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原本以为李同光的为难会持续一段时日,可没想到对方的拜帖会很快就被送到了驿站。
“这李同光是不是有毛病,我们去见他,他不乐意,现在却派人要邀请我和如意姐上门,说是赔罪?”杨盈看着那拜帖上的内容,真的对李同光这前后不一的行为表示感到莫名其妙。
虽然抱怨,可该去的还是得去。
拜帖上只邀请了身为礼王的杨盈和湖阳公主的如意,两人过去的时候自然是需要在身边带上一些贴身的侍从,例如宁远舟等一众人和易欢俩人。
这是场鸿门宴所有人打心眼便是这么认为的,所以,当众人坐在了宴席上听着李同光和杨盈两人你来我往,唇枪舌战,没有人愿意退让。
直到李同光让自己的手下将之前俘虏的那些个六道堂的人给带了上来,先是命人当着众人的面鞭打那些俘虏,而后更是让他们带着伤去给身为礼王的杨盈敬酒。
耻辱,这是杨盈第一次有如此深的体会,不仅是屈辱,更多的是无力感。
面前的人是自己的同胞,她却什么都不能做,只能看着他们被人鞭打,过后还要跪在自己人面前,双手奉上美酒。
面前的人看着她的眼神让杨盈根本不敢与其直视,不仅是杨盈,她身后坐着的宁远舟等人在看见此等场景的时候也是气愤不已。
“长庆侯,你不要太过分了!”杨盈一张脸被气的铁青,同李同光说话的时候嗓音不由自主的提高了。
李同光却丝毫不将杨盈的话放在心上,眼睛一直盯着如意看着,“怎么?这些人现在还活着,你们梧国的人就应该感谢我安国的恩情,否则,你们现在看见的就只能是一具死尸。”
这话将在场所有的梧国人激怒了,宁远舟更是被气的直接将插在不远处的安国的旗子给扯了下来当做了披风披在了那些俘虏身上。
这就相当于打了李同光的脸,他自然是不乐意的,宁远舟他眼下动不了,可那些俘虏他还是有处置权的。
“来人,将这些俘虏拉下去好好招待一番。”
是个人都知道这所谓的“好好招待”究竟是个什么意思。
“长庆侯就是这么待客的?听闻长庆侯年幼时双亲就已经不在了,即便是没有父母,难道师傅之类的也没有,她没有教导过你做事要留意一线?”
“哗啦”
如意话音刚落,就被李同光泼了一脸的酒水。
没人可以对他的师父指指点点!
如意想到了李同光会反击,却没想到他的反击居然会以这种方式呈现,她站起身拎起自己面前的酒壶,走去了李同光的面前,顺势将那壶酒全部倒在了李同光的头上。
场面一时之间鸦雀无声,就在众人以为李同光会大怒进而命人将如意给抓起来的时候,却见李同光也仅仅是用手擦拭了一下自己脸上的酒水,然后抬头朝着如意看去,“师父,果然是你啊。”
众人听见李同光只是说了这么一句,顿感荒唐,这人怕不是有毛病吧?
“既然长庆侯无意谈判,那我们就不必浪费时间了。”说完如意对着杨盈使了个眼色,众人便立即跟着起了身,宁远舟看了一眼那些被俘虏的六道堂人,想要带着他们一起离开。
李同光自然是不乐意的。
“怎么?本侯让你们自己走就已经算是恩赐了,现在居然还想将这些俘虏都带走,你们是不是有些太贪心了?”
宁远舟并不想同李同光废话,见他身边的侍卫将席面围了起来,宁远舟便知道想要带走他们必定得硬闯了。
双方交手后,宁远舟便发现这李同光的功夫不在自己之下,甚至隐约能与他打成平手,好在后来因为易欢的帮忙,他才能压制住李同光。
眼瞅着自己占不到任何便宜,李同光便放众人离开了。
回去之后,宁远舟先是将那些救出来的六道堂人安顿好,这才抽空去找了如意。
在如意的屋子里,他看见易欢和杨盈二人。
“有事儿?”如意看向了宁远舟。
宁远舟点头:“今日见那李同光对你这个师傅似乎颇为忌惮,我想让你帮一个忙。”
“什么忙?”
宁远舟道:“帮我们去和宁远舟谈判,让他与我们合作,毕竟这人在安国虽然被封为长庆侯,可安帝似乎并不信任他。”
如意摇头:“你既然已经知道我是他的师父,就应该知道我不会害自己的徒弟,而且就算我肯去说,他凭什么答应?”
宁远舟道:“我们可以配合他的要求,只要我们顺利到达安都,他就安全,这一路上,我不相信安国的那三个皇子会袖手旁观。”
说是袖手旁观都是轻的,那三人早就对身为长庆侯的李同光不满了。
“这是一笔稳赢不赔的买卖。”
如意仔细思考了一下,的确如此。
“行,我去和他谈。”
易欢却并不是很赞同,“可你以什么身份去?他的师父?这样的话你的身份岂不是彻底暴露了?”
一旦如意的身份暴露,他们先前做的一切都将白费不说,还极其有可能会招来朱衣卫的注意。
“而且,这事儿也是讲时时机的。”
很快易欢口中的时机就来了。
李同光遇袭了。
这个机会简直就像是老天给宁远舟他们特意准备的,在听闻这个消息之后,他便带人前去救援李同光。
如意和易欢也跟着一起去了。
这俩人在一起的武力值很是恐怖,原本以为三人就可以了,可谁料在与那伙杀手打斗中宁远舟身体里的毒发,如意和易欢不得不一边顾着他,还要随时观察眼下的局面。
易欢将宁远舟和受伤的李同光带去了一旁,并吩咐李同光的手下看着两人,而后自己便又转身回去帮如意。
“擒贼先擒王,想法子将那杀手头目的首级给取了。我来声东击西,你自己找准机会。”
如意点头:“你自己小心一些。”
两人分工明确,在易欢忙着穿梭于杀手中间时,如意则是找准了机会直取那杀手头目的门面,很快那杀手头目便被如意斩杀于刀下。
一场刺杀结束的很快。
对方几乎是被全部被杀掉了,可宁远舟和李同光也受伤不轻。
李同光看着面前的如意,脸上露出笑意:“师父,你来了。”
如意没有搭理他,走去了一旁,见状易欢则是立即去了李同光的面前,“怎么样?现在你可是在我们手上,都说风水轮流转,你要不要和我们合作。”
李同光看向了面前的易欢,“你是师父身边跟着的那个丫鬟。”
易欢嘴角上扬,“我是谁不重要,你只要知道你若是不答应,我手中的剑可是会随时刺破你的喉咙。”
李同光看着被架在自己脖子上的剑,眼神变的很冷,“合作,你我之间如何合作?”
易欢冲着地上那些杀手的尸体抬了抬下巴,“不用我说,你也知道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儿,我就不多说了,我们想去安都,而你的任务就是带我们去安都,如果你的任务完不成,想必安帝定然不会放过你,只要你能在去往安都的路上保证我们的安全,我们自然也会配合你。”
“稳赚不赔,如何?”
李同光笑了起来:“你们倒是会想办法。”
易欢并不打算同他多说什么,“你的回答是什么?”
李同光点头:“就像你说那样,稳赚不赔,我没道理拒绝。”
易欢嘴角上扬,“很好,我这个人向来喜欢白纸黑字,不如我们签个合作协议,这样更显真诚。”
李同光有那么一瞬间觉得面前这个女人和自己是一类人,都是黑心肝的人。
待所谓的合作确定下来之后,易欢拿张协议去了宁远舟面前,“呐,你想要的。”
因着受伤和毒发,宁远舟此时的面色并不好看,嘴角还有污血,在看见易欢手上的那份协议后,他道:“谢谢。”
说完,便想要伸手去拿,结果易欢却忽然将自己的手给收了回去。
“解药,给我。”
易欢的这一举动使得其他人纷纷朝着她看了过去,可她就好似没有看见一样。
“我帮你拿到了协议,你给我解药,公平交易。”
宁远舟叹了口气,“之前,是我骗你的。”
易欢挑眉:“什么骗我的?”
宁远舟道:“给你下毒的事情,那并不是千机散,而是这五年来我找人研制的解药,可以解你身体里的毒。”
事情的发展似乎和易欢想的不一样,可她有些接受不了这个回答,“不可能,你说是解药,那为什么我服下你给的药之后还是会在特定的时间毒发?”
宁远舟道:“那是因为解药分成好几份,因为药效的缘故,当时制作解药的人交代过,不可以一次性全部服下,否则会爆体而亡,所以,我找了个借口,让你每隔一段时间服用一次。”
“算上前两次的,还要继续服用三次就可以彻底解掉你身上的万毒解了。”说完,宁远舟伸手将挂在自己腰间的荷包给接下来递给了易欢,“这里面还有三粒药,你只要按照之前的间隔时间服下去就可以彻底解毒了。”
易欢有些不相信的从宁远舟的手上接过那荷包,然后将里面的药丸倒在了自己的手上,发现那药丸的确和她前两次吃的一模一样。
看着自己手上的药丸,易欢不解:“既然是解药,你为什么非要说是毒药?”
宁远舟看着她道:“我们俩再见就已经是五年后了,你觉得我如果照实说你会相信吗?”
易欢摇头,自然是不会相信的,相信遇到这事儿不仅是她,就是换个人来,只要她不缺心眼,都不会在第一时间选择相信这男人说的话。
“成吧,既然是解药,这协议就给你了。”说完,易欢便将那份协议递给了宁远舟,然后拿着剩下的药丸转身就准备离开。
“你要走?”如意见易欢离开的方向并不是驿站,于是便问了一句。
易欢转身朝着她看去,“不走,留在这儿干什么?”
原本,她会留下来也是因为之前宁远舟说给她下了毒的缘故,现在知道她的身体里没有所谓的毒,她自然是要恢复自由的。
“可他怎么办?”如意伸手指向了一旁受伤的宁远舟,“他受伤了,你总不能不管吧?”
“看在解药的份上,你是不是也得将他照顾到伤好彻底了再走?”
易欢:“……”
人情债的确是不好还,眼下有个机会那就赶紧还了再说。
想到这儿,易欢又转过身,朝着宁远舟走了过去,等人走到他的面前,弯腰,架起他的一只胳膊在自己的脖颈上,然后用力想要将他从地上撑起来带走。
宁远舟没有拒绝,但也并未将自己身体全部都压在易欢的肩膀上,一行人回到了驿站,易欢前脚刚将宁远舟送回房间打算外出给他找个大夫,如意便走了进来。
“这个给你。”
她递给了易欢一个小瓶子,“里面是更始丹,李同光给的。说是对宁远舟的伤有奇效。”
易欢接了过去,然后问都没问就将瓶子里的药倒了出来,喂给了宁远舟。
“你不怕我给你的是毒药?”如意问道。
易欢头都没有抬,“不怕,你不是有求于宁远舟吗?而且这药是李同光给的,他不可能给毒药,除非他自己不想活了。”
如意点头赞同,“不过眼下既然我们已经和安国的引进使汇合了,这之后行事怕是要小心一些了。”
“虽然安都我认识的熟人比较多,可你也一样吧?”
易欢道:“这也就是为什么我想要离开的原因了,先前想着即便是弄不垮朱衣卫,怎么着也得让它元气大伤,可这一路下来,我发现自己的想法有些可笑。”
“如果他不死,朱衣卫就会一直存在,而我也不可能逃脱的掉。”
如意朝着易欢看去,“他?是谁?”
“安国的皇帝。”
他此才背后的执刀人,只要背后的执刀人不死,那把刀就永远都没有办法安静下来。
“那你就打算这么一直逃避下去?”如意不赞同易欢的话。
易欢摇头:“不可能,即便我想,可朱衣卫也定然不会放过我。”
“所以,我打算回去了。”说完,易欢看向了如意:“你们在明,我在暗。”
听了易欢的这番话,屋子里如意和宁远舟似乎是明白了她话中的意思。
“这样能行吗?你在朱衣卫中的职责和如意的不同,一旦朱衣卫察觉到如意已经和他们不是一条心的,必定会派你出来清理她,到时候你们岂不是短兵相接了?”宁远舟皱眉问道。
易欢却不以为意,“这就是我想要的,不然,等进了安都,我们要如何拿到一手的消息,那里可是虎狼窝,可是能在虎狼窝里活的很好的人,你以为他们都是傻子吗?”
与李同光达成合作协议之后,去往安都得路上倒是平静了不少,当然了,这种平静仅仅是指路上没了刺客或者杀手。
这一路上,李同光在得知如意就是自己的师父后,饭倒是少吃了不少,却也不饿,因为少吃的那一部分饭全都被醋给弥补了。
眼下算上杨盈,如意已经有了俩徒弟,原本,李同光以为他师傅这一生就只有自己这个一个徒弟,可现在每每看见他师傅和杨盈相处的场景,他都能被气的食不下咽。
每每受了刺激,李同光就会私下找回场子,所以他和杨盈之间的关系相处的并不是很好。
剩下的路程一直是伴随着两人的争吵直到安都。
到了安都之后,李同光便先去见了安帝,告知其梧国的使者已经到了安都。
安帝得知这一情况之后,便对着李同光道:“不着急,他们的皇帝在我们安都待的挺舒服,早一些和晚一些其实没有什么关系。”
这话也就听听,当真就认输了,李同光自然是明白安帝这是想要给梧国的使者来个下马威,不过这与他没有任何关系。
果不其然,安帝足足将杨盈等人晾了三日,这才命人将杨盈召进安国皇宫。
唇枪舌剑自然是少不了的,得益于一路上如意的教导,此时的杨盈和刚出梧国皇宫的时候根本就是两个人,在面对安帝的时候心里一丝紧张都没有。
经过三番五次的商讨,杨盈终于被允许见到自己的皇兄,也就是梧帝了。
这对她来说是个好消息,在去永安塔之前,宁远舟特意给了杨盈一枚六道堂的扳指,让她带在了大拇指上,“这是六道堂旧时的信物。陛下若是看见了,定会与你相认。”
杨盈点头接下了。
这事儿原本杨盈并未放在心上,可等她进了永安塔之后这才明白宁远舟为什么会给她一个扳指,那狡猾的安帝居然又弄了俩“礼王”出来。
看着自己身边那俩假冒货,杨盈顿时生气了,“你们是谁?为什么要冒充孤?”
那俩也说了同样的话,场面一时变的有趣了起来,不得已杨盈只得看向了坐在一旁的梧帝,“皇兄,孤终于见着你了。”说着,杨盈无意间将自己上带着的扳指给露了出来。
见了那扳指,梧帝这才相信是真的有人来救他了!
“好好好,朕可等你许久了,礼王。”这话是梧帝对着杨盈说的。
那俩冒牌货见状也只得摇头离去。
待两人走后,杨盈立即走去了梧帝的面前,“皇兄,你还好吧?”
梧帝点头:“还好,这次来的就只有你一个人吗?如果是的话,你打算如何从这儿将朕救出去?”
听见梧帝的问题,杨盈顿了一下,然后道:“皇兄放心好了,这次来的并非是我一人,六道堂的宁大人也跟着一起过来了,而且安帝说了只要我们给足了黄金,就会放皇兄离开。”
梧帝听杨盈这么说,脸上露出一丝笑意:“那好,你们赶紧将黄金交给安国人,这样朕也好快点儿从这儿离开。”
杨盈点头:“皇兄放心,这事儿有杜大人正在和安国的人商议,我还有一事想求皇兄。”
梧帝点头:“说说看。”
杨盈道:“之前,六道堂天道的人跟随皇兄一起出征,皆战死沙场,岂料有人散播谣言说此次御驾亲征失败是因为他们做了叛国之事导致,我想着皇兄能不能写一封诏书,将此事澄清一下。”
谁料,梧帝想都没有想就拒绝了,“不成,这事儿得等到朕回到梧国之后再说,不然朕现在写了,日后那些六道堂的人做事儿不再认真,那朕岂非是真的走不了了。”
杨盈没想到她皇兄居然是这么想的,顿时一脸不可置信的盯着他看道:“可那些人都是忠勇之士,皇兄怎么能因为自己的猜忌就让他们蒙受不白之冤。”
梧帝听杨盈这么说,脸上的笑顿时消失了,“放肆,他们是臣,朕是君,臣为君死本就是他们应该做的,好了,这事儿就这样说定了,你去同那宁远舟说,让他尽快将朕弄出去,否则,他的那些天道的兄弟们这辈子就只能做反贼了。”
杨盈还想要争取一次,可却被梧帝拒绝了,随后,看守永安塔的安国士兵便走了进来,将杨盈给请了出去。
永安塔外,宁远舟见杨盈神情失落的走了出来,便知道他所求之事应该是没有结果,两人相伴走在回去的路上,没有人说话。
宁远舟原本以为梧帝只是昏聩,没想到他的心还很冷血。
“远舟哥哥,皇兄说了,要等他回到梧国之后,才能给你诏书。我已经争取了,可皇兄似乎并不相信我们。”
在说这话的时候,杨盈一脸的失落,她是真的没想到自己的皇兄会如此冷血和冷漠。
“我知道了,先回去吧,剩下的事情以后在慢慢商议。”
眼下,他除了说上这么一句,实在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了,那些天道的兄弟们明明是抱着一腔热血跟随梧帝出征,结果现在却成了反贼,这一点儿宁远舟无论如何都没有办法接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