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莲娜,你在画什么?”
闻言,正坐在树桩上的叶莲娜扭过头,看向了声音的来源。
“叔,我没画啥,就是随便乱画的。”
叶莲娜一边解释,一边将地上的画抹平。
“……叶莲娜,大尉他——”
“老顽固怎么了?他找我有事?”
“不,也不算是有事……”
话音未落,米什卡便紧抿住嘴唇,欲言又止。
“……是不是老顽固说让我不要和罗德岛的干员们有交集?”
“不,你误会大尉了……”
“哈?我还能猜不透那个老顽固在想什么?”
“不,大尉他同意你的出战申请。”
“嗯,这就没有问题了,看来老顽固的脑子还是好使的嘛。”
“但是,我向大尉递交了让你修养的请求。”
“欸?为什么?”
闻言,霜星愣住了。
“叔,你不是说一直都会支持我的决定吗?”
“叶莲娜,不是叔叔我狠心,而是……你的身体已经不能再来一次濒死了。”
“濒死……啊,你是说‘冬痕’吧?没事的,我自己的身体我还不知道吗?”
“我不放心,大尉更不放心,所以……咱就不去了。”
“欸?不行,我也是整合运动的一员,相信我。”
看着霜星眼中的坚毅,米什卡不忍地皱了皱眉。
“这……”
“拜托了,叔,游击队里也就只有您最懂爸的心思了。”
霜星站起身,双手合十,然后朝着米什卡微微拜了一下。
“哎呀,你这孩子……唉,行了,我去,我去还不行嘛……”
“谢谢你,叔叔。”
本来米什卡来找霜星的初衷是为了劝她放弃那些想法,但目前的现状是他没能说动霜星,反而还要自己腆着老脸去找大尉求情。
难啊,米什卡难啊。
……
“这就是,她的,决定?”
“是的,大尉,实在不行的话……我亲自看着她,省得她出什么事——”
“不必了,游击队,需要你,我们不能由着,她的性子,来。”
“可是叶莲娜她的身体……”
“……我帐篷里,还有几支,剩余的,矿石病抑制,药剂,你拿去,给她吧。”
“可是……您——”
“我没事,我的时间,还很,长。”
言罢,爱国者便摆了摆手,示意米什卡离开帐营。
“唉,真是父女,一模一样……”
米什卡扫视着周围原地休息的游击队成员,眼中流露出一股疲惫之色。
自从他失去左臂后,他就一直以大尉身边的护卫身份示人。
尽管肉体上的残缺引起了不少不满,但游击队内部的大部分成员都认可他的这一身份。
毕竟……他也是一位英雄。
体贴入微、坚毅勇敢、遇事果断。
这些品质足够让他成为所有游击队成员的榜样,甚至是爱国者本人都十分钦佩和赞叹。
毕竟在如此漫长的行军生涯中,能保留这些优秀品质的人太少了。
“……”
米什卡陷入了苦恼:一边是大尉对叶莲娜的关心,一边是叶莲娜的成长。
一时间,他无法抉择。
他从自己的怀中取出终端,看着自己通讯录那个从未拨打过的电话,失了神。
要不……自己试试?试试看能不能联系上那位吧。
他把手指移到号码上方,刚准备按下,但动作还是僵住了。
不行,万一他对整合运动有恨意怎么办?
他如是想着,食指也随之蜷缩。
……不,不试试怎么知道?
这一次,米什卡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拨打了号码。
“……喂,您好。”
“喂,您好,是埃吉迪乌斯先生吗?我想和你见一面。”
“……你是我哥哥的副手?我没记错的话,是叫‘米什卡’?”
“对的,我是,不知您现在是否有时间?”
“实在抱歉,我现在很难抽开身,等之后我有时间会给您回通讯,请您静候。”
“……谢谢。”
听着通讯被挂断的声音,米什卡怔怔地想将终端塞进口袋。
结果,由于他的粗心大意,终端顺着缝隙溜走,差点掉在地上。
幸亏他反应及时,要不然……终端就废了。
……
“……”
看着被自己挂断的通讯,埃吉迪乌斯眯着眼,冥冥之中感觉事情不太对劲。
虽然是自己给的号码,但现在这种情况……整合运动和罗德岛所处的立场虽然没有明确对立,但实际上相差无几。
他感觉像鸿门宴,但他也没有不去的理由。
毕竟,米什卡那个小子和他哥哥关系还不错,也许是他兄长的意图。
他们两个也是好久没见了,去见见也无妨。
大不了自己就直接把兄长接到罗德岛来。
只不过……按照他那个一根筋的性子,估计又要闹别扭。
算了,谁让他是我哥呢。
埃吉迪乌斯如是想着,唤出骨笔,轻轻一挥,那早已准备完全的咒文将他包裹,随后便消失了。
……
“w,碎骨他真的……死了吗?”
“嗯?哦,算是吧,毕竟落到罗德岛那群人的手里和死了没什么区别……话说,你是谁?”
“……”
听着w的反问,那名整合运动的老成员没说话。
“哦,我知道了,你是先前碎骨小队的——”
“别说了。”
“啊~我似乎明白了,你是不是不服气啊~没事,只要你想,你随时都能来我这里,当个人肉炸弹怎么样?听起来不错吧?哈哈哈~来吧,我可以给你比我给碎骨那些威力还要大的哦!”
w眼神嘲弄地看着面前将双拳攥的死死的老成员。
“……就是你给碎骨他出的馊主意,是吧?”
“嗯,算是吧,但是,这可不能怪我~是他执意要罗德岛付出代价,恨意自他心里生根发芽,又不是我让他到了如今的程度~相反,他还要感谢——你干什么?!”
在w说的正欢时,那名整合运动的老成员以一个极快的速度将手中的刀朝着w劈去,但他低估了萨卡兹的反应力。
于是,这一刀被w堪堪躲了过去。
后者眼中的不满神色只是闪了一瞬,下一秒,她感觉事情越来越有趣了。
“呵呵~怎么?你想替他报仇?向我报仇?哈哈哈哈~真好笑,不愧是*极度肮脏的萨卡兹粗口*的碎骨手底下的狗杂种。”
“……”
“哦不,我说错了~碎骨也是一个垃圾货色~要不是那一套乌萨斯的装备只有他才能穿上,恐怕他早就被我们抛弃了~”
“……把嘴闭上……”
“嘿呦~怎么?我说的有问题吗?他放着手底下的人不用,反而自己冲上去送死,这怪谁?我只是给了他炸弹,又没说让他自己*萨卡兹粗口*上去送死,这下好了,连个全尸都——”
“w*乌萨斯的粗口*我艹你妈!!”
没等w说完,那名老成员举着手中的长刀再次朝着她劈去。
w嗤笑一声,刚准备闪身躲过,但……她发现自己动不了。
她那自信到甚至有些癫狂的眼睛中闪过一丝慌乱。
“噗嗤!”
刀刃砍进了肉体,鲜血从刀刃与刀口的缝隙中崩到了老成员的面具上。
“(吃痛的闷哼)!”
感受肩膀处的异样,w眼中露出一股狠辣之色。
她不动声色地将手伸向了挂着炸药的腰带。
“去死吧!!!”
就在老成员再次举起刀准备将w大卸八块的时候,一道声音喝止了他。
“住手!老安塔,你要干什么?!”
听着熟悉的声音,老安塔手里一顿,这一顿倒是给了w反击的机会。
她用脚将老安塔踹飞,然后顺手从腰带中拔出两枚手雷朝着老安塔扔了过去。
看着飞向自己的已经拔过插销的手雷,老安塔万念俱灰。
亚历克斯,我来……陪你了……
“啧,麻烦……”
米什卡见形势反转,只能立刻快步上前将手雷一把接住,然后把两枚一起扔出窗户。
“彭!彭!”
手雷里的高爆源石炸药在飞出窗户的一瞬间就爆炸开来。
冲击波令米什卡都后退了两步。
“……是谁让你们私自内部打斗的?”
“嘿呦~长官,你可来了,就是他,他先挑的事,你看,我的肩膀都被他砍伤了~”
说着说着,w移开捂着肩膀伤口的手,露出了那鲜血淋漓的肩膀。
“要是再用点力,我的这条胳膊估计就废了~”
“……闭嘴,w,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你不是什么好东西。”
米什卡怒指w喊道。
“老安塔可是以前老游击队的人,我对他再了解不过了。”
“嘁,又是一个拉偏架的……算了,你爱怎么样怎么样……喂,那个大块头,扶我起来。”
w朝不远处招了招手,一个萨卡兹雇佣兵沉默地走过来,搀着w离开了。
“……米什卡,我——”
“不必说了,我知道了,大尉也早就知道了,放心吧,我们肯定争取从罗德岛手里把碎骨的遗体接回来……”
“……我……我……”
“别难过了,我这不是就要去交涉了嘛……”
“唉,按军法处置的话,我是不是要被流放?或者说……直接处死?”
“也许吧,但大尉不会允许的。”
“……呵,米什卡,心太软可不行。”
“是么?我可自认为心不算软。”
米什卡将正痛苦地捂着肚子坐在地上的老安塔扶了起来。
“你要是实在过意不去,下回就不要那么冲动了。”
“……我……我怎么能不冲动?”
“当啷!”
长刀脱手而出,老安塔悲伤地捂着脸,一滴清泪从面具的缝隙中流出。
“我可是看着他长大的……就这么死在我面前……连个*乌萨斯粗口*的全尸都没有!!”
他不甘将手攥成拳用力地敲打着自己胸膛,一下又一下。
“别难过……那是他自己的选择,我们只能接受,不是吗?”
“……”
“……没事的,我会让碎骨回来的,也——”
“算了吧,米什卡,那孩子已经经不起折腾了,让他在罗德岛安眠……不失为一件好事。”
老安塔捡起刀,艰难地转过身。
“对了,他不是还有个姐姐吗?只要我还活着,他姐姐就不会死。”
“……米莎已经很久没从房间里面出来了。”
“无所谓,既然碎骨还爱着他的姐姐,那我的命就还有意义。”
看着老安塔踉踉跄跄的步伐,米什卡心中一紧。
……
就在刚刚米什卡和老安塔交谈时,米莎刚好站在房门外边。
她本想和老安塔了解一下亚历克斯的生前的故事,但听闻交谈的内容后,她的想法变了。
亚历克斯……也许死了,但“碎骨”不会死。
“碎骨“没死!
如果这就是她弟弟的愿望,那她会贯彻到底。
过往的悲剧已然无法改变,但未来的路途必须被践行。
她攥紧双拳,将自己心中那杆评定人心善恶的秤撕的粉碎。
什么罗德岛,什么为感染者好……
结果不还是将刀刃对准同胞?不还是将弩箭射向同胞?!
血债,还需血来偿还。
整合运动的“碎骨”没有死,永远不会死!
……
“阿嚏!”
此时,正在罗德岛办公室上静坐的碎骨打了个喷嚏。
他对此毫不知情。
“是空调太凉了么?整合运动里面都没有这么好的条件……同样都是感染者,为什么罗德岛和整合运动的处境完全不一样呢?”
亚历克斯自言自语道。
“因为我们至少不是那么激进。”
“嗯,说的是——欸?啊啊啊啊啊啊!!!”
听见身后传来的声音,亚历克斯吓得一激灵,差点从椅子上跌下来。
“你你你、你是什么人?!”
他下意识地向腰间掏去,但很可惜的是他掏了个空。
来到罗德岛时,他身上的装备早就全都被收走了。
“我?我是医生,应凯尔希的要求来带你去做体检。”
“(咽口水)你、你是血魔?!”
“嗯?你猜的没错,我是血魔。”
“……血魔?医生?喂!臭血魔,你扯谎能不能可信一点!”
“……小子,你给我听好了,首先,我是血魔,但不是臭血魔;其次,我确实是医生,不行的话你可以起医疗部的展墙上看看排行前几的位的医师,那里有我的照片和名字;最后,要不是凯尔希的要求,我也根本不想带一个将我方无数同伴送入病房甚至墓地的敌方刽子手来体检。”
华法琳露出尖牙,眼中难得浮现出威胁和愤怒。
“对了,我叫华法琳,省的你找不到,跟我来,别逼我‘请你走’。”
言罢,华法琳便自顾自地离开了。
亚历克斯抿了抿嘴,思考片刻后,还是站起身跟着她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