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懂,何况这二人是你还在闺房里就服侍你的,又作为你的陪嫁随你进宫,这些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我自是相信她们。可旁人就未必了,哪怕是蔡富,我也不放心,之前我已命人去调查这些人的背景来历,想必这几天就会来回话。」弘历说到这里,稍微停顿片刻,又说下去:「我定不会让长春宫再出纰漏。」
我靠在弘历怀里,听完弘历最后一句话,心里一时有些难以平复。我身在后位,又得太后和皇帝宠爱多过其他妃嫔,被后宫中人嫉妒,偷偷在我常用的东西或膳食里动手脚也不是没可能,我更怕的是她们动了害永琏和琝玉的心思,可只要我在后位一天,这些担心就会跟随我一天,但弘历和太后不会轻易放我走下后位,那注定我会提心吊胆地过日子。我此刻很想同弘历说说我的想法,话到嘴边却未说出口。
「怎么不说话?」见我没有反应,弘历轻声问道。
我没有立刻答话,片刻后才道:「人心叵测,如何能保证宫中奴仆时时忠心呢?」
「我自有办法。」
午休起来,为弘历重新穿上外衣,送弘历出长春宫后,我才回东次间的通炕上坐下。
月兰站我身侧为我打扇子,我手中捧着一本不常看的书,却无心去看,听见有人进殿的声音,仿佛往东次间来,我抬眼看过去,是冬红,手中端着木盘,盘内盛有瓷壶及瓷杯,冬红行至跟前,将木盘放至矮几上,又将原本倒扣在盘内的茶杯翻转放至我面前,最后将瓷壶内的水果茶倒入杯内。
将瓷杯放至我面前后,冬红开口冲我的道:「启禀娘娘,张太医说如今天气还热,近几日娘娘烦躁不安,让在娘娘喝惯了的水果茶里加了些清新静气的药材,又添了两三片柠檬片一起熬煮,请娘娘试试。」
「本宫知道了。」我低声应道,冬红这才蹲身行礼出去。
「待过了八月二十三日,两年国孝家孝期满,便不必再有忌讳。」月兰知道我不想在宫中常住,去年好不容易让弘历准予我去圆明园住一阵子,今年却哪里都没去,心里自然烦躁,月兰这样宽慰我,不是没有道理。
我放下手里的书,端起茶杯喝了口水果茶,才开口:「的确,明年夏天就可以光明正大地去圆明园里避暑。」
中秋一过,没过几天便到八月二十三日,正是雍正祭日,以太后为首、太妃太嫔等先帝遗妃、帝后及妃嫔相陪,宫外的亲王郡王携王妃们进宫,最后是永璜永琏永璋及琝玉,乌泱泱一行人齐到景山以北的寿皇殿祭拜。祭拜仪式完成时已近中午,宫宴设在西苑,一行人到西苑用过午膳,亲王郡王及王妃们便离宫,而帝后及妃嫔们带着四个孩子侍奉太后太妃们回到慈宁宫,才各自回宫休息。
弘历和我带永璜永琏琝玉回到长春宫时,养心殿的小内侍刚将养心的奏折搬到长春宫。刚踏进长春门,琝玉迫不及待地拉着永璜永琏两兄弟去后殿看她最近抄的字,弘历和我则到东次间南窗下坐下。
一进东次间,就看到摆在南窗通炕上的矮几桌面上放了四五摞的奏折。
「不过一上午不在养心殿,怎么这么多奏折?」我看向弘历。
「我先换身衣服。」弘历脸上露出疲惫,说完转身往西次间去。
今天到寿皇殿祭拜,上至太后,下至皇子皇女,皆着正装,所以弘历和我穿的是明黄帝后服,这种服饰只在想当正式的场合穿,一般情况是不穿的,哪怕弘历每日去上早朝,也穿的是玄色常服,而并非我以前在电视里看到的明黄服饰。
二人换了平常穿的衣服出来,回到东次间,弘历在背对正殿的一侧坐下,我自然在弘历对面落座,弘历将其中一摞较少的奏折推到我面前,并开口道:「帮我看看写的些什么。」
我知道弘历近来为前朝政事烦心,加之今日又到寿皇殿祭拜辛苦,自然要帮弘历减轻负担,便拿起面上的奏折并翻开来看,原来是本请安的折子,还说今日是雍正祭日,望弘历保重龙体,不要太伤心难过。我将奏折上话大概说给弘历听后,又去拿第二本奏折来看,也是大概的意思。看到第六本奏折时,我见奏折上的字体不似之前几本奏折书写的非常规矩,而有些潦草,便看向最后的落款,竟写的是“爱新觉罗·允禵”,我的第一反应是这本奏折应该第一时间拿给弘历自己看,但我又好奇写了些什么,便快速将内容看过一遍,才将奏折递给弘历。
「这本奏折内大部分是请安的话,但也有其他的意思,你自己看自己体会。」我说道。
弘历见我表情奇怪言语神秘,知道这本奏折不是大臣所上的普通请安奏折,便放下自己手里的奏折接过我递过去的,低头看过一遍,便懂我的意思了:「自雍正元年起,十四叔被先帝要求留在景陵读书,名为读书,实则囚禁;雍正四年,先帝将十四叔从景陵押回至寿皇殿囚禁,至今在也有十二年了。」
「雍正四年起就一直囚禁在寿皇殿?」我听完不是不惊讶的:「那不是这两年去寿皇殿祭奠,十四爷都知道?」
「应该知道,毕竟乌泱泱地一群人去寿皇殿,怎会不知?」弘历答道,随后扬了扬手里的奏折:「估计这本也是今日上午去祭奠后,十四叔写了命人送到养心殿的。」
「那现在该如何办呢?先帝驾崩已满两年,若你不放十四爷出来,我觉得可能会遭人非议,可若放十四爷出来……」我向弘历轻声说道,话虽没说完,但弘历一定明白我未说完的话是什么。
弘历听完我的话并未接话,我知道他在担心什么,是怕放老十四出来以后再掀风浪,何况他登基才两年,前朝终究不太安稳。可若不放老十和老十四出来,又易引是非,说他同雍正一样苛待圣祖子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