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壤城水门直接被炸的粉碎，水门之上的城墙，是整个平壤城墙最薄弱的地点，不出任何意外，水门之上那拱形城墙，应声塌陷。

    连带着插接处的城墙，也有密密麻麻的裂痕，城墙上顿时乱成一团。

    豪格距离稍远，可还是被震倒在地，起身之后，手抖的厉害，也不知道是害怕还是气愤。

    “大贝勒，这边危险，快走！”

    “走什么走？所有人听着，给本贝勒守住，只要守住，所有人官升一级，赏金百两！谁要敢后退一步，本贝勒杀了他全家！”

    重金之下必有勇夫，更何况他们原本就是精锐，上前不一定死，退后肯定会死，所以，这种选择并不难做。

    就在城头准备反击之时，明军却是出了问题。

    “大人！”

    无数王二带着的兵，在呼喊着王二，可是战场上声音哪里传的过去。

    有些会水的人，直接跳下大船朝着爆炸的地方游去，可是现在平壤城墙上的碎石不间断的砸在水中，更有一块巨石落在中间，让边上水流急了不少，任凭他们用力游，也到不了跟前。

    还有一些人直接冲到俞咨皋身旁，让他下令营救王二，俞咨皋没有及时发射白磷弹，就是因为他们的阻拦。

    俞咨皋面沉如水:“你们想要造反吗？这事儿是王总兵定的，我们现在只需要完成人任务就行，所有人准备，将老鼠投入城中，咱们就能回家，就能见到自己的亲人！”

    这种话，对于普通兵自然是可以的，不过对付那些与王二一同从尸山血海中走出来的兵，是远远不够的。

    这些人可不管眼前的人是谁，王二在的时候，没人敢吭声，但是王二小学生死未卜，那就没人能够压制的住了。

    为首的人是个络腮胡子的“大汉”，长着一张圆脸，那脸上从右眼到嘴角的疤痕，板起脸的时候，已经愈合却无法长住血红的新肉外翻，显得更加狰狞了。

    唯一不足的，就是这货的身高了，只有不到一米六，不过这丝毫不影响这货身上的血腥味。

    他叫赵老大，不是外号，是本名。

    辽东义洲人，如今已经官至千户，要不是这货是独子还没有娶媳妇儿，这货肯定会被王二带上去炸水门。

    因为王二脸上也有一道伤疤，这是在日本的时候被荷兰人的炮打的，赵老大脸上的疤也是如此。

    一个左脸，一个右脸，军中人笑称这是凑了一对双煞。

    也因为如此，原本在义军序列的赵老大，被王二调到身边，如今也有三个半年头了。

    新军，义军，是真的将赵老大这样的人拉出泥潭，让他们获得重生，王二对他一直是兄弟相称，可是赵老大心中，王二李牛他们与朱威一样，都是恩人。

    如今王二生死不明，俞咨皋却只想着完成任务，这怎能不让赵老大气愤？

    “我说，下令救人！”

    俞咨皋脸色很不好，王二生死不明他也不好受，更重要的是他没法子对朱威交代，可是现在的情况不允许他去救人，因为城头已经开始组织反击。

    大同江的此处太窄了，他们必须早些调头返回，要不然女真反应过来之后，从陆上进攻或者直接在松江口设伏，这海军就成了瓮中之鳖了。

    可偏偏此时，还有个不长眼的让他救人，对于俞咨皋来说，这是万万不能答应的。

    王二死了，朱威真要迁怒于他，最多也就是一命偿一命罢了，可若是海军有损，他一家上下八十多口的命，都要交代了。

    俞咨皋和这些人不同，他是将门世家，正如王二骂他的那样，他这种人，哪里懂得什么袍泽之情？他这种人，心中的秤杆子，永远不会偏向会让他受损的人。

    俞咨皋也不忍了，立马下令:“来人，将他们给老子押下去，投放老鼠，后队船只立马调头，撤退！”

    “你敢！”

    赵老大直接抽搐钢刀，架在俞咨皋脖子上。

    “你敢以下犯上？不想要命了吗？”

    “老子的命就是公爷和王大人他们救的，老子这条命就是他们的，想要我的命，你看你配不配！不想死的话，下令救人！”

    俞咨皋气极反笑:“你觉得王二还能活？”

    赵老大却不管这些:“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俞咨皋冷笑:“好啊，刀在你手里，老子的脖子就在这里，砍下去！你杀了我，就可以去救王二，动手吧！”

    俞咨皋如今也是有苦难言的，他这条命，可以死在所有人手里，包括赵老大，但是救人的命令，他不能下，也不敢下。

    说他胆小，确实胆小如鼠，说他胆大，死都不怕，这种人矛盾又真实，赵老大有自己的所求，对他而言，王二的命比什么都重要，可对俞咨皋而言，海军的完整与家人的命，也比什么都重要。

    两人谁对谁错？

    没有什么对错的。

    天下事最难的不外乎如此了。

    两人都没错，可是两人又无法同意对方。

    “赵老大，你可以说我无情无义，但是你要知道，现在要救王二，就要在这儿，在平壤城下，真正与女真打一仗！在人家的内河，在人家国都之下，天知道人家有多少援军？王二的命是命，其他人都命就不是命了？”

    赵老大一愣，手上的刀松了两分。

    俞咨皋的亲兵顺势夺刀，而后将赵老大制住。

    与赵老大一起的人也是纷纷抽刀或者端枪，俞咨皋的亲兵自然也是举起武器回应。

    场面眼见就要无法控制，被按在地上的赵老大开口了:“俞大人，你可以不去救人，我也可以不阻拦你撤退，但是我要去救人，你也不许阻拦！”

    俞咨皋想都没想:“好！”

    “放开我！”

    俞咨皋示意放开赵老大，赵老大起身之后，对着俞咨皋冷哼一声:“没种的男人！”

    而后不在乎俞咨皋的脸色与反应，转身对着弟兄们道:“老子这条命，是公爷和王大人他们救的，王大人生死不明，老子就算是赔了这条命进去，也要找到王大人，这话传给所有人，想活着的，跟着俞大人撤退，不怕死的，跟着老子去救人！”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