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声之下。
是秦王扶苏割让河南地。
谣传之中。
是秦王扶苏丧权辱国。
千年故土,一朝割离。
一份盟约,将成为大秦秦王之名最大的耻辱。
此番之下,在冒顿的刺激之中,咸阳的那些个家伙。
势必会陷入极致的疯狂。
千载难逢的机会。
独一无二的把柄。
秦国岂能不自乱。
冒顿之狠辣,再度让扶苏有了更加深刻的体会。
你明知道他挖了个坑在等你,但在坑边上,却放着你无法拒绝的好处。
使你不得不跳。
不缔盟,彭阳城下,秦军必然是一番苦战。
而义渠城下,王贲安危难料。
头曼单于八万兵马肆虐北地郡。
秦军甲士,将陷入前所未有的血战。
缔盟,自己,则是身陷千夫所指的囹圄。
扶苏抬头,默默看着天空。
北地郡的天空,因为战火肆虐,烟尘不散。
天空是一片灰蒙蒙的。
而这天,也如同扶苏心头的阴云一般。
父皇,若是你,会如何抉择呢?
扶苏叹息一声,从怀中默默拿出了秦王玉玺。
扶苏发现,自己承继秦王大位之后,并没有好好看这枚传承百年的王玺。
大秦,秦王!
大秦,秦王!
大秦,秦王!
扶苏握着秦王玉玺,似乎明白了什么。
千夫所指,又有何惧!
秦王之名之所以庄重而荣耀。
是因为代代秦王披肝沥胆,誓成大业的恒心。
是与老秦子民共赴国难,为大秦拼死一战的决心。
是灭六国,一天下,成就千古霸业的王霸之心。
秦王二字,只需要行事对得起大秦。
就足矣!
而缔结此盟约,受损的,不过是扶苏小子的虚名而已。
虚名而已。
只要在此篆刻秦王印玺。
则头曼单于可灭。
北地郡数万百姓得以安息。
秦边军数万士卒得以血恨。
秦锐士数万甲士得以保全。
而这,只需要扶苏声名受损而已。
扶苏知道,漫漫历史长河之中。
有人将此话奉此为至理。
“宁教我负天下人,休教天下人负我。”
扶苏也曾一度将此奉为圭臬。
但是,身居秦王之位,手握秦王玉玺。
扶苏倒是有一种不一样的感觉。
或许是秦边军誓死不退,以死报国!
或许是王贲偷梁换柱,迎击匈奴!
或许是在那青铜巨碑之下,在那万千风起之时。
无数为国奋战的英魂归聚。
赳赳老秦,共赴国难!
赳赳老秦,共赴国难!
赳赳老秦,共赴国难!
舍一人而利大秦,扶苏有何惧焉!
扶苏。
有何惧焉!
对此,扶苏轻声一笑。
默默拿着秦王玉玺,在那两份盟约之上。
篆刻。
整个过程行云流水,扶苏并未出现丝毫犹豫。
随后,扶苏将缔结的北地之盟扔给冒顿。
见扶苏如此干净利落,冒顿眼中也闪过一丝惊疑。
但接过盟书,印章自然做不得假。
冒顿抬头,双手缓缓打开北地之盟,扶苏亦是同样动作。
一式两份,北地之盟。
缔结!
“哈哈哈,秦王不愧是秦王,就是果决!”
“原本我还以为,秦王不会签下此盟约。”
“没想到,秦王竟然还有舍生取义的觉悟。”
“本太子佩服,佩服啊!”
冒顿抱拳说着。
“舍生取义?”
“你想多了,我头上还有我父皇。”
“就算天塌了,还有我父皇顶着。”
“而你,可就没那么幸运了!”
扶苏回应道。
“是吗?”
冒顿说着,随后从怀中拿出一份竹简。
扔给扶苏。
“这是秦王要的东西!”
“相信秦王对他们,应该是不会心慈手软的!”
扶苏拿到竹简,随即便打开扫了一眼。
顿时,瞳孔一阵收缩。
随后,便是升起一阵滔天的杀意。
“我大秦,竟然糜烂到了这种地步!”
“这些渣滓!”
扶苏顿时双拳紧握。
天下刚刚归一,全靠父皇一人镇世。
父皇在,他们尚且龌龊不断。
若是父皇离世,大秦天下内乱,外乱齐至。
如此,怎么可能不亡。
扶苏合上竹简,深深的吸了一口气。
随后,再度看了一眼冒顿。
冒顿却是一脸无所谓,似乎早就猜到扶苏看完之后的表情。
“秦王不必用如此杀人的眼神看着我。”
“野心,是一种很奇怪的东西。”
“若是他们没有野心,本太子也搭不上他们的线。”
“你说对吗?”
“倒是你秦国,本太子十分感兴趣。”
“铁骨铮铮的报国之士不少,但卖国求荣的软骨头也不少。”
“你说,如果有一天,你秦国硬骨头的人都他娘的死光了。”
“你秦国,还能继续存在吗?”
“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
冒顿大笑着。
“下一次,本王,会亲手杀了你!”
扶苏淡淡的说着。
“哦!”
“那本太子便随时恭候了!”
“希望秦王能活到杀我的那个时候啊。”
“告辞!”
“本太子会依照盟约撤军,希望秦王,也能信守盟约啊!”
“毕竟,这可是秦王亲手缔结的北地之盟啊!”
“哈哈哈!”
冒顿随即转身,策马离去。
而扶苏,还是停在原地,看着冒顿离去的背影,久久不能回神。
而后,扶苏默默收起盟书,后方,白怵等近百护卫已经赶来。
“白怵!”
“末将在!”
“派出三百斥候,一路紧盯着冒顿太子的动向!”
“探查清楚他们是否北撤。”
“诺!”
“再派两百斥候,前往安塞城一线,一路沿着方渠北上,一路沿着郁郅南下。”
“目的很简单,仔细探查安塞城一线的匈奴军队和秦军兵马。”
“无论发现哪一支兵马,随时汇报。”
“诺!”
“其余人等,回军!”
“准备南下!”
“诺!”
扶苏看着冒顿离去的身影,随后嘴角轻蔑一笑。
“冒顿,一石三鸟之计,再加上北地之盟。”
“不愧是狠辣之辈。”
“倒是让本王有些狼狈了。”
“只是,你在算计我,我又何尝没有算计你呢!”
“都提醒过你了,本王只是秦王,天塌了,还有我父皇顶着。”
“本王难得如此诚心说话,怎么就听不明白呢?”
“既然听不明白,那就是该死咯,怨不得谁啊!”
“走!”
扶苏策马转身,向南狂奔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