哥长枫和大姐夫袁文绍,动动地方也好,你二哥哥长柏那边,你不必担心,他应该能看清时局,最多就是,你提醒他一两句,你父亲不也说,吐蕃归化,可能谈不成的。”
盛长林微笑道:“孙儿听祖母的便是,如官家执意如此,最多孙儿,再帮忙谋划一二就是了,反正北境那边,基本成型,没有太多变数。
西北路藩军那边,与孙儿有些交情,再者说,孙儿这新担着的锦州置治使,依然节制李天狼和陈熊二位将军,总之,吃下去的燕云十六州和白达番,也不会还给辽国吧。
官家再心有余悸,他也明白,孙儿是心向朝廷的,只是他怕日后,四姐姐母仪天下之时,会与当今皇后娘娘沈从英争权,毕竟,太后大娘娘是向着咱们盛家的。
官家想将一切安排好,这两天,官家因为四姐夫桓王立侧妃的事,与皇后娘娘争执不休,宫里都传遍了。
有人说,帝后失和,还有人把咱们盛家给掺和进去了,不比先帝在位时,那入嗣立储的声音小。”
盛家祖母皱眉道:“小七,那桓王与你四姐姐,他们夫妇俩是如何说的?”
盛长林苦笑道:“祖母,您忘了,孙儿躲着四姐夫桓王呢,所以孙儿也不知,至于四姐姐那头,孙儿一时间,也没法去桓王府哇,先冷一段时间吧,也许就是雷声大,雨点小呢。
官家是为江山社稷稳固,皇后娘娘嘛,是为后党外戚的底蕴,他们自有决断,孙儿这不是,也学着在做纯臣呢嘛!”
盛家祖母微笑道:“这一点,老婆子我,不担心,你们父子兄弟,就这点好,若是换成汴京城其他家的达官显贵,别说纯臣了,他们定会做那蠢臣。
咱们盛家此时是得避嫌,小七你最好把宫中奏对,都往后拖上一拖,反正旬日,还是半个月的,还不都由了你?”
盛长林微笑道:“嗯,官家也是如此,前日孙儿去宫中,明显感觉到,官家对最近的几封札子,兴趣不大。
也是孙儿,故意上了几个老生常谈的意见,但关于科考的,孙儿建议的那个南北榜,官家倒是夸赞了几句。
毕竟,南北多地,不能按同一个标准去衡量考生嘛,说不定,父亲可能为一方主考呢,这个对咱们盛家有好处。”
盛家祖母拍了拍,盛长林的小胖手,微笑道:“磨人精皮猴子,猛然间成了,咱们盛家麒麟儿,祖母这,还真不习惯呢!”
盛长林立马换上嬉皮笑脸的样子,说道:“祖母,最近孙儿得忙一阵子呢,毕竟,六姐姐那边,马上要生孩子了,孙儿得给这个外甥,准备礼物呢。”
盛家祖母哈哈大笑道:“那就好,那就好哇,祖母也盼着呢!”
皇宫,皇帝陛下赵宗全走在御道之上,从东华门开始,过左承天祥符门,经左银台门,北望宣佑门,他对身边的内官说道:“朕似乎,闻到御厨那边,好像是在弄北地物产,好哇,好!”
内官小心翼翼的问道,是否给官家传膳?皇帝陛下赵宗全微笑摇头,接着走吧。在紫宸殿门口,皇帝陛下赵宗全,南望大庆殿方向,问了一句得知,桓王在处理政务吧,好哇,好。
继续走,终于到了垂拱殿门前,皇帝陛下赵宗全,南望文德殿,虽此时下了早朝,但他依旧能听到,钟楼和鼓楼的声响,内心澎湃。
刚到了皇仪门前,皇帝陛下赵宗全明显有些气短,内官想上前搀扶,被拒绝了。
继续走,集英门前,他对身边内官说道:“朕本想,走完这旧延福宫,去看看龙图阁,天章阁和宝文阁的,可朕走不动了呀!”
内官说道:“可能是官家,没用午膳,说不定用膳后,皇仪殿,集英殿,宝慈殿,睿思殿,一口气走完一遍呢!
要不,午后,奴婢陪官家,去庆寿殿,崇政殿,延和殿,景福殿那边走走?”
皇帝陛下赵宗全微笑摇头,之后问道:“你说,如果再给朕十年光景,朕会不会与先帝,有一样的功绩?”
内官哪敢回答,称不敢干政,皇帝陛下赵宗全,哈哈大笑道:“朕,没有辜负先帝嘱托,虽朕乃入嗣继位,但朕觉得,朕应该算是,我大宋的好皇帝了。先帝在位时,可问过这个吗?”
内官点头,道:“官家,奴婢记得,先帝在位时,曾问过一人,当时,奴婢就在一旁的。”
皇帝陛下赵宗全好奇道:“哦?先帝问的是谁人呀?那人又是如何回答的?你但说无妨,朕恕你无罪,况且,即使传出去,朕相信,这天下人,能看到先帝功绩的!”
内官点头称是,道:“先帝问的,是锦南侯,锦南侯说,先帝是位好皇帝,但他又说先帝,本应可以做个,更好的父亲和夫君的。先帝没有怪罪锦南侯,还说,锦南侯心地纯良,可为大宋的肱骨之臣!”
皇帝陛下赵宗全思索片刻,呵呵笑道:“先帝看人,很准,朕不及也,但朕,应该还来得及。
下次,朕约那锦南侯,一起走这皇宫,朕虽年少时,就入禹州,经营多年,但朕,还真没好好看过,这锦绣河山呢,可能都不如桓王,他走的地方多呢!
你不必惶恐,朕说的,是真心话,即使桓王问起来,你如实作答便是,希望他能替朕,多看看这万里江山吧,朕完成了先帝嘱托,至少,在朕这里,燕云十六州收复。
罢了,朕也不比来比去的,都是我赵家人,三皇官天下,五帝家天下,回头,你去一趟小梅园,让那锦南侯,来宫中奏对吧,朕还有事问他呢。”
说着,皇帝陛下赵宗全,在内官的搀扶下,回了垂拱殿。
懿安殿,太后大娘娘曹丹姝,听着内官张茂则的密报,之后她叹了一口气,讪讪的说道:“他自己想通最好,坐上那个位置的,不能听一两句臣子非议,就觉得那肱股之臣有异心。
孝道?何为孝道?不过是那太师府王家,得罪了盛家,子让其母,入嗣王家其他房支,就是不孝?依哀家看,正是那盛小七孝顺,才将其嫡母,从那王家的虎狼窝里给拉出来。
再者说,一个个的口口声声说,国事家事天下事,不可混为一谈,结果呢,谁照办了?
还不是那王家,鼓动一些门生故吏,虽不敢表面上,弹劾攻讦那盛小七,就另辟蹊径,在盛家其他人身上动手?
不过也好,没被别人得了去,老牌勋贵的家主们去北境,家中仕途正旺的嫡子,去西南滇州,一南一北,都是为这大宋江山出些力才好。
对了,皇后要为桓王立侧妃,这两天如何了?”
内官张茂则微笑道:“大娘娘,桓王自己不肯,说是就算立侧妃,也要桓王妃,生产之后再说,皇后娘娘看官家,没再纠结此事,也就没说什么。
可官家这两天,也没去刘贵妃处安置,只是说,政务繁忙,一直在垂拱殿批札子。
刘贵妃去过两次,都没见到官家的面,不过那皇子赵英永,倒是与官家一同用膳一次。”
太后大娘娘曹丹姝冷笑道:“陛下那是顾及着,父子亲情而已,就这,那刘贵妃,还妄图想要陛下异储不成?
如陛下百年,那赵英永,还想坐上皇位?可那桓王呢?废了?哼哼,想得倒美!
哼,一个国赖长君,主少国疑的道理,谁人不懂?另外,即使没有桓王,那刘贵妃,还想着与皇后,一起两宫垂帘?做什么春秋大梦呢?不你死我活,都算哀家,看错了她们两个。
桓王的开封府尹,就是定储了,谁都更改不了,别说哀家,就是陛下,现如今也改不了。
否则,以燕云十六州的功劳论,就得开封异姓王的先河,那可就是亡国之相喽!”
内官张茂则本想问一句,如若那锦南侯,被封异姓王,也不成吗?
但他终究没问出口,他知道,能在太后大娘娘身边,行走多年,第一条就是,好奇也别问,即便是与太后大娘娘亲近之人,也无法成为大宋的隐患,哪怕那人,是盛家小七盛长林也不行。
宁安殿,皇后娘娘沈从英,召见了太医令贺弘文,问询官家身体是否康健。
贺弘文谨言慎行,没有多说,全是冠冕堂皇的祝愿词,或者模棱两可的话语,因为他知道,半年,最多八个月,除非有神仙手段,不过他翻阅自家堂小舅子盛长林,送给他的道家丹方,也许,没什么也许了,来不及了。
大庆殿,桓王殿下赵英策,端坐在主位,理藩院主事,四方馆主事,鸿胪寺卿,都被一一问询,关于吐蕃归化事宜。
可主导这一切的,依然以礼部郎中盛长柏为首,因为谁都知道,这位盛家嫡子,这两天就要坐上那,礼部侍郎的位置了。
只见桓王殿下赵英策微笑道:“看来,这吐蕃还有一战之力呀,据西北路藩军密报,那吐蕃大相,是个主战派,而来咱们大宋,谈土地归化的副相,是个主和派,吐蕃国主,被这两方拉扯,摇摆不定。
不能打呀,目前,北境边疆刚刚稳定,西南滇州,还需谨慎些这才好,就连西北路藩军,都没把握,一战定乾坤。
况且,陇右都护府那边,还想再看看,毕竟,丝绸之路才是今年的重中之重。”
理藩院,四方馆,鸿胪寺都表示,桓王说的不错,二哥哥盛长柏点头道:“桓王,臣以为,关于吐蕃归化之事,可以先谈着,不过,我大宋可以给出对方一个,可盼的目标。
陛下曾言,今年要再行科考,我们大宋,可以说,先科考,之后就有新的官员,入朝为官,随后这土地归化,就好谈了。
毕竟,吐蕃那边也知道,即使我大宋不帮主和派,将那主战派打压下去,不兴兵,就得依靠文官去谈嘛。
这样就留出时间,回头我们大宋,再拖上一些时日,吐蕃今年秋收时,一定见分晓。
我们再让西南司和西北路藩军配合,假借西南使馆,和我大宋各部各司对接,在这个月开始,就高价收购吐蕃的粮食,牲畜,和所有战略物资,让吐蕃的主战派,即使想打这一仗,也打不成。”
桓王殿下赵英策思索片刻,一锤定音,道:“这个提议好,就这么办!”
当夜,皇帝陛下赵宗全,秘密召见了密阁之主,元季常。他问询,抛开一切世俗看法,平心而论,大宋能不能承受一个冉冉升起的,可以左右江山社稷的后党外戚。
元季常平静的说道:“陛下,盛家与我朝曹家一样,大宋非大汉,更非大魏,盛家长林,非司马仲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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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马枪:
许多年以后,当大宋的远洋舰队一路向南,到达一片广袤的土地上时,其中一个身负皇家血脉的中年人,给这片土地,起名吕宋,而他身边的一位面白无须之人,一直称其为永哥儿,这个中年人还说,同为大宋皇室之人,怎么同室操戈,想要江山,在这里打出一片即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