汴京,集英巷,盛家,寿安堂,盛家祖母端坐在主位,盛纮夫妇分别端坐在左右下首,三人喝茶叙话。
如今的盛家本家被称为老二房,已然挂上了太师府的匾额,而老探花郎盛淮南原来的府邸,如今尽归二哥哥盛长柏所有,也挂了盛府的匾额。
三哥哥盛长枫,已然入住国舅府多年,小梅园虽挂着卫国公府的匾额,但很多人依旧称呼盛长林为锦南侯,没办法,有人改不过来,况且,盛家人从不纠正,也就习以为常了。
寿安堂,盛家祖母微笑道:“此次各家各府回京,大娘子可知内情?”
大娘子王若弗微笑道:“华儿家从滇州那头回来了,如今女婿袁文绍已然袭爵,加上多年政绩功业,升爵县侯。
华儿的诰命算是下来了,否则呀,真不知道她是如何想的,早就能得诰命的,非得等她夫君的爵位!”
盛纮双手拢袖,一副怡然自得的样子,他撇嘴笑道:“有些事情,你不懂,我看华儿这才拎得清,无爵得封的诰命,只能是县君,哪能到郡夫人呐?
没看柏儿家的海氏,她就是县君,枫儿家的余氏就是郡夫人,那里差着品级呢!”
大娘子王若弗撇嘴道:“那还不是柏儿他拒绝封爵给闹的,如今家中三个儿子,就他没爵位,回头弄得底下的孙儿们攀比,那可如何是好哇!”
盛家祖母摆手笑道:“不会的,铨哥儿和镱哥儿最为要好,况且,他们二人,是咱们盛家,最早去北境书院读书的,那里不光教经史子集,还讲朝政呢,哪有那么多攀比呀。
倒是小七家的那两个,年年回京,与华儿家的实哥儿,明儿家的团哥儿,比试武艺,那年他们去了北境。
打着看望自家哥哥的名号,遇见了北方罗刹人的小股联军,还打了一场仗,我的天爷呀,哎呦呦,真是一个个的不省心呐!”
大娘子王若弗龇牙咧嘴的说道:“天爷呀,要说那次确实凶险,听说他们这群闹小子,都纵马去了当年苏武牧羊之地,问责原来的辽国人,为何放罗刹人南下?
一个个的如土匪流寇一般,生生的把辽国最后积攒的钱财,搜罗个干净不说,牛羊马匹,赶回来一堆,都惊动官家女婿了呢!
还是咱家墨儿给求的情,不过听说外孙煦哥儿那,不高兴了好一阵子,说自家表兄弟与他生分了,出去玩儿都不带着他。
次年,他们这几个,伙同太国舅府的路哥儿,还有耿段二位将军家的子侄们。
他们竟然一起溜上一艘,去往高丽故土海战的战舰,愣是在那闹三个月之多,大宋境内都找疯了,还是侄女婿文家那头来信告知,这才寻到这群皮猴子。
否则,这可怎么得了哇,盛家的孩子,拐带当朝太子,这算是个什么鬼热闹?还不得让汴京城的达官显贵之家,给咱们笑话喽?”
盛纮看着自家老妻虽说的热闹,但盛家祖母听着吃力,他撇嘴笑道:“行了,行了,你说这些作甚?
母亲听着吃力,明儿和如儿回来了吗?按日子,她们两家应该最早到的呀?这怎么还没个动静呢!”
盛家祖母打了哈欠,听到关于六姐姐盛明兰的话,又打起了精神,大娘子王若弗微笑道:“在路上了,明儿这几天就能到!
听说如儿转道去了终南山,说是看小七去了,估计想劝他回来吧,谁知道呢,她那个熊猫,算是扔给我这个做母亲的了。
我前几年,到哪都得带上,好在这是回汴京了,否则呀,能累垮了我,哼哼,还别说,那熊猫,吃饱了,我还能摸上两把呢,怪不得,这东西养了二十多年,到哪都招人稀罕呐!
好在墨儿把那头大象弄到宫里去了,否则呀,这小梅园,都成了养动物的地方喽,吃得那叫一个多!”
盛家祖母欣喜不已,听说六姐姐盛明兰能最快回来,这就好,她又问道:“小七家那几个,哪个回来?他不回来,总得让儿女们回来吧?”
盛纮探着头,尽量放开声音,微笑道:“母亲,小七家呀,锟哥儿和镜姐儿肯定回来!
锟哥儿和太国舅家的路哥儿,这兄弟俩呀,已然都定了亲事,这次也许能成婚呢,他们同娶一家的姐妹俩,淑兰侄女那头,高兴着呢!”
盛家祖母微笑点头,之后叹气道:“你们大伯母呀,她要是知道,淑兰家的儿子,都要娶亲了,一定高兴!
可惜呀,她才比我大五岁,硬是没挺过那年的寒冬,那年确实冷,老婆子我,要不是去了蜀州,也未必能挺过去呢。
不过,什么人,什么命,她到临死那天,还想着你们那个小妹妹盛纾,还骂了你们大伯父盛淮中呐。
唉,不过你们盛维大哥哥夫妇俩身体不错,那年,品兰丫头家的绫姐儿出嫁,他们高兴的不得了。说到这,老婆子我才想起来,庄姐儿的夫婿,仕途如何了?”
盛纮继续探着头,稍微放声的微笑道:“苏老泉那个侄孙呐,如今经翰林院历练多年,去了支度司,管盐道呐,肥缺呀。
庄姐儿现如今,都生第三胎啦,就是有些娇憨,动不动的就说,她小舅舅是大宋御封的真君什么的,她算是有所依仗喽。
镇唬家中儿子,那管教起儿子来,真下狠手哇,有一次,大苏小苏,去他们家做客,结果给赶上了,还没等劝说一番呢!
庄姐儿开口就是一首《江城子》,什么,十年教子手忙忙,打戒尺,跪祠堂。
哎呀呀,那个气势,活脱脱的学了小七三分狠厉,她要是个男子,没准就入仕皇城司,或者慎刑司了呢!
也不知华儿当年,是如何教的,这般纵容,就这,她夫婿还一口一个大娘子管的好,大娘子管的妙,一副惧内的模样!”
大娘子王若弗撇嘴道:“行了,行了,哪有你这做外祖父的,如此说自家外孙女的!
别忘了,回头你的孙女渔姐儿有样学样,你外孙女迪姐儿也同样如此,你就不说嘴了。”
盛纮往座椅上一靠,胡须飞扬,大酒窝深陷,美滋滋的说道:“如儿家的迪姐儿,嫁去海家,三年生两个嫡子,更何况,有她舅母,咱家儿媳海氏给她撑腰呢,她怕什么?
孙女渔姐儿,在梁家都开始管家了,有一双儿女傍身,梁家吴太夫人,捧着她,她婆母余嫣红,也爱听她的小念叨,据说,那金明池边的马球会都交给她打理,我怕什么?
别忘了,她们俩的祖父,外祖父我,是当朝太师,谁家在她们两个面前说话,不得掂量掂量?
哼,回头,我就等小七家的镜姐儿出嫁了,这孩子,太闹了些,如不是早就定亲,我呀,真怕她嫁不出呢。
不过还好,将来嫁给状元郎喽,那个赵家是宗师远亲,虽无爵位,但科考不错,字也写的好,回头定有前程呢!”
大娘子王若弗一摆手,咧嘴道:“行了,你别往自己脸上贴金了,这些外嫁的孙女外孙女,都有各自的父亲撑腰,兄弟长脸,谁还总想着你这个祖父外祖父的呀?你动不动,就让她们写字帖,孩子们都怕了你了!
你的那手字,也就柏儿家的钟哥儿和枫儿家的锭哥儿,能继续继承,其他的都过得去就行了,你不苛求,一个个的都挺好,其他的,越管束,越皮!”
盛家祖母呵呵笑道:“人家都是含饴弄孙,纮儿这是手把手教写字,可不都离你,远远的嘛,每次年节回来,宁可陪着我这个老婆子,都要绕着纮儿的书房走,生怕给捉了去呢。
你那么爱管孩子,怎么不去管那几个闹的呢?尤其是庄姐儿和实哥儿那个弟弟,锦哥儿,那小子,将来定是纨绔模样,嘴还甜,哄得他那些姨母舅舅们,都娇惯他。
听说,他进宫,给墨儿请安,连煦哥儿的老虎,都生生的要了一只去,连团哥儿那个大猞猁,都要了一只幼崽。
一副招猫逗狗的样子,学自家姐姐不说,还学他小舅舅,这孩子,回头得管,否则呀,将来的亲事,可就不好办喽!
对了,老婆子我才想起来,这年岁大了,就是不行,柏儿家的锍姐儿,枫哥儿家的钘姐儿,今年得议亲了吧?你们有没有合适的人家?说说看?”
大娘子王若弗看了看官人盛纮,盛纮挤眉弄眼的回应,盛家祖母皱眉问道:“可是婚事不顺?”
盛纮臊眉耷眼的苦笑道:“母亲,怎么会呢,咱们盛家的姑娘,到什么时候,都是抢手的呀。
不说这孙女,就是墨儿,如儿,明儿她们当年,也是如此呀,一晃二十多年过去了,就像是昨天一样,呵呵,这不是,庄姐儿,绫姐儿,迪姐儿,渔姐儿,都嫁的不错嘛。
小七家的镜姐儿的未来夫家也挺好的,但来咱们盛家,求娶锍姐儿和钘姐儿的嘛,呵呵,人家倒还行,但就怕日后出罗乱。
一个是郑家想求娶,就是太后大娘娘沈从英的胞妹,沈青萍的嫡子,一个就是齐国公府,齐衡的嫡子。
齐衡两位嫡子,想求娶咱们盛家两位姑娘,我家大娘子当场就给拒了,为此,齐衡那位续弦,申大娘子还想不通呢,但咱们盛家,可没说当年的事呀。
郑家那头,儿不想跟沈家有任何瓜葛,回头选科举的进士呗,咱们盛家也不是非得嫁勋贵嘛!”
盛家祖母皱眉问道:“大娘子,那齐家,如今是个什么情况?虽咱们盛家,不惧任何人,但可莫要生了嫌隙才好。
齐衡那孩子,当年就想娶我的明儿,可现在看,别说我的曾孙女,就是你们的曾孙女,齐家也娶不到的。”
大娘子王若弗虽坦然自若,但依旧做出一副龇牙咧嘴的模样,梗着脖子说道:“母亲,您有所不知,我一听齐家那两个嫡子的名字,我就给拒了,齐明山,齐明远,儿媳海氏,她刚一说,我这头,就气不打一处来。
明字呀,是明儿的明字,这要是让明儿和小七知道,我这做母亲的,如何向儿女交代。
不行,郑家嘛,就更不行啦,别的房支还成!只要跟沈家沾边的,都不行。
有太国舅这一门姻亲故旧也就行了,路哥儿嘛,咱们盛家该疼还是疼,连同他弟弟途哥儿,也疼着呢。
但那沈青萍教出的孩子,绝对不成,母亲,官人,也许你们都不知呢吧?
那沈青萍,每两年就去太国舅府上,让那侄女婿沈从兴,把那小邹氏接回来,闹得淑兰侄女,每年过年都不与她来往呢。
咱们盛家的姑娘,就是不想与他们沈家挨边儿,还好有盛家祖训在,姑舅两姨不做儿女亲家,就这,那沈青萍还想给她先嫂嫂大邹氏的一双儿女,跟咱们盛家攀一攀呢。
结果侄女婿沈从兴转过头,就与西北路藩军的钟家折家,做了儿女亲家,这才断了那沈青萍的鬼念头。
要说做大媒,还得是我儿小七,谁都没他那个前后眼,我这就等他回来,给他两位侄女看看喽!”
盛纮嘿嘿笑道:“恐怕不行了吧,就等小七?他若是不回来呢?你这还能去终南山找他去不成?他五姐姐如儿,都未必能把他弄回来呢。
估计得是明儿,或者是墨儿亲自出马,如儿就会一招拧耳朵,明儿那眼睛一立,小七他能不怕?就是六女婿顾廷烨,他都得怕呢!
墨儿更是知道,咱们盛家以姐治弟的关键,不信你看着吧,官家女婿喊不回来的盛家小七郎,皇后墨儿准能成!”
大娘子王若弗撇嘴道:“到时候再看吧,反正小七家,得回来一个两个的吧?
回头问问便是,锟哥儿不回来,镜姐儿还不回来?这两个,可是我这个做祖母的,看护了不少年呢,他们还不至于与我扯谎吧!”
盛纮摇头晃脑的,撇嘴笑道:“看护?我的天爷呀,这话你都敢说出口,一点不脸红?
我看你那是娇惯了不少年吧,哪个现如今闹人的,都是出自你手里,从如儿小七开始,之后就没停过,哼。”
盛家祖母一锤定音,道:“也许用不到小七呢,明年科考吧?有科举进士兜底,回头将咱们盛家的两位姐儿,都嫁去诗书传家,文官清流之家便是,经营两三代,再出几个书香门第就好。
柏儿如今这次,是第几次拜相了?老婆子我,都过糊涂了。枫儿,和几个孙女婿呢?纮儿,你给老婆子我,叨咕叨咕,别回头,他们来拜见,我都给记混了,给孙女们难堪。”
盛纮眼角向上,做思索状,随后应答道:“柏儿外放之前,做过一任副相,回京后,做了两任中枢大相公。
副相那次,韩琦荣休,回京后与欧阳大相公一道,随后就是王大相公,柏儿任期再到,应该不会再第四次拜相了吧?
他呀,礼部尚书就到头,回头没准去龙图阁,文渊阁什么的,做个大学士养老呢,也如我一般,二品荣休呗!
他年纪也不小了,刚过了天命之年,精神头也有限,放手放权呗,华儿都五十有四了,他们都是做了祖父,祖母的人了,得为儿女谋算谋算了。
枫儿行,枫儿这次,还能再做一任远洋司布政使,诶,就差两年,能多停一任,你说巧不巧,嘿嘿。
他再回京,即使不入中枢,户部做尚书去嘛,别的他也不在行,顺手的政绩。
华儿女婿袁文绍,应该是能接任,稳坐开封府少尹,到年纪就荣休了。不再外放,中枢都无望的,他个同进士出身,这就到头了,够抬举他的喽。
五女婿元季常,回头就算清流勋贵了,一任西北路转运使,坐下来,又连一任,够了。
六女婿顾廷烨嘛,不知道会不会再做回枢密使,其实最合适的,是咱家那个皮猴子,可惜呀,小七他辞官修道去了。”
大娘子王若弗叹气道:“我儿小七,为避嫌,可惜了,他三岁就会背书呢,一路仕途走下来,顺风顺水的!
到现在,呵呵,反而成了道家真君了。武运天尊,玉面狐狸灵宝真君?是这个吧?”
盛家祖母憋笑道:“武运天尊,玉鼎显化灵宝真君!大娘子,你也记混喽!唉,真想那个爱耍宝的皮猴子呦!”
——
回马枪:
袁天罡:你说,他在咱们玉鼎观这么多年?能不能发现我朝剑仙传承?
李淳风:屁!他就是来生孩子的,就那个,满山放大胖狐狸,抓松鼠那个,叫荔枝的丫头,给他生仨闺女了。那个大酒窝的,给他生两个儿子,一个闺女,如今又要生了,我的天爷呀,这是来修道的?这是来安家落户,延绵子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