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还不能死。”
“叮——!”
清脆的声音响起,突然,一串不知名的咒文从浮士德身后飞出。
它们逐渐靠近那些弩箭,瞬息之间,所有的弩箭停在了原地。
“浮士德,你的死期不在此时此刻,你需要和那个小疯子一起共赴黄泉。”
低沉的声音响起,可浮士德再无精力去思考究竟发生了什么。
源石技艺的过度使用已经将他的身体掏空了,他感觉自己的病变器官的感染正在加剧。
他突然感觉呼吸困难,一股难以抑制的无力感撞击着他的大脑。
“扑通!”
他不知道是什么人救了自己,也不知道他到底为了什么。
浮士德不受控制地一头栽倒在地。
他感觉眼皮越来越重,周围的声音也变得更加嘈杂,直到——
周围全部变成杂音。
.......
“.......我会送你前往罗德岛,希望你能做些什么。”
埃吉迪乌斯静静地看着这个倒在地上的孩子,眼中闪过一抹不忍。
一个孩子,竟然被逼走上这样的一条不归路,这片大地到底在做什么?!
他瞥了一眼正在发出骚动的近卫局阻击阵,冷哼了一声。
“身为一个地区的官方机构竟然对感染者的危险等级一无所知,还对罗德岛的帮助嗤之以鼻,如果这就是龙门的态度,那.......(激烈的嘶鸣)——!!!”
埃吉迪乌斯仰天长啸,嘴中发出了令人恐惧的怪叫。
........
“不好!!完了!!”
看着窗外的那一抹腥红色光芒,魏彦吾吓地张开了嘴。
他手忙脚乱地抓起一旁的通讯器。
“老江!老江!老江!!”
“你说。”
“两年前的惨案,恐怕又要来一遍了!!快来我的办公室,快!!”
“.......哦。”
“喂?喂?!喂?!!”
听着对面传来的轻描淡写的一声“哦”,魏彦吾炸了。
他迷茫地看着那一抹猩红,眼中再无高光。
.......
“怎么回事?那边是发生了什么?”
一位红衣人看着不远处的异象,凑到队长身边问道。
“不要节外生枝,只许看,不许干扰,我们的任务只是注视,并非干预。”
“是。”
红衣人应了一声,就在她要动身的时候,一阵刺耳的唢呐音破空而来。
“嘀——~~~~!!”
那是左丘璆的唢呐。
可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
“孩子,我希望你能答应我一件事。”
“您说,我能做到的话,一定会答应您。”
“答应你的事,我是一定会做到的,但,这不是单方面的承诺。”
“......您需要我付出什么代价?”
“不是代价,如果你的师父真是那位,那这件事情对你来说不算难事。”
“您说,我会尽全力去做的。”
“我要你把那些——”
.......
“实在抱歉啊,各位来自大理寺的哥哥姐姐们,我有些事想要和你们了解一下。”
在众人诧异的目光中,左丘璆慢步朝他们走来。
“.......这位小兄弟,你若有什么冤屈和需要可以从正规渠道来大理寺,我们自会处理,但......”
队伍之中,一位穿着更华丽的红衣人站了出来。
看起来,他就是这个队伍的头头。
兜帽之下,是一双警惕的视线。
他静静地看着对方,已经做好了带领身后成员逃离的准备。
“哈哈,这位先生,我并非是个不懂规矩的人,但我一定要和你们谈谈。”
左丘璆笑了,随后将唢呐别在腰部。
突然,他神色一冷,声调也降了几度。
“我的父母,究竟是因何而死的?!”
他怒吼一声,腰间的唢呐开始自己吹奏,而他手中出现了一本乐谱——那是师父在他临走时送给他防身的。
可即便他有乐谱的加持,也无法将这些人全部拖进地狱。
“嘀——~~~~嘀~嘀~~嘟~~!!”
“不好!对方是唢呐匠!!快封闭听觉!!”
为首的红衣人大吼一声,立刻用秘法将听觉封了起来,而他身后的那些人也在经过短暂的眩晕后,封住了听觉。
“唢呐匠,我不知大理寺与你们有过什么瓜葛,可你们千不该万不该将那无由来的怒火发在我们身上!”
那名红衣人看着对他的话语充耳不闻的左丘璆,紧咬牙关。
“冤有头债有主,切莫牵扯无辜!”
“是啊,冤有头,债有主,可那些受害者呢?就因为你们的唯唯诺诺,于是就活该被拿枪指着?!”
左丘璆怒目圆瞪,撕心裂肺地朝着红衣人喊去。
“视察......视察.......视察!*炎国恶毒粗口*我他妈的都不知道你们视察什么!!”
读着对方的唇语,为首的红衣人将听觉解开了,他挥挥手示意其他人也解开封闭的听觉。
“......这是我们责任,我们无权——”
“放屁!!”
左丘璆毫不客气地打断了他的话语。
要不是埃吉迪乌斯告知了他这一切的真相,恐怕他还被大理寺那群王八蛋蒙在“父母意外身亡”的鼓里!
“你们什么都不懂.......只是为了你们头上的那几顶乌纱帽罢了!”
闻言,为首的红衣人刚想辩解,但他张开嘴后,才发现——事实就是如此。
他今年刚刚结婚,妻子还怀了孕。
如果他还像以前那样翻开陈旧破损的卷宗将一个个冤假错案全部拉出来重审的话.......他一定会被扔出大理寺。
“大哥,我们还和他废什么话啊!直接把他拿下交给陛下定夺算了!”
一旁的红衣人站出来,拍了拍他的肩膀。
“反正也是他先动的手,我们怎么也算是自卫,没错吧,这位妹妹?”
“.......”
那位黄头发的红衣人不想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对方。
“额,好吧。”
看着那妹妹的“你说任你说,但我不管”的眼神,那位暴躁的红衣人还是泄了气。
“各位哥哥姐姐,我也不想与你们兵刃相向,可是.......我已经见过太多了。
“我见过无数被冤假错案摧毁的家庭,他们穷尽一身都在为了翻案而努力,可结果呢?
“要不就是拖到人证物证全部失效,要不就是再随意找个人来顶罪,最后只得冤沉海底吗?!”
“胡说!我们大理寺向来光明磊落,一件件卷宗都在我们的库房里躺着,每一件都是被我们侦破的!
“我们给了受害者公道,又给了炎国一个公道,你凭什么信口雌黄的污蔑我们?!”
黄头发的红衣人站了出来。
她不能忍受面前唢呐匠的污蔑。
大理寺向来光明磊落,从不徇私枉法!
“.......自戳双眼,自缚手脚。如果这就是大理寺的话,那我无话可说。
“可是,倘若大理寺连公道都给不了,那你们大理寺正门口悬挂的‘秉公执法’的牌子就趁早撤了吧!
“既然你们无法明辨,那便由我来给他们鸣冤!!”
左丘璆怒吼一声,腰间的唢呐声更甚。
.......
猩红色的眼眸平等地扫过前方的每一名近卫局成员。
“给我让开,否则,别怪我动粗。”
“不、不行,这位先生,我们、我们收到长官命、命令,我们——顾哈!”
没等为首的那名近卫局成员说完,埃吉迪乌斯便一把抓住他的头,直接甩了出去。
“真是听话的狗,也不知道炎国用了什么办法,把你们训练的这么听话.......或许我真的应该向你的皇帝陛下取取经。”
他将浮士德扛在肩上,就这么穿过了整个近卫局的阻击阵。
他没有理会那些对准了他的弓弩,也没有理会众人投来的目光。
反正他没有义务去做任何事,除非他亲自答应了。
他手持骨笔,咒文从笔尖倾泄而下,融入了周围的每一栋建筑物。
他走过街头,走过巷尾,身边的人也逐渐变少。
他听见耳边传来了熟悉的声音。
“哥哥,你怎么了?是难受了吗?”
“阿米娅,带着你的队员回去吧,同时也把他带回罗德岛,接下来的事,不要再去管了。”
埃吉迪乌斯看着身前娇小可爱的阿米娅,叹了口气,将浮士德放到地上。
“.......可是,凯尔希医生告诉我——”
“她的手还伸不到这里,我不可能会让她干涉。”
他转过身,留给阿米娅一个背影。
一道声音从他的方向传进阿米娅的耳朵。
“阿米娅,好好再看一眼龙门的繁华景象吧。
“因为在今天,它就会落幕。”
他越行越远,直到阿米娅看不见他的背影。
“.......”
她紧抿嘴唇,犹豫片刻后还是拿起了通讯器。
“.......罗德岛各小队请注意,立刻从龙门撤离,迅速返回罗德岛。”
在准确地下达一系列命令后,阿米娅示意身后的医疗干员将浮士德抬走。
她立刻取出终端,拨通了凯尔希的号码。
.......
埃吉迪乌斯手持骨笔,在龙门近乎所有的建筑物上都留下了咒文。
是啊,我太弱小了。
我甚至无法在一瞬间毁灭一整个炎国,但我可以先灭了龙门。
他瞥了眼矗立在龙门里最高的总督大楼,冷冷一笑,身形一闪,立刻来到了魏彦吾面前。
这灯火通明的办公室真让人熟悉。
他推开门走进去,一瞬间,漫天的烟雾将他笼罩。
他不悦地挥挥骨笔,让烟雾散去。
突然,他看见了瘫坐在椅子上的魏彦吾。
魏彦吾面前的烟灰缸里堆满了烟灰,里面什么都有:卷烟的烟蒂、烟草的灰烬,甚至还有摔烂的玉质滤嘴。
“.......你来了。”
低沉绝望的声音从椅子上传来,埃吉迪乌斯皱了皱眉。
他从未见过魏彦吾展现出过如此颓废的态度。
“文月呢?她为什么不控制你的吸烟量。”
“她被我送回老家了。”
“......原因呢?”
“原因?怎么?她还不能回娘家看看?”
“这没必要——”
“埃吉迪乌斯,我知道你很强大,但是,有什么不满请冲我来,不要牵扯无辜。”
魏彦吾的嗓子眼传出如破风箱一样“呼——呼——”的嘶哑声音。
“你还喝了酒?”
“怎么?还不允许我喝酒?”
魏彦吾挑了下眉,冷哼了一声。
“你让我失望。”
“哦?看来您似乎还对我有过妄想?”
“我本以为你会拼了命地阻止我毁灭龙门,但现在看来却是——”
“大相径庭。”
“嗯。”
“哈哈,我这一生,从没如此绝望过,就算有人把刀架在我的脖子上,我也不会这么绝望。”
“那咱们试试?”
“呵,算了吧......如果你觉得我这条老命能换回龙门,那你取走便是。”
魏彦吾轻蔑地看着埃吉迪乌斯,张开双臂,将毫无防备的一面展示给埃吉迪乌斯。
“......”
埃吉迪乌斯没说话,只是将魏彦吾对面的椅子拉过来坐了上去。
“有酒吗?”
“嗯......还剩一些,你还会喝酒?”
魏彦吾将剩的大半瓶子老白干递了过去。
“你不知道的事多了。”
埃吉迪乌斯接过酒瓶,作势直接要往嘴里倒。
“哎哎哎!哪有那么喝的?!暴殄天物!”
魏彦吾一把将瓶子夺过去,然后从抽屉里取出一个杯子。
“来,尝尝吧,这酒是这么喝的。”
魏彦吾也给自己倒了一杯,随后在埃吉迪乌斯好奇的目光中,慢慢地一饮而尽。
“哈——!好喝!有劲!”
“.......”
在看到魏彦吾那享受的神情后,埃吉迪乌斯也有样学样地喝了进去。
霎时间,一股极度辛辣的口感在他的舌尖上乍现,但很可惜,这独特的口感只有一瞬。
他抿了抿嘴,一下便拆穿了魏彦吾的谎言。
“这不是老白干,你在骗我。”
“哼,被你发现了,这不是老白干,是二锅头。”
“.......”
闻言,埃吉迪乌斯愣了一下。
“魏彦吾,你身为高高在上的龙门执政官、领导者,竟然会喝这么‘亲民’的酒,这倒是让人有些意外。”
“阁下笑话了,我也是龙门的市民,是龙门的一份子,只是职责所需罢了,那些政客所送的礼酒和礼烟我都尽可能地拒绝了。”
他靠在椅背上,抬头看着明晃晃的灯光,有些失神。
“我的工资,可不比工薪阶层那些小伙子高。”
“.......”
闻言,埃吉迪乌斯愣了一下。
他事先调查了阿米娅的账户,那笔“精神损失费”可不是一位“普通的工薪阶层”能出手的数额。
“我知道你要问什么,那笔钱是龙门的钱,我自然是要还的。”
“.......为了我们,值得吗?”
“你说呢?”
魏彦吾将问题抛了回去。
埃吉迪乌斯没说话,默默地站起身,将杯子推了回去。
“谢谢你的款待,你成功地让我改变了主意。”
在魏彦吾震惊的目光中,埃吉迪乌斯站到他面前,指了指他的脖子。
“把你自己和龙门的小命保护好,你的生死,由不得你。”
话音刚落,埃吉迪乌斯便离开办公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