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3章 王八出头
作者:放浪书生   多情女匪有情医最新章节     
    142.王八出头
    豆腐张拿到孙殿臣的建桥指令就开始大批购进钢材水泥,在宁胡塔西边的狗咬台山堆积如山。
    可是刚刚测量完毕,奉天的指令到了。桥,不让建了!这等于在豆腐张头上打了一记闷雷!孙殿臣把他玩儿了。
    豆腐张闷在家里把孙殿臣的祖宗骂了一万八千遍,可是那些钢材水泥还是变不回银子。孙殿臣调任二十七师师长,五十四旅从旅长副旅长到参谋长总务长换了七八十人,他豆腐张连根毛都没捞着。还是新安县保安团团长!
    思来想去这事儿还得怨于显龙,若不是他活埋了孙殿臣的小舅子,孙殿臣绝不会不待见他这个年年都重礼相敬的张团长。
    建桥材料可不光是他自己的钱,有县衙门官员本县富商名流的股份,都想跟着张团长大捞一笔,结果都打了水漂儿了。豆腐张的团部成了讨债公司了。
    正在豆腐张焦头烂额的时候,来了位救苦救难的大仙儿。
    在龙湾镇被于显龙打得没影儿一年来的韩三虎前来求见!
    豆腐张本来不待见韩家这些猪狗之辈,可是韩三虎声称是为他堆放在狗咬台那些物资来的。
    豆腐张开始根本不相信韩三虎有这能耐,可是聊了几句,韩三虎说:“张大帅没拿到路权,那一定是日本人拿去了。日本人拥有路权能不修路么,他们要修路建桥,能不购买这些物资么?”
    豆腐张问:“你有路子能联系上日本方面?”
    韩三虎:“你我还记得我那个舅舅吧?”
    “母狗眼?”
    “诶,我老舅现在不是母狗眼啦,人家是南满铁路株式会社的母采办。专门给日本修铁道的购买物资!”
    豆腐张如蒙大赦,谢天谢地。留韩三虎住了一夜,第二天一早就把押在大牢里的于显麟放了出来。豆腐张的桥建不成,于显麟坐不坐牢也没什么意思,榨不出什么油水儿,不如开罪释放,捞个人情。
    毕竟于显麟跟韩三虎那可是亲表兄弟。虽是亲兄弟,也是于显龙的死敌!
    豆腐张在军人堆里,不过是头猪,可是在市井官场他可是人杰。韩三虎给他去联系母狗眼去了。可是母狗眼可是给日本人做生意的!他明白,不管是雨淋头还是孙殿臣、张作相、吴大舌头,都跟日本人暗中较劲呢。
    自己身为保安团长,敢跟日本人暗中来往,尤其是铁道这样重大敏感的事情,一旦被揭出去,那可不仅是丢官罢职那么简单了。弄不好就是砍头灭门!
    可是不卖给日本人,这些钱款怎么还?
    最稳妥的办法就是先做出个姿态,让上上下下里里外外的人都清楚,他豆腐张是个坚决的反日人士!
    姿态好做,可是还缺一条得力的狗——龙湾镇镇长。于显龙不干,于显麟烂泥扶不上墙,韩三虎不敢回去,赖清德刘子善都太老了。
    豆腐张打瞌睡,就有人送枕头。韩三虎刚联系上豆腐张没几天,流浪宽城子给韩四虎照顾窑子生意的韩老鳖韩学仁就在新安县出现了。
    韩四虎的窑子被一个新来的俄国妓女马柯洛娃骗个精光,生意干不下去了。韩四虎去通化投奔大哥韩大虎,韩老鳖无处可去又不敢回龙湾镇,听说韩三虎联系上的豆腐张,要给豆腐张办一件大事,他才不断地在新安县城转悠。希望时来运转,撞上豆腐张,谋一份差事。
    皇天不负苦心人,豆腐张不但给了他一份差事,还是他做梦也不敢想的镇长!不但给了他一个镇长,还给他派了四个大头兵!扛着枪挎着刀,好不威风!他自己也花了一块大洋,买了一只根本打不响的单橛子挎上,耀武扬威进了龙湾镇。
    窑子里的王八都能当镇长,连朱琳琅都忍不住笑了。
    韩老鳖回到龙湾镇当天就宣布,奉哈铁道被日本人给夺去了。凡是有报国之心的中国人都应该尽力,成立保安队,组织民夫,趁黑夜把原来修起来的路基统统破坏挖掉!
    韩老鳖带着人连续张罗四五天,有七八个二流子混混跟着他干上了保安队。可是没有一家愿意出民夫,贪黑挖路基的。
    韩老鳖带着四个卫兵十来个保安队,天天挨家动员,路过于记医馆,偷偷往里看一眼,只见于显龙扶着一个漂亮的孕妇在院子里来回散步。想必那就是威名赫赫的雌老虎,胡子二当家雪龙!
    众人谁也没敢吱声,悄悄走了过去。
    招不上人来,豆腐张命令韩学仁,民夫不白用,干一晚半块大洋!
    一听说有大洋赚,立刻数百人报名……
    于家大院落魄了,连于韩氏的兄弟韩老鳖当了镇长都没来看望他的姐姐。报名出民夫的人多了,韩老鳖来劲了,宣布谁家不肯配合行动,按通日卖国论处!
    于显麟懵了,不去不行啊。在外做生意见多识广的于显蛟回来,一听这事儿也拿不准主意。最保险的,还是三先生于显龙有准儿。可是要见三阎王,包括韩大屁股都心里哆嗦。
    一家人商量一阵,能说上话的只有老姑于显琪。
    于显琪不待见于显麟于显蛟,可不能不待见亲妈。她带着大哥俩、于韩氏进了于记医馆。
    不过不知什么时候,于记医馆多了一位微胖的农妇,连于显龙都得叫她姐。连姓什么没人知道,听田半拉子说于朱氏让她姓于叫于显凤。
    于显琪跟那微胖农妇打了声招呼,叫了声“二凤姐”,二凤把他们带进了堂屋。
    于显龙从不管于家大院的事,可是豆腐张和韩老鳖这么折腾,他真的看不出啥目的来。不过根据花田仲的口风,日本人已经开始插手奉哈铁道了。豆腐张能搞出什么结果不得而知,可是现在风雨飘摇的于家大院可折腾不起。
    听了半天他才说:“只要你们和你们的孩子们还想姓于,就谁都不能去!”
    韩大屁股:“老三哪,你当我们愿意去呀?可是韩镇长说,谁要不去就按卖国论处啊。”
    于显龙:“你那兄弟韩老鳖是个什么东西,你不清楚?跟他后边能捡到好粪么?于显麟,你坐守着三十多垧一等好地,养不起老娘老婆孩子,那就是一头猪!回去想想怎么把饥荒还上,让老妈老婆孩子怎么吃饱穿好。老姐留下,其余都走吧。”
    于韩氏不得不佩服三阎王于显龙了。
    本来豆腐张让韩学仁带着一些人到路基上装装样子,做个姿态也就行了。可是这个王八表现过头了。带着他的狗腿子驱赶着民夫呜呜嚷嚷,连续干了七八个夜晚。他还当众宣布,要干足十个晚上,每个民夫赚足五块大洋,没有大洋也折成小米!
    五块大洋,能换一车小米,谁不贪这好事啊。
    于显龙打发一个小叫花子给野狐岭捎信儿,牤子和半拉子就在那里放马,半个月内别回来。
    二凤把饭菜摆到桌上,然后把汪润贞扶到桌边。
    汪润贞说道:“三当家……”
    “嘿嘿,现在我是四当家,娘,你,二凤姐,然后才轮到我。将来有了孩子,我就得是五当家。”
    “别管你是几当家,你跟我说说,豆腐张韩老鳖这是唱的哪出啊?我越看越糊涂。你还不让姓于的出去……”
    “唱的哪出我也看不明白。不让姓于的出去,就是让那姓张的明白,老子是不愿搭理他,别他妈瞧不起老子!”
    “哼哼,你是嫉妒来气了吧?”
    “王八当镇长,你不生气?不过,别看他们这么嘚瑟,八成要出事儿!”
    朱氏问:“出事儿?能不能连累咱家?”
    “那倒不能,咱现在是关门过日子。不惹咱们啥事都与己无关。你们想,修路基,那么大的工程花费那么多,说挖就挖。上面要知道饶得了他?我听说这条铁道要跟从北京到奉天那条接在一起,那就是北京—奉天—哈尔滨,就像大动脉。雨淋头会轻易放弃?等着吧,准有热闹看。”
    于显龙的嘴准是开光了,当天晚上就出事儿了!
    韩老鳖带着卫兵爪牙,率领一百多个民工上了蛟龙河南岸的路基。八九个晚上,附近的工段已经挖完了,他的破路大队越走越远,已经到了龙湾镇和白家园子中间的漫甸子了。
    分过工段,韩老鳖就让人每隔一两丈远就点一堆火!这他妈还不如大白天来了。
    这种活儿太轻松了,上了路基随便挖一些坑,再坐在一起扯到半夜就可以回家了。
    可是今天刚干完活儿,聚在一起没多大一会儿,忽然从暗地里窜出一批人来。这些人黑衣蒙面,火光中简直就像鬼魅一样,无声地扑上来,挥刀就砍!
    有经验的人能看出他们用的什么刀,可是韩老鳖这窝囊废跑得比兔子还快。那四个卫兵一枪没放就跳进了蛟龙河……
    死了七个,砍伤二十多人。韩老鳖瞒不住了。
    天亮以后,死伤人员的家属抬着上号尸体,排满了镇公署大院。
    王八的法子,得意伸头,煊赫威武;遇事缩头,死皮赖脸。韩老鳖躲在镇公署的卧室里死活都不肯出来。死难者家属没法子,吆喝一声,呼呼啦啦去了新安县城了。
    死伤这么多,豆腐张也压不住啊。他又摊上大官司了!
    龙湾镇的老乡占了大半个院子,站的站蹲的蹲坐的坐,哭的哭骂的骂。死伤这么多人,连凶手是谁都不知道,上司能饶得了他?
    豆腐张还没走出办公室,镇长韩学仁就到了。
    什么人干的?
    韩老鳖蒙了,他就看见一群黑影,鬼魅一样,上来就砍!再往下他就看见眼皮底下的地皮,听见四边的哀嚎惨叫,其余的就剩下哆嗦了……
    豆腐张一拍桌子:“韩学仁,你玩忽职守,胆大妄为,竟敢勾结匪患,残杀民工。来人,给我抓进大牢!”
    韩老鳖吓得扑通一声跪了下去:“团长大人饶命啊——,我到哪里去勾结匪患哪?那些人都黑衣蒙面,我根本看不清啊。再说,破坏路基那可是您的命令……”
    豆腐张:“我的命令?我还给你派四个卫兵呢?连杀人的土匪长什么样子都没看出来?”
    “张团长,我来这一路就一直在嘀咕,哪股胡子这么大胆?大半夜打劫还蒙面……”
    两个人嘀咕了半天,豆腐张边听边点头:“你说的是真的?”
    “撒一句谎,你崩了我!”
    豆腐张终于露面了,一面安抚众人,一面暗自调查,果然跟韩老鳖说的一样。
    豆腐张忙活了两天总算把龙湾镇人暂时安抚下去,他也要亲自去一趟龙湾镇。
    于韩氏和赖清德却让牛子强帮他们杀了一口猪,送进了于记医馆。要不是三阎王当时下了狠话,就于显麟那德行,不死也得重伤!于家大院算是逃过了一劫!
    二十多年没有的全福宴刚进行一半,韩老鳖陪着豆腐张到了。
    牛子强和于显蛟起身让座,于显龙说道:“不用让座,两个当官儿的一起登门,一定有事儿。说吧!”
    豆腐张:“三弟事关重大,咱们还是换个地方。”
    “没什么大事。我们这一家好容易聚在一起,你快说吧。”
    豆腐张尴尬地站在了酒宴桌边:“三弟,前天晚上铁道线出事了。”
    “问你的韩镇长。”
    “听说劫匪都蒙着面……”
    “问你的韩镇长。”
    豆腐张脸上实在挂不住了:“于显龙,龙湾镇都去线上出民工,你为什么不去?你不去也就罢了,为啥不让所有的于姓出工?!”
    于显龙把酒碗一顿:“我要让他们去,今天还能聚在一起了么?”
    豆腐张:“这么说你是预先就知道要出事儿?”
    他这话一说出来,在座的人都是心里一惊,这话要甩在身上跳进黄河也洗不清啊。
    于显龙冷笑一声:“路基修好了,被孙殿臣夺去了功绩就想出这种自欺欺人的法子。连傻子都能料定你会出事!上司要真调查起来花费那么多民脂民膏修起来的路基是谁破坏的,我姓于的可顶不起。”
    豆腐张:“那段铁道已经被日本人拿去了,我们是破路反日!”
    “你接到上级的命令或公文了?丢了建桥工程,你是急疯了吧?”
    “……”
    韩老鳖:“那些蒙面带刀的是什么人?”
    “你奶奶的,你带那么多人,每隔一两丈就点一堆火都不知道。你他妈问谁呢?”
    豆腐张:“三弟,老哥就是过来看看。干妈一家无事,大家放心。”
    于显龙:“张团长,你先别惦记我了。暗地命人破坏路基,不管是张大帅还是孙师长,乃至日本人,追究起来会是什么结果你比我明白。从修筑这条路基到你购置那么多建桥物资,再到韩镇长每晚半块大洋的许愿工钱。光银子就够你喝一壶的了,我就不留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