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十六日,司夜霆的下葬之日。
所有人都换上了一身黑色,仿佛整个世界在上官无双的眼中都变成了黑色。
漫天的黑色,就像是一张巨大的网将她笼罩在其中,让她双眸失明一般,看不到其他多余的东西。
上官无双穿着黑色长裙站在巨大的棺椁前,她神情呆滞,看着灵堂上方摆着的照片。那是她亲手所画,用电脑制作填充出来的,因为司夜霆连一张正面照都没有。
她做了两张,一张是黑色的,等会要张贴在墓碑上。另一张是彩色的,她装在相框里,挂在了他们那个小家,床对面的空墙上。
上官无双说不清楚心里是怎样的滋味,难过吗?可她现在连一滴眼泪都掉不出来。
她好像掉进了深渊,抬起头看不到任何阳光,也感受不到丝毫的温暖,只有彻骨的寒冷。
即便是外面艳阳高照,六月中旬的太阳已经很大,气温也很高了,可她只觉得浑身都是冰凉的,连周遭的空气都冷得让人窒息。
但是她必须让自己活下去,努力让自己活下去,因为肚子里还有三个小家伙。司夜霆曾经是那么盼着有个属于他们的孩子,延续他们共同血脉的孩子。
上官无双现在才知道,死,其实不可怕,可怕的是,心死了,人却还要挣扎的活着。
灵堂里站了很多很多人,帝都几大世家举家出动,司夜霆的一些大的合作伙伴,m国那边也来了很多人,还有上官无双在医院的同事。
灵堂内摆放了很多花圈,沿着灵堂向墓地的山顶,一路上都插着花圈。
……
上官无双身边站满了人,亲人和朋友一直寸步不离的陪在她身边,他们生怕她想不开,做出什么傻事来。
他们直直的站在那里,脸色一个比一个难看,眼底的担心一个比一个浓重。
可,出乎意料的是,上官无双从始至终都表现得太过平静,平静得让大家不安、害怕。
所有来祭奠的人,都自动有序的上前上香,虔诚的往巨大的火盆里烧纸钱。一串身着僧袍的和尚们围着棺椁做法事,嘴里念着经文。
外面天高地阔,阳光明媚,灵堂里却是一派苍凉与萧瑟。
一句又一句‘节哀’从祭拜者嘴里说出,一声又一声‘谢谢’从司家人嘴里说出。
上官无双混在其中,声音小若蚊吟,后来,她麻木空洞的声音已经说不出口了,但谁都没有注意,也不会有人在意。
上官梓墨头顶仿佛一夜之间长出了很多白发,他身上一直带着重重的烟草味儿。他眼神紧紧的凝在站在他前面的上官无双身上,他眼眸中的悲戚和担忧,好似超过了所有人。
沈泽宁这段时间天天做梦,在梦中不停的说着各种各样自责内疚的话。他要是不相信赵雨柔的鬼话,不被那些人绑走,司夜霆就不会投鼠忌器。
要不是因为救他,司夜霆就不会失去生命,今天所有这一切都可以避免。
他该怎么给上官无双和司家人交代,他怎么道歉也挽回不了对他们的伤害。
因为沈泽宁的内疚自责,导致秦明萱的状态非常差。
八个月后,她就一直住在医院里保胎,但今天她还是强撑着过来,送司夜霆及其他人最后一程。
秦明萱心底也自责得无以复加,她本想替上官无双保胎,做一些她能力范围内的弥补。
但上官无双统统都拒绝了,她只在医院里住了两天就出院了,让秦明萱和沈泽宁连弥补的机会都找不到。
……
秦明萱在沈泽宁的搀扶下走到上官无双面前,她哽咽着开口,“无双,对不起,我和泽宁对不起你!我们……”
上官无双看向沈泽宁,呆呆的摇头,“无需道歉、无需自责,不要错误的认为,是你的错,不要胡乱把错误揽在自己身上。你是司夜霆的好兄弟,他救你是应该的。”
“但他出事绝不是因为你,以后不要再说这样的话了。我和司家的任何一个人,都没有责怪你,你和明萱姐不用活在自责中。明萱姐的状态不好,你扶她去外面找个地方歇着吧。”
道歉反被关心和安慰,沈泽宁的心情,复杂得难以形容,他扯了扯有些僵硬的嘴唇,“谢谢你,弟妹,谢谢司家!”
司夜铭和司夜谦同时拍了拍沈泽宁的肩膀,司夜铭开口道,“是兄弟就不要说这些见外的话,我三弟的事与你无关,放下心里的包袱和负担。以后我三弟妹,还劳烦你们这些兄嫂多多看顾。”
沈泽宁点头如捣蒜,“一定的,一定的!以后无双的事,就是我们夫妻两的事!”
眼看外面的日头越来越高,送别的人都不自觉的加快了进度,从刚开始的一家一家,后来自觉分类站队,变成了一组一组。
见送别的人都上了香,添了纸钱,司擎天带着痛意的声音发话,“起棺,送葬!”
“年轻力壮的、有体力的跟着上去吧,其他人就不必去了。”
上官梓墨看着女儿,沉声道,“无双,你和奶奶嫂嫂姐妹们就待在这儿,爸爸替你去送,你要乖!”
吴思乐眼里含着泪,她牵上上官无双的手,“双双,我们就不去了,山太高,你现在这样爬上去太累,身体吃不消。”
上官无双依旧只是呆呆的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