仲夜澜在听见长公主传信儿说要将牧遥抬成他的妾室之后,心里有些恼火,便跑去质问了华浅:“你人前脚刚去过仲氏园,后脚抬牧遥作妾室的旨意便出来了,这事儿是不是你一早就计划好了的?”
华浅一脸无辜道:“品香大会那日,不是大爷自己说牧遥是你的人吗?我想着大爷都已经将话给说出去了,我们怎么着也要给人一个交代啊,还是大爷觉得一个妾室的身份,对牧遥不公平?”
“如果是这样的话,我这个大娘子的身份也是可以让出来的。”
仲夜澜听华浅如此说,心里有些不是滋味,“乱说,大娘子只能是你一个人的。”并非是他对华浅真就用情至深,而是如果他休了华浅,将牧遥抬成大娘子,怕是会招来数不尽的自责和谩骂。
而且,牧遥眼下的身份实在是与大娘子的尊称不相符。
事情已经成了定局,仲夜澜也心有余而力不足,他改变不了什么,只能去找牧遥解释。
“我不知道为什么长公主会将你抬成我的妾室,这事儿我从始至终都不清楚。”
牧遥问道:“这是华浅所为?”
仲夜澜迟疑着点头了。
牧遥见状,便直接去找了华浅,质问她是不是想要压自己一头所以才会去求长公主将自己收进仲宅做妾室的。
华浅在听了牧遥的话之后,总算是明白为什么直到现在牧遥还是未能找到陷害牧家的幕后真凶了,这人的脑子似乎不太好。
“你要不要听听自己在讲些什么?如果我真想压制你,让你一直做个女使不就好了?何苦跑去求长公主让你去做大爷的妾室。”
可有些时候,先入为主的观念一旦在人的脑子里扎了根,就不容易被根除。
牧遥根本就不相信华浅的话。
眼瞅着牧遥不愿意相信,华浅也不想再多浪费时间在她的身上,反正她已经做了自己能做的,至于那俩人是否接受她的好意,华浅觉得那与她没什么关系。
既然,牧遥要见仲宅做妾室,华浅就想着为俩人办一场盛大的婚礼,可乳母却告诉她,“妾室是不可以有婚礼的,而且不仅如此,就连那轿子也都只能从侧门进来,而且,妾室还要向主母敬茶。”
最后这一条听的华浅心里有些痒痒的。
在华浅的坚持下,婚宴被提了上来。
婚宴那日,好巧不巧华深有事儿来寻华浅帮忙,刚好便撞上了,原本,华浅是想要尽快打发了华深的,毕竟之前几次过来,华深都对牧遥表现出了“好奇”。
可在听了华深所求之事后,华浅恨不得将面前的人脑袋给打爆了。
他居然逼死了个年轻的女子。
“哥哥,你若是日后不知悔改,执迷不悟,恐怕到时候,爹爹也救不了你了。”
华深却觉得自己的妹妹有些小题大做了。
“嗨,那不就是个身份低贱的妾室嘛,死了就死了,大不了,我们买一副上好的棺木将人葬了不就好了?”
华浅冷笑了一声:“既然如此,那你还来找我做什么?”
华深嘿嘿笑了两声:“我这不是害怕这事儿被父亲给知道嘛,所以就来找你商量了。”
华浅眉头紧皱,“要不你还是去衙门自首吧,或许能减轻一些罪孽,剩下的我帮不了你。”
都闹出了人命官司了,她能帮什么?
难不成还指望她将那死去的女子复活不成?
“我不管,妹妹你可一定要帮我,对了,我刚刚进来的时候,发现你们是在办婚宴吗?你们府上谁成亲?”
面对华深的询问,华浅眉头微挑:“没谁,和你没有关系。”
华深道:“这怎么能没有关系呢,既然是喜宴,我也要去讨杯喜酒喝,沾沾喜气。”
害怕华深出去惹事儿,华浅便命千芷拿了一些酒过来给华深:“就只有这些,喝完赶紧离开。”
华深点头:“知道了,还是妹妹对我好。”
可很快,华浅就后悔了,她才走了不过一炷香的功夫,就有下人匆忙跑了过来,说是华深居然趁酒醉跑去了牧遥的房间里。
那一刻,华浅觉得自己仿佛正在经历五雷轰顶,她快步跑去牧遥的房间,刚进门就看见华深醉醺醺的躺在地上,而房间的角落里,牧遥衣衫不整的蜷缩着。
只要不瞎,看一眼就知道这房内曾经发生过了什么。
华浅刚将华深给叫醒,身后就传来了脚步声,听上去似乎是仲夜阑的,待她转身看去时,竟然真就是仲夜澜。
仲夜澜刚进门,就狠狠的瞪了华深和华浅一眼,然后便去了牧遥的身边,小声的安慰着她。
牧遥一副神情恍惚道:“我……我好像失手打伤了大娘子的兄长。”
此时,华深也觉得奇怪,“阿浅,我记得我并未碰到这位小娘啊。”
这话听的仲夜澜气血上涌,他走了过来,想要替牧遥鸣不平,华浅见状,便立即站起身阻止,但是此时的仲夜澜早就已经失去了理智,用力将华浅给推开了。
华浅在倒地的瞬间,不小心手掌按在了地上的碎瓷片上,立即便有鲜血流出。
可这并不能阻止仲夜澜,只见他举起一把刀便冲着华深劈了过去,见状,华浅再次站起身,挡在了华深的前面。
“叮”
刀剑相撞,发出了火花,如果不是有人出手相阻拦,仲夜澜手中的那把刀或许此时已经落在了华浅的头上。
就在两人僵持不下的时候,仲溪午匆匆赶了过来,在他的一番劝道下,仲夜澜这才作罢,将自己手上的刀扔在了地上,转身抱着牧遥离开。
而就在这时,华浅却从牧遥的脸上看见了得逞的神情,直到这时,华浅才意识到华深应当是被人给算计了,而算计他的那个人就是牧遥。
对于牧遥为何要算计华深,其实很好理解,无外乎就是为了仲夜澜彻底对自己死心嘛。
这点儿华浅倒是不觉得伤心,反正,在仲夜阑不分轻重皂白将刀对准她的时候,她对仲夜澜的执念便彻底消失了。
“你的手受伤了,我帮你上药吧。”
仲溪午看着华浅被瓷片扎伤的手,有些心疼,赶忙命人拿来了金创药,他先是替华浅冲洗了一下伤口,随后才将伤口包扎好。
“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师兄估计不会放过华深的。”
华浅这才从刚刚的冲击中缓过神儿来。
“我去找大爷说说,或许大爷能看在我们夫妻的情分上,放过我哥。”
可这话就连华浅自己都不相信。
“让我帮你吧?”仲溪午向华浅道,“你现在去找师兄,怕是只会激怒他,毕竟牧遥是他新进门的妾室,你哥哥不管有没有做什么,这事儿已经让他名誉扫地了。”
华浅听了仲溪午的话之后,心里一惊,是了,如果不是仲溪午提醒,她倒是忘记了这回事儿了。
“可你去找仲夜澜,有用吗?”华浅试探的问道。
仲溪午摇头:“不知道,其实,我更建议眼下不要去,等师兄心里的怒火消一些比较好,到那时或许他还能想起与你的夫妻情意。”
华浅点头:“我明白的。”
可华母不明白,在听见自己的儿子被关进了大狱之后,她便立即跑来找华浅,要求她将自己的哥哥救出来。
即便是华浅将这其中的利害关系说给了自己的母亲听,可华母根本就听不进去,只是一个劲儿的要求华浅救人,在听见华浅再三说等等后,华母脸色立即变了。
“你哥哥事事以你为重,可现在你哥哥身陷囹圄,我只不过是想要让你将人救出来,你就再三推脱,你对的起你哥哥吗?”
华浅一直都知道自己的母亲有些偏心,所以,对于她的这番举动,华浅只是觉得难受却也没有别的情绪了。
“我知道了,我会去想办法的,可母亲你应该清楚,这次的事情和以往的不同,我不知道自己有没有把握能让哥哥全身而退。”
“还有,我上次不是让母亲告知父亲要对哥哥严加看管吗?您究竟有没有和父亲说?”
华母顿了一下,赶紧将话题给岔开了:“现在不是计较这些的时候,你赶紧去找仲夜澜,让他将你个给放出来,都是一家人,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
华浅冷笑了一下:“母亲今日不在场,因为哥哥的事情,那仲夜澜恨不得要将我用刀劈了才好,牧遥毕竟是他的女人,不管哥哥有没有碰,一个男人看见自己的女人衣衫不整的和别的男人待在一个房间里,母亲觉得哪个男人会对此事善罢甘休?”
华母听不进去,“你说这些有什么用,眼下救你哥哥最为重要。”
见母亲什么都听不进去,华浅不再打算说什么了,只是说了一句自己会救哥哥出来。
华母得了保证后便心满意足的离去了。
可这头华浅却犯难了,她先是去监牢里探望了华深,向他询问当日事发经过,在听见华深说自己是因为在园中看见了一个相貌不错的丫鬟时,华浅气的不行。
“妹妹,我是真的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等我进了那屋子,人就晕过去了。”
华浅皱眉:“那个婢女叫什么?”
“好像叫什么翠竹。”
闻言,华浅眉头上扬:“你是如何知道这名字的?”
华深道:“昏过去之前听见有人叫了这个名字。”
说起来,都是色字头上一把刀,华深已经在这个字上吃不过不少的亏,可却一点儿记性都不长,想到这儿,华浅就觉得来气儿。
“你先在这儿待上一段时间吧,我想办法快些将你弄出去。”
华深对这话深信不疑,点头道:“好,我都听妹妹的。”
华浅从监牢出来之后,便命千芷将翠竹给叫了过来,仔细询问后,华浅这才发现这个翠竹是真的问不出任何有用的线索。
不得已,华浅只能去找牧遥。
这事儿无论怎么想都是牧遥有问题。
原本华浅以为牧遥怎么说也要反驳两句,谁料她才刚问出口,对方就承认了。
“没错,这事儿的确是我做的,华深也是我算计的,可这一切都是他活该。”
华浅被一句活该噎的有些说不出话来,华深有此劫难的确是他活该。
“他如果自有官府来惩治他,可你用如此下作的手段来算计我身边的人,你当真只是为了对付华深?”华浅觉得牧遥做这些其实都是冲着她来的。
牧遥冷笑:“你哥哥是个什么样的人,你作为他的妹妹心知肚明,既然你们华家自己不舍得,那就只能由我出手了,我知道你在怀疑什么,眼下,我并未想那么多,只是想要替被你哥哥当作女使随意送人的玲珑报仇罢了。”
听到这儿,华浅气的不行,她的这位哥哥就如同那猪队友一般,一直在拖家人的后腿。
“你不是一直标榜自己是正义的化身,觉得别人大多使用肮脏的手段对付你牧家吗?可现在你的和你认为的那些人有什么区别?”
丢下这句话之后,华浅便转身离开了。
刚出门没走几步便遇见了仲夜澜,看见华浅,他面上的表情很冷,“谁允许你过来的,日后没我的允许,你不允许到这儿来。”
华浅听仲夜澜这么说,也没有恼怒,反正自那一刀朝着她劈了下来时,华浅便明白,在这个男人的心中,她这个大娘子一点儿都不重要。
“知道了,日后不会再过来了。”
说完,华浅连礼都没有行,便走掉了。
华浅前脚刚试探完牧遥和仲夜澜的态度,后脚华母就已经等不及派人过来催问了,对此,华浅只是回了一句:“没成。”
随后,整个人都蔫儿了。
郁郁不欢了有几日,华浅终于是缓了过来,既然已经决定日后不留在仲家,那么眼下,她要做的便是好好的赚银子!
想通之后,华浅便不打算一直待在屋子里了,开始外出巡查自己的铺子。
这一出门没走多久便与仲溪午和仲易欢相遇了。
“大嫂?好巧啊,出来散心吗?”仲易欢很是亲切的走上前去问道。
看见这兄妹二人的时候,华浅的第一反应便是转身逃跑。
可仲易欢的反应要比她快上很多,华浅都还未来得及转身,人仲易欢的胳膊已经挽上了她的胳膊。
“你们也是出来散心的?”话刚问完,华浅便察觉到她似乎是说错了话。
但这俩兄妹似乎是没有听见一般。
“差不多吧,整日闷在屋子里很烦的,所以就让大哥带我出门逛一逛了。”仲易欢嘴角噙着笑意,盯着华浅看着。
“听闻,大嫂的哥哥眼下被关在了牢里,需不需要帮忙?”仲易欢问道:“这事儿明眼人都知道是怎么回事儿。”
华浅脸上闪过一丝尴尬。
“小事儿一桩,就不劳烦家主和易欢小姐了,哥哥本来做错事了,眼下将他放在牢房里磋磨一下,说不定性子还能改改。”
闻言,仲易欢挑眉,这倒是出乎她意料之外了,原本以为华浅在听见她说要出手相助的时候,会迫不及待的答应,可现在看来,情况似乎和他们想的不一样。
“那行,有需要的话,大嫂可以和我说。”仲易欢道:“既然大家难得有空闲时间,不如我们找个地方赏景如何?”
“最近乱七八糟的事情一大堆,换个环境心情或许会好一些。”
华浅很想说自己的确是需要散心,却并不想和这兄妹俩一起,一个有先知能力,却用内心吐槽的方式被人察觉,即便如此,虽然平日里一口一个大嫂的称呼自己,可却从未对她有提及日后的事情。
一个是仲家的家主,一举一动被人注视着,眼下自己是仲夜澜的正室,如果和这人走的太近,十有八九会有不好的流言蜚语。
到时候都不用仲溪午亲自出手,光是长公主那儿就够她喝上一壶了。
可躲得了一时,却躲不了一世,只要她还在仲宅,她就会遇见这俩人。
“好啊,你们打算去哪儿?”
仲易欢带头,将身后的两人带去了天幕的阁楼。
一个台阶一个台阶的爬上去后,华浅觉得浑身酸疼,累的她腰都开始酸软了起来。
好在总算是上了阁楼顶层,三人站在阁楼的城墙上向下看去,景色的确是不错。
如果仲溪午能离她远一些就更好了。
这么想着,华浅不着神色的朝着旁边挪了两步,殊不知道她的一举一动都被身边的仲溪午看在了眼里,华浅挪一步,仲溪午也跟着挪一步。
而仲易欢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去了两人的身后,看着自家大哥那暗戳戳的举动,心里直乐。
这俩人当真有趣。
看了一会儿,觉得无聊,仲易欢便打算沿着台阶拾级而下,人才刚走出阁楼,耳侧边便伸来一只大手,那只手里拿着一只方帕,直接捂在了仲易欢的口鼻之上。
等仲易欢反应过来,想要挣扎的时候,人已经昏过去了。
很快,仲易欢的身影便消失在了天幕的阁楼下,周围很安静,甚至连过往的人都很少,这也就是为什么仲易欢将人带到此处来的原因了。
可她没想到这却相当于给她自己挖了个坑。
入夜,仲易欢昏昏沉沉的清醒了过来,却发现自己的手脚被绑在了一把椅子上,她想要挣扎,却发现根本就挣扎不开。
“不要白费力气了,我可是命人绑的很紧,这样你都能挣扎开的话,那他们也就不会在我跟前混日子了。”
仲易欢朝着声音传过来的方向看去,发现竟然是伍朔漠。
“你想干什么?”仲易欢警惕问道。
伍朔漠走了过去,“你不害怕?换做别的女子,这个时候应该已经开始大喊大叫了。”
仲易欢顿了一下,“如果,我大喊大叫的话,你就肯放我走?”
伍朔漠被仲易欢的问题给问住了,愣了一下,然后摇头:“不会,你可是我好不容易请过来的,我想问的事情没有问清楚之前,我是不会放你离开的。”
“你想问什么?”
伍朔漠眉头紧皱,他的确是有一大堆的问题要问,可却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你是不是有什么特殊的能力?”
仲易欢用看傻子的眼神盯着伍朔漠看。
“你那是什么眼神?”伍朔漠略有不爽的问道。
仲易欢道:“看傻子的眼神。”
“你……”伍朔漠盯着仲易欢看着,片刻后道:“我怎么忘了,仲姑娘的嘴巴可是狠毒极了。”
仲易欢皱眉:“伍朔漠,你我两家明面上可是有生意往来的,你这么做怕是不合适吧?”
伍朔漠叹了口气,“的确,可我也有不得已的苦衷,这样,你只要回答我几个问题,我就放你离开。”
“一个。”
仲易欢开始与伍朔漠讨价还价了起来,而她之所以敢这么做的原因是因为从伍朔漠语气中听出他对自己没有什么威胁。
“……也成,我想知道,日后,我和牧遥究竟能不能走到一起?”
仲易欢:“?”
过了好一会儿,仲易欢嘴角抽搐了一下问道:“你到底是谁?”
面对仲易欢的问题,伍朔漠再次一脑袋的雾水,“我当然是伍朔漠,伍家少主啊。”
“所以,你为什么会觉得我能知道日后发生的事情。”说到这儿的时候,仲易欢开始警醒了起来,她总觉得伍朔漠会问出这样的问题来,定是因为知道了些什么。
“有件事儿,我可以先告诉你,上次,我夜闯仲宅去见牧遥之事,不知道仲姑娘可还记得?”
仲易欢点头:“记得。可这两者之间有什么关系吗?”
伍朔漠道:“当然有关系啊,就是在那次,我听见了仲姑娘在内心里的吐槽。”
仲易欢整个人都僵住了,她不可思议的抬头朝着伍朔漠看去,过了好一会儿,才有些结巴道:“你……你说你能听见什么?”
“确切的来说,是你的心声。”
听见伍朔漠这么说,仲易欢整个人都凌乱了,“你在开玩笑吧?”
伍朔漠见仲易欢一时之间有些难以接受,也不意外,毕竟这事儿放在谁身上都挺玄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