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了,爸,你最近好像说话正常了许多,怎么做到的……是不是巫术的作用?”
“不,是我的一位,朋友,他拥有缓解矿石病的,源石技艺,他给我寄了一封信,信中是他给我书写的,源石技艺。”
博卓卡斯替瞥向面前全副武装的叶莲娜,转而将目光放回了原本的方向。
“叶莲娜,你准备好了吗?”
“早就准备好了,他们……应该也是这么想的。”
她也将目光投向前方,看着远处不断训练的队伍。
“去吧,那就是你的小队,人员需要你自己去挑,我只是给了你,一个预备队的编号。”
“……真的是我自己去挑吗?”
叶莲娜仰头看了看博卓卡斯替。
他没有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嗯……爸,我想和您说个事。”
“说。”
“就是……”
叶莲娜抓着衣角,扭扭捏捏地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
“您认识‘伊万科夫’吗?”
“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
博卓卡斯替看着状态不正常的叶莲娜有些疑惑。
“就是……他好像被驱逐了吧?”
“……是的,他屡次触犯军规,我多次找他谈话,希望让他不要再犯,可是他依旧不听,我只能将他驱逐。”
“我想问一下,他触犯了什么军规?”
她不知道该怎么询问,也不知道该不该询问。
“……身为游击队的一员,拒绝队伍发给他的,源石法杖,执意使用,自己身体内的,源石,释放法术,屡教不改。”
“可他也是为了队伍着想啊!咱们游击队的源石资源是那么匮乏,少制作一个源石法杖,游击队就多一丝活下去的概率。”
“你说的不无道理,但,花费几颗源石,来制作法杖,比让一个患有急性矿石病的,感染者,持续压榨,自己的身体,知道成为一个,‘定时炸弹’要好,我不可能,那么做。”
“……”
叶莲娜没有说话。
“不要在意他,游击队里,还有很多优秀的战士,你可以随意挑选。”
“……不,他不应该被驱逐,我会解决他的问题。”
说罢,叶莲娜转身跑了。
“等等,叶莲娜!他早就走了,你根本就不会知道,他在哪!”
“……”
叶莲娜没有回头,她视博卓卡斯替的劝告为无物。
‘不知为何,我的脑海中一直有一个声音在向我传达一个信息……找到他。’
叶莲娜一边跑,一边用眼睛扫视四周。
……
“哈……好冷,伊万科夫,你还有源石燃料吗?”
“抱歉,比尔,没有了,昨天晚上都用完了。”
伊万科夫看着靠在树干上艰难喘息的比尔,他明白比尔恐怕……
“不过,你要是需要,我现在就去捡柴火!”
“不用了……我恐怕……咳咳咳!”
“你别说了,我不能让你在这里倒下!你还没看到漫山遍野的麦子和游击队大家……总之,你必须挺住!”
“咳——哈……伊万科夫……帮我把酒壶拿来吧……那一壶伏特加……我还没喝上……几口呢……”
“……不行,你现在不能喝酒。”
“咳咳咳……”
“好好好,给你。”
伊万科夫担忧地将酒壶从怀中取出。
“哈哈,谢谢……”
比尔颤颤巍巍地将手伸向了酒壶,眼中不断流露出渴望。
“算了,我帮你吧。”
伊万科夫拧开酒壶的壶盖,一缕白色的气不断上升。
酒散发的热气让比尔感觉充满希望,他明白这是为什么。
“给。”
伊万科夫将酒壶的壶嘴放到比尔的嘴上。
“谢……谢……”
比尔贪婪地吮吸着“生命之泉”,似乎只有这样才能让他活下来。
可……
“噗!咳咳咳咳!”
“比尔!”
随着一口混合着鲜血的烈酒被喷出,一条生命似乎也已经行至尽头。
“咳咳咳……哈……不得不说……它还是……好喝的……”
“不,比尔,别睡!你不能睡!”
伊万科夫有些癫狂地摇着比尔的双肩,企图唤醒比尔逐渐涣散的意识。
“……玛丽……是你吗……是你……来看我了吗……我想你了……还有……菲恩娜……她……”
没等比尔说完,伊万科夫就抱住了他冰冷的身体。
虚弱的跳动触动着比尔的心,一跳,一紧。
“好温暖……原来……雪是这么……温……暖……”
最后的跳动停止,生命流逝,源石崩解。
伊万科夫没有松开拥抱,他不想去看比尔的脸。
为什么?
为什么每一个帮过他的人都要死于非命?
为什么每一个救过他的人都要凄惨死去?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伊万科夫不明白,比尔只是在自己几近饿死时给了自己一块面包,为什么要这么对他?
比尔救了他,他却无法救比尔……
什么狗屁道理?!
他流不出眼泪,眼眶中没有泪水。
因为比尔和他说过……
“不能哭,眼泪会冻住的,当它被冻上的时候,就是你最脆弱的时候。”
伊万科夫喃喃自语。
酒壶从他手中摔落,它倒在地上。
伊万科夫没有理会,只是任由散发热气的酒液顺着壶口流淌。
酒液流进覆着白雪的冻土中,无声地浸润着。
谁也不知道他干了什么,谁也不知道这里发生了什么。
一条生命的流逝不会引起这片大地的注视,哪怕只有一瞥,也只是奢求。
伊万科夫双眼无神地望着天。
他悲伤吗?
不,他不悲伤。
为什么?
因为比尔从此脱离了这片一眼望不到头的苦难泥潭,而他……伊万科夫,还在这里苦苦挣扎。
他机械地将手指插入坚硬的冻土中挖掘着。
即便冻土坚硬到折断了他的指甲,他也没有停下。
神情麻木、精神涣散,但他依旧在挖着。
不知过了多久,涣散的意识重新凝聚,麻木的灵魂逐渐苏醒。
伊万科夫双手抓着比尔的身体,一点一点向坑中走去。
雪地上留下了很短却很深的痕迹。
“噗通。”
声音并不大,因为力量不够。
或者说是……体重不够。
……
夕阳逐渐西落,阳光照在雪地上隆起起的土堆。
一道身影跪在土堆前,一动不动,就像是一尊雕像。
土堆前放着一个酒壶,酒壶里面装着剩下的一些酒,只可惜里面的酒已经凉了。
那道身影缓缓地站起身。
“……出来吧,我知道你来了。”
“……他……”
“不要问,我不想回答,这里没有发生任何事。”
伊万科夫转过身,看向对面全副武装的卡斯特。
眼神就如一潭死水,即便有人搅动,也只是毫无波澜。
“……走吧,父亲他正在找你。”
“不,他们是在找你。”
“……”
“如果你没什么事,我就走了,不要浪费我的时间。”
伊万科夫紧了紧身上的单衣,哈着白气转身离开了。
“你难道想……让他失望吗?”
“……”
一句话,让迈出的脚停在空中。
“我知道发生了什么,这是不可避免地,虽然我可能没资格这样说。”
“……”
“你想让他看着他救过的人一步步再次走向深渊吗?你对得起他赋予你的第二次生命吗?”
“够了……”
“你难道不想用实际行动来让他看到他当时的决定是正确的吗?你想让他失望吗?”
“够了!”
一声怒吼从喉咙中倾泄而出,似乎这声音一直在被囚禁着,直到这时才得以被释放。
“你以为我不想吗?”
伊万科夫猛然转过身,叶莲娜的双眼迎上了伊万科夫的双眼。
突然,她感觉脊背一凉。
这根本就不是活人的眼神。
这双眼睛中没有丝毫生机,只有……死一般的沉寂。
也许压力过大,她选择将视线移走。
“呵,连对视都做不到吗?”
“不,我只是……”
“为了一个所谓的荒唐的军规,他就可以将一个决定将生命都奉献给游击队的人抛弃,凭什么?他有什么资格这么做?”
本应表现愤怒的话语,却没有与之相匹配的愤怒。
令人不适……
“我来,告诉你。”
一道高大的身影从树林的阴影中走出,那是令敌人恐惧的身影。
“……博卓卡斯替。”
“比尔和我说,要与你离开的时候,我阻拦过,但,他没答应,他和我说:
‘伊万科夫,是个好孩子,他只是不明白,一些道理,我必须要教会他,因为……毕竟是我,救了他。’
他希望你过上,自己想要的生活,而不是为了一个,已经逝去的生命,走上绝路。
‘对于命运,与其屈服于它,不如扼住它的咽喉,征服它。’
这才是,一个战士,该有的姿态。”
说着说着,他向伊万科夫递过去一根法杖。
这根法杖通体冰蓝色,上面有着神秘而又美丽的花纹,顶端则是一小块不断散发着蓝色光芒的源石。
“这是……”
“一根未完成的法杖,但,现在的是,一根已经完成的,法杖。”
“我不要……”
“这是,比尔留下的,本来,比尔已经快做好了,但意外,还是来了。”
“……”
伊万科夫没有说话,他怔怔地接过法杖。
似乎思绪回到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