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气？他可没有生气。他现在不过是对这个意外之喜提起了非常大的兴趣罢了。这宇宙金属一出现，贝利亚就乐了，哪个宇宙人吃了雄心豹子胆，当着他的面抓走了他放走的地球人，真是太——有意思了。
    贝利亚的笑容越发和蔼。
    他自认为非常和蔼。
    我们尊敬的的贝利亚大人完全没意识到自己眼睛里毫无笑意的皮笑肉不笑有多诡异。
    他侧头扫了一眼空荡荡的身后，再看向身边的瞪大眼睛跟见鬼了一样的江祀，咧嘴露出一口白牙：“怎么了，我笑的不像季零吗？”
    托腮正在思考人生的季零：【？】
    “……哈哈，像、太像了……你们简直一个爹妈生的。”江祀干笑两声，胡言乱语。
    【？你俩没事儿吧？】
    贝利亚骤然收起笑容，拽着一张谁欠了他八百亿的脸，不搭上茬的来了一句：“我可不会浪费精力保护她。”
    江祀挪开视线，她知道贝利亚这句不是和她说的。
    贝利亚和季零总是在各种平和日常中明里暗里的互相试探。她也总会想办法插科打诨缓和缓和气氛或者是岔开话题转移俩祖宗的注意力……有种劝爹妈别吵架的无力感。
    但现在江祀没有那个心情了，她光站在这里不动都有一种坐立不安的感觉，并且愈演愈烈。
    其实从靠近墙壁的那一刻开始，她就已经开始焦躁了。
    四周都看了一圈，江祀才看向脚下的土地，确定了位置——有一种让她止不住心悸的东西，在下面。
    精神空间里，得到贝利亚提醒的季零不自觉的搓了搓手指，略微斟酌了一会，还是选择把掌控权交给贝利亚，没有出去。
    自从贝利亚能和她争抢身体控制权以后，她活动的时间就少之又少了，倒不是贝利亚和她抢身体的原因，而是她自己选择缩在精神空间里不出去了。
    没别的目的，主要就是想看看，如果让贝利亚自主行动的话，他会做些什么。
    季零知道这样非常冒险，如果贝利亚在她没来得及阻止的情况下拿走任何一条人命，这锅都得她来背。
    但是……
    季零忍不住无声的叹了口气。
    她已经不能全权压制这位大爷了，天天打架贝利亚就算不累她也想抹脖子say goodbye了。
    比如——她吃了一口苹果，贝利亚突然也想吃东西了。
    （季零：不排除他想膈应我的可能性。）
    贝贝出来后，会嫌弃的把手里只咬了一口的苹果丢进垃圾桶再重新拿一个新的吃。
    这已经不是嫌不嫌弃的问题了，这是浪费的问题！季零对此行为表示异常的愤怒。
    然后就会出现：一个神经病自己对自己大打出手，然后从垃圾桶里捡苹果洗干净自己逼自己吃，之后再次打起来的情况。
    在没写进正文里的那短短几天里，江祀已经混成六院（精神病院）的熟人了——去捞被送进去的季零。
    季零扶着脑袋，再次叹气。
    再加上莫名复活了一半（？）的江祀，她也做不了和老贝同归于尽一了百了的决定了……所以就只能让这位罪大恶极的大爷“改邪归正”喽。
    抱着做不到也得试试的心态，季零已经在精神空间里把上半辈子没叹的气都叹完了。
    【阿祀有蔸沽，大不了飞天上跟着你，蔸沽棉花娃娃身体帮阿祀挡个子弹没关系吧？难不成你还要飞上去揍她逼我出来吗？】季零对贝利亚指指点点，【给你长时间放风还不乐意了？有本事以后不让你出来别跟我抢。】
    江祀被季零的声音拉回了注意力。怀里的蔸沽抬起软软的棉花小手，拍了拍江祀的胳膊：“放心阿祀姐姐，我保护你。”
    “嘁。”贝利亚冷嗤，“小聪明倒是一套一套的，真以为老子不知道你在想什么。”
    ——无非就是想试探他在外面能安分多久罢了。
    安分？他贝利亚只凭心情做事。
    江祀举手插话：“两位祖宗，我有话想说。”
    贝利亚横眼看她：“有屁快放。”
    【粗俗。】
    “倒也不用骂自己。”
    【贝、利、亚、你真粗俗。】
    “跟你学的。”
    【叫声老师。】
    “你也配？”
    江祀头疼的扶额，另一只手指向地面，提高音量：“别吵了——！这底下恐怕有个很大的空间，我感觉有个很糟糕的东西在底下，不清楚是什么……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就是非常的，说不上来的很烦躁……我错了，我不是故意吼你的贝利亚撒嘛……别盯我了……”
    【……】季零张着嘴突然没了声音。
    没有末世记忆的江祀不知道这种超直感是怎么回事，但她知道。
    就像她自身，在没出现那场事故之前，她的能力也是精神层次的，上限很高，反噬也高。而江祀的能力则是可控的超强视力和超直感，前者同样是上限高，反噬高，还被暗地里调侃是千里眼，后者则是自动感知，这也在末世为他们规避了很多麻烦和危险。
    现在江祀的这一出明显是自身超直感的反馈……
    季零眉头紧蹙，这太超出她的认知范畴了。
    ——还是得带江祀去见一趟希卡利，或者想办法让贝贝把k老师喊过来？交给专业的人更放心。
    季零的沉默没有让贝利亚停下动作。把落到江祀身上逐渐危险的目光移开，贝利亚眉眼间的冷意几乎化成实质，抬脚猛地踹向那银质的墙面。
    巨大的声响在空旷的场地还留有余音。
    “vocal……”江祀猛地瞪大眼睛，看着那个足足陷进去一个手掌那么深的脚印，扭头看了眼明显没用全力的贝利亚，又把头扭了回来，拍了拍墙壁，确定它是实心的。
    震撼的江祀：这绝对是生气了。
    贝利亚把陷进去的腿拔出来，看着眼前依旧没动静的墙面，眯着眼睛揉了揉手腕，似乎准备再来一下。
    “咯啦——呲——”距离脚印不到十厘米的位置忽然突起一块等人高的门状部分，蒸汽从缝隙中溢散出来。
    贝利亚扯着没反应过来的江祀后退拉开距离。
    “不要这么暴躁嘛～贝利亚大人。”
    尾音略显娇俏的男声在两人耳边响起。银色的机械门向右边挪开，蒸汽弥漫，一时间看不清门内站着的人长什么模样。
    季零揉了揉耳朵：【这声音……？】骚里骚气的，总感觉有点熟悉？
    身穿燕尾服的男人从门内走出，长相普通的脸上带着诡异的微笑，像是对着镜子练习出来的公式化笑容，还没练成功。
    男人走到门边朝内伸出手：“我们老板有请。”
    ————
    “你叫什么？”
    并不是很空旷的通道内，贝利亚对这位长相陌生的燕尾服男人频频侧目。
    被打量的男人似乎一点也不介意，嘴角带着公式但没完全公式化的奇怪笑容：“您可以叫我克洛尼。”
    江祀眉头一直没松开过，抓着贝利亚的衣摆跟在他屁股后边，也没有注意到这位名叫克洛尼的家伙似乎好奇的瞅了她两眼。
    “小姐不必害怕，我家老板不看本质，人还是好的。”
    【？】季零缓缓打出一个问号，【……我是不是听错了？】
    有点意思。贝利亚勾了勾嘴角，缓缓读了几遍克洛尼的名字，脚步不停，目意味深长的落在嘴角开始抽搐的男人脸上。
    ……克洛尼，clowney，小丑？季零终于听出不对劲了。
    假名吗？
    季零撑着脸，手指摩挲着下巴思考。
    “哈哈……看起来您很喜欢这个名字呢。”克洛尼忍不住摆了摆手，笑的莫名羞涩。
    【……】季零恶寒的抖了抖，【我觉得你们有点暧昧了。】
    贝利亚笑容一僵，克洛尼似是毫无所觉的往他身边挪了两步。
    “再过来你的腿就会和外面的墙一样。”贝利亚黑沉着脸，刚还带着点兴味的目光此刻透着一股子浓浓的杀气。
    克洛尼：……
    被迫贴墙走的克洛尼略带委屈的小声嘀咕：“善变的女人……”
    季零：敬你是条汉子。
    江祀使劲抿着嘴：听不见，她什么也听不见。
    贝利亚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睁眼一脚踹在了克劳泥的臀部：“滚快点！”
    “哎呦～人家的屁股！”
    “……”
    季零发出奇怪的声音：【wu～好奇怪哦。】
    江祀抬头望天……花板。
    够了，她要绷不住表情了。
    …………
    绷不住也没关系，因为马上谁都笑不出来了。
    克洛尼嘴上说贝利亚变脸太快，实则他也好不到哪里去。
    刚还顶着一张中年男人的脸一副委屈样子的克洛尼带着两人走到了尽头的分叉口，又扬起了他不到家的公式化诡异笑容，弯下腰伸出手：“请吧，各位。”
    “这通向哪里？”江祀盯着看不到尽头的通道，出声。
    贝利亚瞥了她一眼：“你说的东西就在那边？”
    江祀摇头：“不确定。”
    克洛尼的脑袋突然伸了过来：“什么东西？”
    江祀：“不知道。”
    眼前男人好奇的脸一秒垮掉，把脑袋缩了回去撵人：“各位快请吧。”
    克洛尼一巴掌拍在旁边的墙壁上，蓝色的光顺着他的手掌扫了一遍，他的脚下就出现一个圆弧，像个电梯，带着他向下离开。
    “顺着路走就好，小姐，我在尽头等你哦～”
    荡漾的尾音和抛过来的媚眼仿佛在挑战贝利亚的神经。
    一脚下去，深陷的银白色地面仿佛没有什么所谓的“通道”。
    “呵呵呵呵呵……”
    江祀听着这杀气十足的笑声，默默松开抓着的衣摆。
    “最好在等我。”
    浑身冒黑气的女人一步一个脚印的向着通道走去。
    季零看了沉默，江祀看了流泪。
    默默跟上贝利亚的江祀看着地上陷进去的一个又一个脚印咽了咽口水。
    ——她真心实意的、由衷的感谢贝利亚sama的不杀之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