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闺女,赶紧的,将那一大盆土豆子处理好,马上就要做午饭了,今儿个午饭要用。”营帐外,一个满脸大胡子,膀大腰圆的中年男人正在扯着嗓子冲着自己身后的营帐里大声吼叫着。
营帐里,易欢双手叉腰,正站在一大盆土豆子面前,那个盆很大很大,在穿过来的第二天她就用手丈量过了,直径大约一米左右。
几乎是她双臂张开的长度。
没错,她是穿越的,因为她绑定了个“周扒皮”系统,为什么要叫这个系统为“周扒皮”?
呵呵,完全是因为它一个人工智脑居然比二十一世的资本还懂得如何吸人“血”,虽然不记得上个任务究竟是什么了,但是易欢却能清楚的记得,她刚从上个任务世界抽离,就立即被塞到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来了。
原本,她想着自己上个任务顺利完成了,怎么着也该有个休息的时间,结果系统在听见她说要休息后二话没说直接将她扔到了这个世界来。
拜托生产队的驴都不敢这么催的好嘛!
可惜,这句没能让系统听见,易欢在来了这儿才发现到处都是问题。
原主的是个单亲家庭,和父亲相依为命,小时候,为了不让自己的女儿饿肚子,这个父亲就做了个昏头的决定,带着女儿去参军,做了伙夫。
不仅如此,他还将自己的女儿变成了“儿子”,也让她成了一名伙夫。
没错,现在的易欢正在女扮男装,而且已经扮了许多年了,要问她为什么能成功,原因很简单,一张外面不出众的脸,放在人群中一丝亮点都没有的那种长相,即便是多看几眼,也不见得有人能记得住。
飞机场外加烟嗓,只要她不自爆,根本就不会有人怀疑她是个女的。
放在二十一世纪,易欢还能走一下中性路线,也不是不行,可这儿是古代,她倒是真的应了那句话,要长相有饭量,要身材有饭量,要声音还是只有饭量。
原主很能吃,不过却是个麻杆身材。
回忆结束,易欢叹了口气,只得蹲下身来将面前的土豆子处理了,要不然她那个便宜爹怕是又会冲进来冲着她大吼大叫。
这个时代不比二十一世纪,没有专门削皮的工具,易欢只能找了个豁口的破碗摔成碎片寻了个趁手的当做削皮刀使用。
那破瓷片即不方便拿也不如削皮刀锋利,一大盆土豆子处理完之后,她的手腕子都僵硬的不能动弹了,仿佛那根本就不是她的双手了。
处理完之后,就是要将它们都洗净切成块,然后用一点儿肉皮煮出来,就是一锅土豆焖肉了。
想到这儿,易欢就欲哭无泪,回想她刚穿过来的那段时间,顿顿吃土豆,而且都是一整个用水煮出来的,吃的她脸都快要和土豆子一个颜色了。
后来在她的建议下,张胡子开始尝试别的做法,酸辣土豆丝、醋溜土豆丝等等,原本以为她能脱离水煮土豆,可接下来的发展就让她整个人都懵了。
不能说她没有脱离水煮土豆,只不过是换成了别的做法,而每学会一种新的做法,张胡子就朝着死里做,不把人吃腻歪了不罢休。
那土豆子它就是做出花来,也还是土豆子。
不过,军营的后面有一大片山,易欢每次想要换个口味了,就会去那儿打一些兔子什么的烤来吃。
当然了,这次也不例外,在帮便宜爹处理好伙房的事情之后,她便带着弓箭和小竹筐去了后山。
这次的运气不错,让她猎到一只兔子,虽然有些瘦,但是好歹那也是肉啊。
二话不说,易欢当场将那兔子开膛破肚清洗干净后,便开始烤了起来。
阵阵香气飘来,易欢的口中开始疯狂的滋生唾液,“好香,果然野生的味道就是不错。”
就在她准备大快朵颐的时候,意外出现了,比兔子腿先到她嘴边的是一柄泛着寒光的利剑。
口水没能吞咽下去,顺着她的嘴角流出来一丁点,而手里香喷喷的兔子腿则是“啪嗒”一声,掉落在了地上。
“好汉饶命,我……我是这附近军营里的伙夫,今次山上就是想要吃点野味,并没有什么恶意。”
此刻那人就站在易欢的背后,用长剑架在她的肩膀上,是以,易欢根本就看不见身后之人究竟长成何等模样,为了保住自己的小命,怂一些还是有必要的。
“你是这附近军营里的人?”身后传来一道好听的男声,看来这身后之人是个男子了。
“对,我们军营里吃的实在是太差了,我没忍住,就想着上山找点儿吃的,还请问这位好汉是哪个?”易欢在问这话的时候,很是小心翼翼的想要离那利剑远一些,岂料她才刚挪动身子,那人便将架在她肩上的利剑朝着她的脖颈处再次送了一些。
她已经能感觉到剑刃上的寒气啦!
“不要乱动,你既然是这军营里的伙夫,不在军营里好好待着,居然敢偷跑上山,根本就是不把军营里的规矩放在眼里,而且,我为什么要相信你说的话,谁知道你究竟真的是伙夫还是奸细。”
奸细两个字简直要把易欢给吓死好吧。
“不……不是的,我真的是附近军营里的伙夫,如果这位好汉不相信,大可以带着我一起去军营里求证。”
燕临看着蹲在自己面前的人,眼里都是怀疑,他是最近才到这儿的,今日想着来这附近巡视一下周边的地形,结果居然碰到个在山里“开小灶”的人。
这人一直强调自己是附近军营里的伙夫,这话也不是没有办法验证。
“起来,随我去一趟军营。”
听到这儿,易欢不得不慢慢站起身,并且随口问了一句:“这位好汉,你也是军营里的人吗?”
话音刚落,易欢就感觉到自己的脖子一阵刺痛,很快有液体流出来了!
是血!
那人用剑刺破了她的脖子。
“再敢多言,现在就送你下去,反正这深山老林的,死个把人很常见。”
易欢:妈呀,她这是碰见了个神经病啊,一言不合就想要嘎了她。
下山之前,那人找了根挺粗的藤蔓将易欢的双手给捆绑了起来,也就是在这个时候易欢才得以看见那人的脸。
长得很周正,脸上的神情冷硬且坚毅,那双盯着她看的眸子充满了打量的神色。
这张脸易欢既熟悉又陌生。
熟悉是因为这张脸只时至今日她是第二次看见,陌生是因为这张脸她虽然看见过两次,也知道对方的名字,可除此之外却与对方再也没有任何接触了。
“燕临小将军?你是燕临小将军对吗?”易欢一脸“惊喜”的问道。
见她能叫出自己的名字,燕临眉头紧皱,手中的利剑再次架在了易欢的脖颈处,“说,你是谁?为何会认知我?”
易欢努力忽视自己脖颈处那把泛着寒光的利剑,咧着大嘴,挤出一个僵硬的笑意来,“哎呀,小将军有所不知,我们这边关军营里几乎是人人都知道燕临小将军呢。”
“至于小的为什么会认识小将军,说来也挺不好意思的,小的一直都想做个如同小将军这般的人物,一次偶然的机会让小的得了一张燕小将军的画像,所以,这才能认出燕小将军来。”
看着面前之人那一脸的谄媚,燕临眉头皱的更厉害了。
“少在这儿伶牙俐齿,赶紧走!”
原本,易欢想着如果能透露出自己是认识对方的,或许就能减轻一些嫌疑,可现在看燕临对她的态度似乎是比刚刚的怀疑更重了一些。
失策了。
回军营的路上,易欢不是没有想过其他办法想要打消燕临对她的怀疑,可对方根本就不给她张口的机会,但凡是察觉到了她想要说话,那架在脖子上的剑就会离她的脖子更近一分。
就这样,易欢在燕临的胁迫下回到了军营里。
两人刚靠近军营门口,守在门口的士兵便立刻围了过来,将人两人围在了人群之中。
“豆芽,这人是谁?”士兵中有人认出了易欢,直接叫了她的外号。
“豆芽?你叫豆芽?”燕临在听见有人这么叫自己面前的人时面上的表情有些奇怪。
易欢:“……”
对于第一次见面就痛失本名这件事儿,易欢的后牙槽都快要被咬碎了。
“我不叫豆芽!还有这位是燕临小将军。”
虽然有些气,但是易欢还是尽职尽责的帮燕临向几位士兵表明的身份。
听见易欢身边的人居然是燕临,那些士兵脸上的神色立即变了,那些士兵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也不知道究竟是在看什么。
“我说,你们还在看什么呢,还不敢进去将燕临小将军来此的消息告诉将军?”易欢看着那些士兵,一个头两个大。
也不知道之前她是怎么认为这些人挺聪明的。
“对对对,豆芽说的对,你们在这儿看着他们,我现在进去将此事报告给将军去。”说完,那人便转身朝着军营里跑去。
很快,那名士兵又折返了回来,身后还跟着几个人,为首的那人易欢认识,就是军营里的一把手。
将军来到燕临与易欢面前,先是看了一眼燕临,然后对着易欢问道:“豆芽,你是在什么地方发现燕临小将军的?”
又是豆芽,易欢嘴角抽搐了一下,回道:“回将军,燕小将军是我在后山狩猎的时候碰见遇上的,他以为我是奸细,这不就想着把小的带来军营交给将军处置。”
听完易欢的解释,将军大笑了起来,“原来如此,那你俩还挺有缘分的,有句话不是说不打不相识嘛。”
易欢扯了扯嘴角,笑的勉强,其实,这样的缘分她并不是很想要。
要知道燕临就是她来到这个世界的任务啊!
眼下这才刚见面就给对方留下了个“奸细”的印象,这不利于自己日后接近他啊。
“不知道是什么风将燕小将军从京城吹到了我们这边关来啊?”将军这次倒是搭理了燕临,只不过态度肉眼可见的并不是很欢迎。
易欢大约是明白将军为何会对燕临这副态度了,换做是燕家势力还没倒台的时候,或许这个将军在得知燕临过来后,定是谄媚着一张脸屁颠屁颠跑来迎接,而不是像现在这般,眼神里都是轻视。
“将军见笑了,燕临一直以来都对戍边的将士充满了敬意,正是有诸位的存在,大乾的百姓才会有安稳的日子过,燕临羡慕各位,于是便想过来看看,如果将军不嫌弃,燕临想要留下。”
将军在听了燕临的话之后,眉头轻皱:“留下?这不好吧?燕小将军以前也是在军营里待过的,应该明白军营里的规矩,这里不是谁都能随随便便进来的地方。”
燕临抿了一下嘴巴,然后伸手从自己的怀里拿出一份信笺交给了将军,“这是我的举荐信。”
将军并未立即伸手去接,而是盯着那份举荐信看了许久,场面一时有些尴尬。
“谢危?莫非这上面的谢危就是那位?”忽然,易欢的声音在人群之中传开了。
将军似乎被“谢危”两个字给惊醒了,“原来是少师大人的举荐信啊,好说好说。”说着,他伸手将那举荐信给收下了,却并未当着众人的面将那举荐信给展开仔细看。
“既然燕小将军人已经到了,那就进来吧,这儿地处边关,可能比不上京城的繁华,委屈燕小将军了。”将军开始说起了客套话来。
“将军说笑了,还请以后叫我燕临就可以了,将军愿意留下燕临,是燕临的荣幸。”
一群人一边说着,一边朝着军营中走去,易欢则是跟在后面,看着将军面上和燕临打马虎眼,实则那脸上的笑意未及眼底。
“系统说要改写燕临意难平的结局,可这人都已经到了边关了,还能有什么比这更让人感觉到难受的事情?”
易欢看着走在人群之中的燕临,总觉得这人身上散发出来的气质给人一种很矛盾的感觉,明明年纪轻轻,却有股子过于沉稳的压抑感。
易欢是伙夫,自然是不能跟着一起去将军的营帐,所以俩人在进了军营之后,便分开了,一个去了伙房,一个去了将军营帐。
回去后的易欢还在想着日后该想个什么法子才能接触到燕临,谁料她法子都还没想出来,人就自己过来了。
伙房里就只有五个伙夫,张胡子算是这五人的头头,人都叫他一声伙夫长。
燕临并不是一个人来的,他的身边还跟着将军的心腹,那人在进了伙房之后,便对着张胡子嚷嚷道:“胡子,之前你不是向将军抱怨说你们伙房的人手不够吗?这事儿将军可是一直惦记着呢,这不,给你们送了个人过来。”
伙房里的几人停下了手里的活计纷纷朝着门口站着的燕临看了过去,眼睛里满是打量。
只有易欢一个人走了上去,对着燕临问道:“伙房?将军居然让你来伙房?”
燕临点头:“豆芽,以后我们就要共事儿了,还请日后关照一二。”
易欢并未在意燕临叫她的外号,她现在的注意力都在燕临的那张脸上,“你不生气?”
这燕临,怎么说以前也是个世子,身份尊贵,即便是后来燕家没落了,可如果没记错的话,这人的表哥可是当今皇帝的老师,而且他过来的时候还带着那位大人的举荐信,怎么着也不该沦落到这伙房里来才是啊?
“为何要生气,是我自己想要留下来的,将军是眼下是休战时期,军营里不缺人手,就先让我在伙房里过渡一段时间,等有需要人手的时候,再将我调出去。”
这说词,易欢一听就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儿了。
什么叫做军中不缺人手,又不是上班,别的地方易欢不清楚,可她已经这军营里待了好几年了,对这儿还算是了解,他们的这个将军别的还好,就是好面子和喜欢钻营。
易欢觉得燕家若是还在,眼下燕临是绝对不会被分来伙房的。
“好了,你俩有什么话以后再说,眼下马上就要开饭了,先将饭菜弄出来才是大事儿。”一旁的张胡子大声冲着两人嚷嚷道。
易欢:“……知道了,马上就来。”
说完,易欢便转身继续去做自己该做的事情,她要做的事情很简单,那就是翻炒大铁锅里的菜,简而言之,在这个伙房里,她算得上半个厨子。
今日午饭,土豆丝炒土豆丝,简而言之锅里就只有土豆丝这一样。
“你们日常就吃这些吗?”不知道什么时候燕临也跟了过来,在看见大半锅的土豆丝时脸上露出一丝不可置信。
易欢点头:“嗯,这里是边关,能种成功的作物很少,这土豆是为数不多高产的农作物,眼下还能吃些新鲜的,等过些时日,怕是连新鲜的都吃不上了,到那时候,锅里翻炒的就是泡发的土豆干了。”
这两人吃食燕临都很少接触,特别是她口中说的土豆干。
“有什么是我能做的吗?”燕临盯着身边的人正在用一双有些纤细的手翻炒着大锅里的土豆丝,便对易欢道:“让我试试吧?”
易欢求之不得,在燕临提出这个要求后,便立即将自己手中的大锅铲递给了燕临:“你来,你来。”
燕临接过易欢手中的大锅铲然后盯着易欢看着,一动不动。
易欢:“?怎么了?你不是要试试吗?”
燕临道:“你不走开,我要站在什么地方?”
易欢:“!”
她扫了一圈锅灶旁边,空闲的位置很多,这人却对她站的位置很在意,他该不会以为翻炒锅里的菜一定要站在她站的这个位置吧?
“哦,”了一声,易欢挪去了一旁,然后就眼睁睁的看见燕临拿着个大锅铲站在了她刚刚站过的地方,一丝都不差,然后这才开始在锅子里搅弄了起来。
果然事情的真相就如同她所想的那样!
易欢以为自己多了个帮手,可很快燕临就用事实向她证明了,隔行如隔山这话究竟是什么意思。
中午的土豆丝整整少了小半盆!
而少的那小半盆则是被燕临给翻炒去了土地爷的盘子里,全都掉地上了!
这不,菜不够,伙房的几人只能一人手捧一碗白饭干咽下去。
土豆丝的确是不怎么好吃,特别是长时间的吃,可毕竟里面是放了油和盐巴的,吃一些嘴巴里才能有味道,眼下的白米饭是真的吃不下去!
“哼,这哪里是什么帮手啊,分明是来帮倒忙的,也不知道今日的菜少了一半将军会不会责罚我们。”有人已经开始抱怨了。
易欢朝着燕临看了过去,就见他似乎是没听见那人的抱怨,捧着个碗坐在角落里默默地吃着自己碗里的白饭。
既然当事人都没有任何意见,易欢也不想管,只要将军不追究,其实这就是个小插曲而已。
可令易欢没想到的是那人的“乌鸦嘴”灵验了,也不知道是那个嘴碎的将此事上报给了将军,伙房的所有人包括燕临在内都被惩罚了。
围着军营中的空地跑十圈,外加扣掉一个月的月银!
这个惩罚不可谓不狠,分明是从生理和心理上双重打击。
原本只是随口抱怨一句或许就能完事儿,可这又是罚跑步,又是罚月银,燕临在伙房里的地位立即变的岌岌可危了起来。
军营的空地就是寻常士兵用来操练的,很大,十圈跑下来,不要说是易欢这颗豆芽菜了,就是其他几个伙夫都被累的好似随时都要死掉一样。
易欢感觉自己每呼吸一口,口腔里就冒出一股血腥味,她有些怀疑自己下一刻就会开始呕血了,这滋味比她上大学时参加八百米测试还难受。
跑完了十圈,其他人都累的直接趴下了,只有燕临一个人仅仅只是双手撑在膝盖上,不徐不疾的喘着气儿。
这一幕看在其他伙夫的眼里尤为的刺眼!
凭什么,明明事情是他燕临一个人做的,可最后受罚的却是伙房所有的人,就连张胡子都开始不待见这个新来的了。
所以,等到了开始准备晚饭的时候,张胡子开始不停使唤着燕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