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
    余烬一下就从转椅上站了起来。
    “皓冉，注销，现在，马上！”夏煦冲到余烬面前，挡在他和机器人皓冉中间。
    “呃……那我到底是注销还是……”机器人皓冉尴尬地看着两人，陷入迟疑。
    “我说不行！”余烬强硬地说道，接着又往前移了半步。
    他把头一偏，俯视夏煦，颀长的身高对她形成压制。
    夏煦也不胆怯，紧盯余烬，直视他的双眼。
    他们俩还是第一次像现在这样对视：两双眼睛都犀利地看着对方，针锋相对，不再像之前大冒险时那样退缩、犹豫和回避。
    余烬眼神尖锐，一点不让人。
    低沉的心跳开始鼓动，隐隐约约，蓄势待发。
    就这？表情再狠，还不是狼狗改不了心动。
    夏煦在心里不屑，然后也勇猛地回看。
    她凝神聚焦，映入眼帘的是一张干净利落的俊脸：乌黑平直的眉宇似剑，一双冷眼幽深凌冽，鼻梁挺直，颌面折叠纵深，下颌线清晰流畅，过渡自然。
    帅是帅的，就是性格太讨厌了。夏煦暗想。
    心跳渐隐，鸦雀无声。
    他做到了。
    他真的不喜欢自己了，这么快。
    夏煦目光一闪，紧盯余烬的视线稍微松懈了一分。
    熬了一个通宵，余烬眼圈深陷，满是疲惫的神采。
    奇怪，他左脸的痣呢？
    难道他的痣是画上去的，所以脱妆了？
    可笑可笑，小小直男，居然还会点痣美妆。
    想到这里，夏煦一下没忍住，笑出了声：“噗……！”
    一口热气混着唾沫喷向余烬，吓得他两眼一闭，连忙往后退步。
    夏煦不好意思地一撇嘴，扯了两张纸巾递给余烬。
    余烬轻轻擦了擦脸，态度缓和了一些：“阿皓做我助手的这段时间，储存了大量的保密开发内容，这些都属于v科技所有，所以你不能随意注销他的数据。”
    “好吧，既然这样。那就修改名字和性格设定，反正……就是不能再叫皓冉了。”
    其实夏煦这次生气，先是气余烬擅自动了她调教好的机器人，再是对自己当初把机器人设定成顾皓冉这事被余烬发现的懊恼。
    不过夏煦不是无理取闹的人，她肯定不会随意破坏哥哥公司的成果，所以做出了折中的选择。
    “那可以。你想怎么改？”余烬也顺理成章地接受了提议。
    “随便你。”夏煦没好气地答道。
    “那你还是叫阿皓吧，但是把之前夏煦给你的人设删了。”
    “好的。总裁设定已删除。”阿皓说完，居然还一吹口哨，给余烬敬了个礼。
    夏煦收起情绪，从对峙中脱身，转而回到工作台前，一张一张地捡起弄乱的稿件。
    余烬也靠了过来，一张一张地帮她收起纸张，就和在迪斯的第一天一样。
    夏煦按照页码把所有的文件全部排齐，然后又数了一遍。
    刚好，一张不少。但是……书签呢？
    夏煦在工作台上翻找起来。
    “喂，你看到过一张速写画吗？”
    夏煦问道，还在继续找着。
    “没有。”余烬坐回转椅，滑回桌面，把夏煦往旁边一挤，“我还要忙，别挡着我。”
    “可我必须找到。”夏煦站直身体，回头问阿皓：“阿皓你呢？你看见过我的画吗？是一张全家福。”
    “我想想……”阿皓在脑内一番搜索，摇了摇头，“抱歉，我没有见过。不过如果以后发现类似的画，我会第一时间转交给你的。”
    “好吧。”夏煦失望地回过头，“怎么会不见了呢？”
    夏煦蹲到地上，在桌底又是一番寻找。
    “煦煦，需要帮忙吗？”阿皓走了过来。
    “没事，我自己先找一下，应该就是刚才我拍文件件的那一下，掉出来了。”夏煦自言自语，又站了起来。
    她眼睛一转，怀疑地打量起余烬：“你真的没动我的文件夹？”
    “我动它干嘛？”余烬大言不惭。
    夏煦又辗转找了其他房间，从服务器机房到机械实验室搜了个遍，还是没有找到。
    一抬头，幕墙上的时钟显示已经晚上八点了。
    “我回去了，拜拜！”夏煦双眼一弯，笑着告别。
    “嗯。”余烬一边打字，一边应声。
    “我跟阿皓说拜拜，你插什么嘴。”夏煦翻了个白眼。
    “煦煦你不找你的画了吗？”阿皓好奇地问道。
    “不找了，所有地方都翻过了，可能眼花了吧。我明天下班再回来找。”
    “可是，你还有一个地方没找呀？”皓冉说着，指了指工作台旁边的垃圾桶。
    余烬眼皮一抬，心里顿时一慌。
    那张碎成渣的画，被自己扔在了垃圾桶！
    夏煦兴奋地跑了过来，一脚踩开垃圾桶盖。
    余烬大手一压，盖了回去：“算了吧。”
    “万一呢？万一你当成废纸扔了呢？”夏煦不顾阻拦，用手去掰余烬的手。
    可是人手怎么比得过机械手，余烬按着桶盖，纹丝不动。
    “可是翻垃圾桶也太脏了。”余烬随便想了个借口，希望劝退夏煦。
    “啊？你往里面扔什么奇怪的东西了？”
    “口香糖、外卖盒、饮料瓶、香蕉皮，还有刚才没喝完的咖啡。那味道，啧，想都不敢想。”余烬一边说，一边嫌弃地摇头。
    “那我来代劳吧，我没有触觉和嗅觉，而且翻完以后再消毒双手也方便。”阿皓温柔地说道，来到垃圾桶边。
    他弯下腰，强行掰开了余烬的手，轻轻松松。
    看来纯种机械手还是大于混装机械手。
    “谢谢阿皓！你真好！明天我给你……嗯，我给你买……买新电池？”夏煦自己说出来都笑了。
    她本来想说给阿皓买点吃的，但是机器人吃什么呢？她想了半天才想到个电池。
    “我是充电的。不过谢谢，煦煦你跟我不用客气。”阿皓把盖子拿了下来。
    阿皓盯着垃圾袋里的杂物，开启了扫描模式。
    “煦煦，你的画具体是什么样子的？可以多跟我说说。”
    “就是一张很旧的写生纸，嗯，然后画了三个人……”
    “煦煦，这里面全是各种废稿，有好多都是用手写和手画的，不是很好区分。你那张画还有什么特征吗？比如标记那种，有的话我可以扫描得更快。”
    “嗯……右边下面有个落款……”夏煦答道。
    “写了什么？”阿皓期待地问。
    “我……我不知道。”
    虽然那幅画陪在夏煦身边很多年了，可是她并不认识右下角那个龙飞凤舞的落款。
    余烬叹了口气，突然补充：“落款是spark，字体是cursive草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