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茫的草原。
白雪皑皑下,诸多帐篷林立。
一些身穿兽皮的草原人,一脸疲惫的在其中行走。
“该死的中原人!”
大月氏族长支契,猛得一拍桌子。
桌上的奶酒顿时洒了一地。
容不得她不生气。
本来应该是她们劫掠一番中原,好好过一个肥年。
不曾想,秦国居然派遣一个叫做李信的傻愣子趁她们还没集结的时候搞偷袭。
率领十万人,愣是在白雪皑皑的大草原上,追杀她们数十日。
不过,幸好这傻愣子不知草原之路。
不仅在草原内,损失了大量兵马。
还被引到了匈奴的地界。
一想到这个李信,有可能被匈奴人杀死。
支契的心情,好受了些许。
可一想到如今的处境,支契内心又升腾起一丝愤怒。
甩掉李信这个傻愣子后,小月氏与大月氏准备集结人手。
打算报一报被李信追杀之仇。
可秦人欺人太甚。
又兴兵三十余万,讨伐她们。
领头的将领,比那个傻愣子李信,更加难以对付。
不仅派遣轻骑兵在大小月氏的领土上,进行烧杀抢掠。
还用大量军队,逐步蚕食她们现有的生存空间。
大秦的军队,对于她们而言,不亚于碾压。
她们的生存空间都快被挤压没了。
现在只剩下两个选择。
要么放弃这片肥沃的草原。
向更加寒冷的北方迁移。
要么与秦人殊死一战!
原本一直主张侵略秦国领土的小月氏族长,此时一脸颓然的坐在火堆旁。
对着熊熊燃烧的牛粪呓语,“完了,都完了。”
小月氏族长似乎想起什么,猛得起身。
眼眸猩红的望着支契,“都是你!都是你!要不是你要招惹秦国,我们又何至于成为丧家之犬!你还我草原,还我牛羊!”
她崩溃的抓向支契。
却被支契一把扔了出去。
砸出营帐。
望着躺在冰冷雪地里,哎哟叫唤的小月氏族长。
支契冷笑,“可别忘了,是你撺掇的我们部落的人,在我面前说要一起攻打秦国,如今被秦国追杀,就将罪责怪在我的头上,你什么时候学会了中原人的狡诈?!”
小月氏族长见此,只能在雪地里撒泼道:“我的牛羊,我的草原,我的奴隶啊!这些该死的秦人!”
为了躲避秦人的追杀,大,小月氏成员抛弃了太多太多。
无数的牛羊,回归了草原。
奴隶则成了秦人的战利品。
支契也很心疼。
她本来就不主张进攻秦人。
可族人一个个都叫嚣着要踏平秦人的城池。
抢夺秦人的财宝。
睡了秦人的男人。
可现如今,一个个都成了丧家之犬。
更有甚者,有人将罪责,怪罪到她这个族长身上。
想到这里,支契看向狗头军师诺托。
诺托此时也一言不发。
甚至刚刚发生的一幕,都没能吸引到诺托的注意。
支契大步走向诺托身边。
散发的冷意,仿佛冻结了篝火的炙热。
让诺托不由得抬头,向支契看去。
支契伸手,将诺托拽了起来。
一句话也没说。
先左右开弓,给了诺托几个巴掌。
打得诺托昏昏沉沉,眼冒金星。
待支契打完,诺托的脸颊已经肿了起来。
并且吐出一口带着牙齿的血痰。
支契呵问道:“这就是你所说的,秦人的军队不会全力对付我们?!这就是你说的小秦王无法调集军队对付我们?要是不想个办法,明天我就砍了你的脑袋,送给秦人当做赔礼!”
“族……族长,我……我也没想到这次秦人会有如此大的反应。”
之前秦进攻韩国的时候,她们也趁机打了秦国。
并且劫掠了不少好东西。
那时,秦人不仅没有任何反应。
还蜗居在城池里,不敢出来。
任由她们烧杀抢掠。
可没想到,这次秦人的反应如此之大。
她们还没进攻,只是在秦国边境,猎杀奴隶为乐。
秦就派遣十万大军,对她们一路追杀。
哪怕长生天震怒,降下鹅毛大雪。
这些秦人依旧没有放弃对她们的追杀。
好在,长生天庇护,这些秦人在风雪中迷了路。
不知到了何处。
她们也打消了进攻秦国的心思。
可秦人好像并不打算放过她们。
还没喘息几天。
秦人不知从何处,调集了将近三十万大军。
继续追杀她们。
这让诺托很是纳闷。
小秦王还没登基,如何能如此迅速的调集这么多的军队?
再者,秦人刚打完与韩人的战争。
难道不想要休养生息吗?
还有,这么多军队调集到这边。
秦人难道是疯了?
难道就不怕楚国,魏国,赵国趁此机会进攻秦吗?
现在事情已经到了这一步,说什么都迟了。
望着支契欲要杀人的眼神,诺托连忙说道:“我有办法,我有办法!”
支契一脚将诺托踹翻,而后坐到一旁羊皮垫上,凶狠的说道:“说,是什么办法?”
诺托感觉小腹被什么搅动一般,疼的她呲牙咧嘴。
满头冷汗。
但她为了保命,只能忍着剧痛说道:“我……我的办法有三个。第一个,咱们可以向秦人投降,只要投降了秦人,再贡献一些好处,秦人一定会对待匈奴人那样,将草原还给我们,并且退兵。”
虽然不想承认,但事到如今,好像只有投降,才能保住族群。
要是再打下去。
她们只能被迫迁移到更北方的寒冷荒芜之地。
去与那边的波斯人抢夺地盘。
要再想回来,可就千难万难了。
毕竟,按照往常惯例。
秦人在追不到她们后,一定会退兵。
到时一定有其他,例如匈奴人来占领这片肥沃的草原。
虽然瞧不起匈奴人,可不得不说匈奴人的战力比她们强了不知道多少。
从匈奴人手中抢回草原。
其难度不亚于从野狗嘴中抢骨头。
支契对于投降的主意,有了些心动。
但她并没有立刻说出来,而是沉声说道:“另外两个办法是什么?”
“第二个办法是咱们归顺匈奴人,让匈奴人帮我们抵御秦人。”
对于这个办法,支契直接否决,“不行。”
可小月氏族长则立马站起来,“这个方法好!”
小月氏本就是匈奴人的族群。
身上流淌着匈奴人的血脉。
自然对于归顺匈奴人,没有什么心理负担。
可大月氏族长支契不行。
她们可不是匈奴人。
对于匈奴人而言,只要不是匈奴人,都是奴隶。
堂堂大月氏,又岂能甘心做奴隶。
要是这样,她们宁愿战死。
支契没有看向小月氏族长,“直接说第三个办法。”
小月氏族长自然知晓支契心中之想。
她哼了一声,“你们继续与秦人交战吧,我小月氏不奉陪!族人们,我们走!”
小月氏族人刚站起身。
大月氏的族人便拿起兵刃,站了起来。
本来就打不过秦人。
要是小月氏族再走。
那岂不是更打不过了。
支契怒瞪了诺托一眼。
这个流淌着诸夏血脉的杂种!
如今,经过诺托这么一说,小月氏的人,肯定是留不住了。
与其自损实力,强留小月氏,倒不如放小月氏离开。
支契挥了挥手,“让她们走!”
“族长!”
“让她们走!”
小月氏族长对着支契行了一礼,“支契,我敬你是个勇士,要是你愿意投奔匈奴人,我会向匈奴王推荐你。”
支契没有说话。
小月氏族长也没多言,带着族人离开。
等人走远,支契怒的拿起一旁的鞭子,甩在诺托的身上,“要是三种办法还不是什么好办法,我就把你的头割下来,当做酒杯。”
诺托冷汗直流,却不敢叫疼。
断断续续道:“第…第三种办法是让中原其他国家,讨伐秦国。这样,就能让秦人退兵。”
诺托不知道什么是围魏救赵。
更不知道什么是兵法。
可生死之间爆发出来的潜能,让她领悟出了兵法。
“你怎么不早说?!”
又是一鞭子打在诺托的身上。
要是先说第三种方法,小月氏族又怎么离开?!
不过,诺托说的办法,的确有一定的可行性。
但让中原其他国家攻打秦国,有一些不现实。
支契用鞭子抽打在诺托的身上,“你去,去秦人的营地,告诉那些秦人,只要她们愿意退兵,我大月氏族愿意尊秦为上国。并且愿意每年供奉牛羊。”
诺托不敢拒绝,连忙应了下来。
为了防止诺托逃跑,或者做出什么有碍大月氏族的事情。
支契特意安排一些亲卫,以保护诺托为名,实则监视诺托。
一行人战战兢兢的前往秦国营地。
秦国营地内。
歌声一片。
士卒们围在篝火旁,唱起秦人独属的歌谣。
一壶滚烫的热酒,在人群中来回传递。
而有的人则安静的坐到一旁,给遥远的家人,书写家书。
偶尔遇到不识的字,便跑去询问一旁算账的投资商。
这些投资商总会善意的教导。
只是让士卒有些反感的是。
这些投资商看她们的眼神,倒不像是在看人。
反倒像是在看什么金银财宝似的。
那一双双眼睛,都泛着光。
一辆装载人头的马车后面。
大同商行的旗帜,随风飘扬。
一名身穿奶白色羊皮袄,头戴毡帽的中年女子在马车内嘿嘿直笑,“发了,发了。今日又是一百余颗人头。若一直下去,为我家主人换个君侯,也绰绰有余。”
一百余颗人头,看起来少,其实已经很多了。
如今大小月氏不敢与秦为敌。
遇到也只是亡命奔逃。
这一百颗人头,还是好几支千人队将这些人驱赶到一处,围杀而来。
至于俘虏?
抱歉,蛮夷听不懂大秦话,宁死不屈。
那个谁,别以为放下武器,就是投降。
我完全相信你能用指甲盖杀人。
没有指甲盖?
哇,你长的这么壮,拳头估计都能打死人。
什么?
你手断了?
那你还活个什么劲,不如变成我家主人的封地。
反正,到现在,凡是大小月氏之人,那是一个俘虏都没有。
毕竟奴隶可以买,而封地却买不到。
赵姬太小看这些人的贪婪了。
他居然想让这些人多俘虏一些,充当劳力。
秦士卒本就有杀俘虏,充战功的习惯。
上面将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而下面士卒与投资商们,也就更加肆无忌惮。
滥杀无辜。
真正的灭族,无论男女老幼。
在她们眼里,都是可以记载的功勋。
能拿到人头的,自然得意洋洋的清算着今日的收获。
甚至盘算着怎么将缴获来的牛羊与财宝送回去。
而一些没什么收获的,就坐到一旁喝着闷酒。
这些人,大多代表的是韩地豪门。
倒不是赵姬故意如此。
实在是韩地豪门的人太小气,不肯与其他人一般,或是讨好,或是帮助士卒提升战斗力。
自然是吃屎都抢不到一口热乎的。
就在她们一伙人纳闷之时。
一名副将领着欧阳春前来。
刚见到副将,所有投资商都围了上来。
“将军,我们孙家铸铜千人队如今已经人人装备了轻铠,能否将孙家铸铜千人队安排到靠前的位置。”
“我,吕氏商行千人队,明天要当主力。我家文信侯与统帅可是至交。”
“将军,我是巴氏丹砂千人队,能否给个面子?”
“我,韩地赵氏米行千人队……。”
“我周氏肉铺……。”
“我钱家酒楼……。”
吵吵嚷嚷,让副将很是烦躁。
每次来此地,都会遇到这种情况。
她大吼一声,“肃静!再有喧闹者,军法处置!”
此言一出,顿时鸦雀无声。
这里可是军营。
军法大于一切。
刚来之时,不少人都吃了苦头。
待人群安静下来,副将有些恭敬的对欧阳春说道:“让您见笑了。”
不恭敬不行。
这欧阳春是王妃派遣下来。
说什么取材。
在副将眼中,就相当于调查员。
别说她得小心伺候着,哪怕边关主帅王陵也得小心伺候着。
至于王陵不给欧阳春面子,或者找个理由杀了欧阳春。
然后谎称什么都不知道?
别逗了。
只有平民百姓才需要证据这种东西。
至于王妃,想要对付一个人,还需要证据吗?
最关键的是,王妃现在派人来干什么?
王陵很有理由相信,欧阳春奉王妃命令前来。
就是过来找她的麻烦,然后趁机断掉吕不韦的一臂。
玩脑子的,心眼都脏。
王陵好不容易重掌兵权,自然不希望为了一些小事,再把前程断送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