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煦拨开发丝,认真地寻找着目标。
“阿姨,您的头发这么长,一定留了很久了吧?”夏煦语气轻柔,谨慎地问道。
她想打探一下余玲跟护理吵架的事。
“是啊,留了好多年了,舍不得剪。”余玲答道,双眼出神。
“阿姨,喜欢长发,咱就留着,不剪也没关系的。”夏煦温柔地说。
余玲不语,只是抿唇笑笑。
夏煦见她情绪尚且稳定,便继续说了:“阿姨,那说好了咱不理发,您呢也消消气。待会儿中午,护理您的那个阿姨还得给您送饭来,您得好好吃饭呀。”
“什么护理?我不要,我就是学护理的。”余玲瞬间冷脸。
“您是不喜欢那位阿姨吗?如果她有什么做的不对,您说出来吧。”
“她拿刀,要剪我头发,坏得很。”余玲异常愤慨。
剪个头发而已,至于吗?
当然,这是正常人的想法。
夏煦理解余玲无法自制的情绪,关怀地劝道:“阿姨,她也是好心,怕您头发太长了不方便。不过没事,我都跟她说清楚了,她不会再碰您的头发了。”
然而余玲怒气不仅不平,反而更旺了:“煦煦,你不懂,我身边跟着坏人。”
夏煦懵了,这哪儿跟哪儿啊?
余玲警惕地左盯右盯,仿佛屋里会有人偷听似的。
她仍不放心,干脆起身,在家里每个房间都转了一圈。
夏煦茫然,但还是陪着她巡视了一遍。
两人又回到原点,在沙发上落座。
余玲一脸神秘:“你知道我们为什么搬到这儿来吗?”
夏煦从容地答:“不是为了方便余烬照顾您吗?这段时间他们赶进度,两头跑不方便。”
这个理由,是丁屿宁在夏煦面前的说法。
余玲摇头:“我们被人盯上了,来你哥这儿,是为了避风头。”
哟,她还能记得丁屿宁是夏煦的哥哥呢,看来病情有缓解。
余玲的话,夏煦当然不信,只当是她又多想了。
“阿姨,那您可以放心。只要您住在这儿,绝对安全。我跟哥哥也会多来看您的。“
“那我儿子怎么办?“余玲说着,脸上充满了慌张。
“余烬他在v科技加班呢,那儿有吃有住,也安全,您真的放一万个心!”夏煦自信而言,甚至对着余玲拍了胸口。
“你胡说!余烬怎么可能在v科技?”余玲突然提高音量,越发激动。
“真在,那我现在带您过去看他好不好呀?”
夏煦脱口而出,但很快又想到自己跟余烬不对付,而且会打扰他工作。
夏煦脸忙又改口:“阿姨,那我们用您的手机,给余烬打个视频好不好呀?”
余玲不以为然,冷冷地说:“不可能,他没手机的。”
夏煦语塞。
看来余玲的记忆已经错乱了。
“只有一个地方能看见余烬。”余玲自说自话。
“什么地方呀?”夏煦接话。
她不想像早上的护理阿姨一样激怒余玲,只能佯装配合。
“在那个什么ar还是vr的眼镜里,一模一样。”
余玲会想起儿童节时带着ar设备看到的小余烬。眼含笑意。
夏煦在心里浅浅一猜,联想到了余烬来v科技面试的时候展示的ar容貌复原。
可那是假的。
夏煦不忍这样说。
“噢,阿姨您说的是那个呀!我知道,那也是余烬做的呀。”夏煦努力地笑着。
“你也知道这个?太好了!”余玲惊喜地说。
余玲高兴地一拍手,拽着夏煦就去了书房。
“煦煦,阿姨不会弄这个,你帮帮忙?”
余玲把ar眼镜往夏煦手里一塞,指了指书桌上的电脑。
夏煦简单操作几下,就打开了电脑和设备,将其连接。
“阿姨,好了,你试试。”
余玲戴上眼镜,夏煦贴心地在模型库里选中了“余烬”。
余玲欣喜地拍手:“好了好了,有了!”
她看着眼镜里投射出来的小余烬,痴迷地互动起来。
亲亲抱抱举高高,摸头牵手骑脖子。
余玲似乎玩得不亦乐乎。
夏煦在一旁待着,有些无聊,但又不敢开溜,怕留余玲一个人在房间不太安全,万一磕碰或者摔倒可就麻烦了。
“煦煦,谢谢你哦。我儿子不在,我想看看这个,可就是不会操作。”余玲一边跟画面里的模型互动,一边对夏煦说。
“阿姨您客气什么?待会儿我教您怎么弄,以后您就可以自己玩了。哦,但是您一个人在家还是不要玩,等护理阿姨在的时候,我教她帮您弄。”
夏煦说着,在书房悠闲地踱步,左看看,右摸摸。
她拿起桌上的一本书,封面上印着“你是人间的四月天”几个大字。
夏煦随手翻了翻,这是一本林徽因的诗选。
一张拍立得旧照片顺着翻动掉了出来。
夏煦拿起一看:一个七八岁的小童,身穿浅蓝牛仔套装,颈戴靛蓝花纹领巾,像个小牛仔。
照片里的小孩笑容灿烂,看上去活泼烂漫,左脸上的痣清晰可见。
夏煦将照片翻转,背后是手写的钢笔字,字体柔美飘逸:余烬儿童节留念。
下面还写了日期,是十五年前的6月1日。
“好可爱。”夏煦不由自主地说道。
照片里的孩子,除了那颗痣,和现在那个臭脸易怒的撒谎精,一点也不像。
等一下。
夏煦怔住。
她定睛细看,照片里的孩子脸上明明有痣。
可吵架那天,他的痣怎么会消失呢?
夏煦本以为是他用眉笔之类的点的痣,总不能他从小就化妆吧?
夏煦决定直接求证余玲。
“阿姨,这个照片是余烬小时候呀?”
余玲转头,看着夏煦手上的拍立得,肯定地点点头。
“是呀。”
“那他脸上一直有这颗痣吗?”
“是呀,生下来就有。”
夏煦混乱了。
“余烬,不是余烬?”夏煦呆呆地拿着照片,低声说道。
余玲好像听见了,她好奇地走了过来,右手悬空,紧紧牵着ar生成的小余烬。
她靠在夏煦身边,透过眼镜再次看向夏煦手里的照片,确定地说:“这就是余烬。”
“阿姨,可是我那天看到他脸上的痣不见了?”
夏煦觉得余玲应该可以信任,还是说出了自己的疑惑。
没想到余玲脸色一变,有些胆怯地说:“不可能,你肯定看错了!”
她怎么还帮着对方打掩护?
有问题!
夏煦正欲开口,余玲却突然伸手挡住她的唇。
她神秘地:“煦煦,你是自己人,我可以跟你说,但你千万不要告诉别人。”
“好,打死我也不说!”夏煦三指一并,信誓旦旦。
“余烬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