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租车里有一股浓浓的烟味,为了散去,司机特意将后座的窗子留了小缝,林依凡上车后也未关上,就着那风,眼泪流得越发肆意,泪随落随干,脸渐渐有些凉凉的刺痛。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终于在朦胧中听到一声,“小姐,到了。”
林依凡‘哦’了一声,本能的伸向口袋,糟了,手机不在,包也不在……
现实的窘迫迅速将她从悲凉的情绪中拉了出来,只剩下六神无主和惊慌失措。司机朝着后视镜警惕的一扫再扫,更加深了她心中的不安。她思索再三,硬着头皮说道:“我……我能上楼给您拿钱吗?”
司机一副见惯了此种情景的模样,冷着脸说道:“抱歉啊,小姐,您上去之后还下不下来我心里可没数,这世道,防人之心不可无啊。这样吧,我借您电话,你看看谁方便来送一下钱。”
林依凡见他已将手机递上来,无奈的接过,认真思索了片刻后,只记得爸妈和自己的手机号,爸妈远在宁波是救不了她的,打自己的手机,郑浩天倒是会听到,会不会接就难说了。她真的不想打这通电话,因为料想到郑浩天一定会趁这个机会好好给她上一课,而现在她的自尊心完全受不了他半个字的攻击和责备。
司机师傅继续从后视镜打量着她,语气不耐烦的说道:“小姐,我还要继续工作呢,您能不能快点。”
依凡本就面皮薄,听了这话,便把心一横,拨通了电话。和她预想的差不多,电话通了却一直没人接。也许他是注重隐私,不想替她接电话。也许他是在生气,明知道她什么都没带上了出租车,故意给她长记性。她从来没被电话这么煎熬过,心里既期待着他快点接,又不知道接通后要如何开口。
前车窗的玻璃被轻轻敲响,她一眼望见郑浩天站在外面,心里顿时放松下来,却又万分憋屈。有人替她付钱,不用再经受司机的审视和嘲讽,自然放松。但本来很潇洒的一次任性而为就这样落魄收尾,未免憋闷。
郑浩天拉开车门时,一脸的严肃,偏了偏头示意她下车,一句话未说。
她虽不情愿,却不得不立刻下车,见他一手拿着她的手机,一手拎着她的包,像是要将她从他的车里扫地出门一般,便倔强的抬起脸来,“东西给我,你走吧!”
她伸手去夺,他却偏不给她,将包提得老高,略带恼怒的说着:“现在想起你还有些身外之物是吧?”
依凡就知道他会趁势反击,赌气的将脸扭向一边,“既然是身外之物,有没有也没什么关系,丢了这些也总好过在温暖的车里受尽别人的白眼。”
他见她如此强硬,一丝软话也不肯说,便不再让步,“所以,不需要了是吧,那我就带走了。顺便提醒一句,你家的钥匙还在包里,也不重要是吧?”
她刚才的强硬已经将自己的后路尽数堵死,只好嘴硬道:“那我就不回家了,我有的是地方可以去。”
郑浩天望着她冷酷决绝的脸,再次回想起她提分手的场景,心中堵得难受,不发一言走回车前,打开车门将她的包和手机向里一扔,关上车门,回身望着她说:“那好,我有事先走了,你有的是地方去,我就放心了。”他话说完,人上了车,很快启动,匆匆驶离。
她傻眼的望着他车子消失的方向,心里五味杂陈,就这么走了……连个手机都不留……是要她自生自灭吗?
她立在冷风中望着他离去的方向,开始期待他会回来……心里回想并思索着他们为什么争吵,她为什么下车,他为什么这么生气,想了许久后,她只觉得不值得。为了顾欣媛的事情吵架不值得,为了赌气下车不值得,为了面子不肯退让弄得双方僵持不下不值得。
她这样想着缓缓走到了小区外面,眼睛紧盯着他离去的方向,将整颗心作为赌注赌他会回来。他舍不得她在冷风里站着,也舍不得她胡思乱想,更舍不得她无家可归。她心是笃定的,但仍免不了害怕,如果他不来,又代表了什么?
“不会是化作望夫石了吧?”郑浩天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她吓了一跳,惊愕的回过头,茫然的伸手指着他的车说:“你……怎么从这边出现?”
浩天表情极为复杂,又是无奈,又是生气,又是好笑,又是疼惜,和缓了语气说道:“这是单行道小姐,我只能从这边出去,不能倒着开回来。”
她忍住不笑,声音里却是藏不住的欣喜和雀跃,“所以,你绕了一圈才能回来?你是车子启动的时候就想好了要回来?还是中途去了别的地方,这会儿才想到回来?”
郑浩天不知道这些问题有什么区别,只知道实话实说,“我就想着绕一圈让彼此冷静一下。这么短的时间,我中途还能去哪儿?”
依凡满意的点着头,故意逗他道:“我下次会记得带上包和手机再下车。”
浩天上前将她搂住,头抵着她的头说:“说什么?好好想清楚,是记得带上包和手机,还是记得带上我?”
她再难掩笑意,“带上你,那车怎么办?”
“车可以在那里等,它没有感觉,不会心痛。你走了,留下我,我会心痛……”
林依凡重重点着头,将他的话在心中过了一遍又一遍,小声说道:“嗯,我记住了……”
他捧起她的脸,认真的读着她的表情,“不要一不高兴就跑走,可以做到吗?”
她认真思考着,本不想答应,怕自己做不到。但见他此时期待的眼神,还是说了声‘好’。
他终于放松的笑了,“我们刚才都太情绪化了,以后不管听说了什么,我们只相信彼此,这样,就不会闹成今天这个样子。”他又摸了摸她的头,依依不舍道:“好啦,上楼吧,我要去训练,不能陪你了。”
依凡紧紧抓住他的手臂,眨了眨眼睛说:“我也要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