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饭后。
小雨淅淅沥沥。
李琼拜别唐延陵兄妹、杜宗元等人,跨上螺子。
阿狸、莫颜落朝唐婉儿拜了又拜,这才登马跟随。
小妮子行李,仅剩一个放些衣服的行囊。
前两日,由唐婉儿主动开口,将她全部家当沽了二百六十金,笑眯眯抱走了。
还别说,唐二姑娘家当极为殷实,那么多黄金,当场兑付,说拿就能拿出来。
害唐延陵当场遭到李琼主仆的狠狠鄙视。
最后面,唐欢弯腰聆听过唐婉儿教诲,翻身上马,压得高头大马四蹄往下微沉。
扬鞭追上竹斗笠、大披风,一副江湖客打扮的顾五奇。
花解语目送五人渐行渐远,惊讶:“婉儿,你不跟去吗?”
唐婉儿自怨自艾:“我生得不够好看,他看不上。”
唐延陵大怒:“放他娘个屁,我妹能文能武,智计卓着,又甜美可人,岂能输任何人去。”
唐婉儿翻白眼:“少装了,你是巴不能尽快把我卖给他,好少个人分家产吧。”
唐延陵更怒:“二十年的兄妹,你说这话便是戳我心呐。”
唐婉儿笃定:“那便是图他那黄金淬体丸。”
唐延陵滞了滞,讪讪:“他腹有经纶,见识广博,又精通医术,除了修为弱些,简直无所不会,无所不通。为兄是觉得此等旷世大才,错过太过可惜,方才有意撮合。”
唐婉儿勉强接受,轻扶花解语往里走:“嫂子,你有孕在身,受不得风雨,快些回屋休息。”
身后,唐延陵伸手抹去额角冷汗,一脸的劫后余生。
杜宗元在旁暗暗惊悚,心说琼哥真是慧眼。
唐二姑娘看着娇憨可人,却绝对不是一个善茬子。
这要娶回家,往后教坊司啥的是万万去不得了。
不值当呐,太过不值当!
……
八方楼。
李琼跳下骡子,踱步入内,刷刷写下“烟雨把盏三千趣,洒意绕梁又一重;此方楼台人日进,纵酒放歌慰平生”。
字走龙蛇,抛笔而去。
背后,掌柜率一众伙计长拜于地,激动得满身颤栗。
这幅杂缀对联的横批就是牌匾八方楼。
多日的美酒佳肴没白送呐。
李琼出门上骡子,途经首饰店,没去动小妮子那十三根金条,手拎自己的钱袋子,独自入内。
也不还价,买来一对精致的碧玉耳坠,一根翠绿的翎鸟发簪。
出门便要亲自为她戴上。
莫颜落羞涩阻止:“公子,使不得。”
“你是我的女人,怎就使不得了。”
李琼摘掉她的纱笠,随手挂在骡子腰际。
一一为她戴上首饰,细细打量,满意点头:“人美,戴什么都好看。”
周围行人目光呆滞,惊为天人。
莫颜落伸手要取纱笠。
李琼伸手拦住,并顺势把她抱上自己面前:“别戴别戴,我拐跑了汉中第一美人,这临走总归要让他们瞅上几眼,免得回头一堆人天天骂我不当人子,嘿嘿。”
“你就得瑟吧。”
小妮子轻轻拍打一下,便任其抱在怀里,垂首不语,内心滚烫欲泣。
教坊司出身者乃是贱籍,注定难以成为大妇,但有过眼前这一回,无论未来为妾为婢,这一世便可无憾了。
一路向前,行人无不侧目,胆大者甚至尾随不放。
临近北城门,江揽月身骑白马,一袭男装的挡在前方。
马背有个大行囊,配剑、酒葫芦一应俱全。
阿狸大惊失色:“你在这干嘛?”
江揽月豪迈:“我要跟你们一起去闯荡天下,做个女侠。”
阿狸撇嘴:“你爱去哪去哪,别跟着我们。”
江揽月可怜兮兮:“我修为太低,又是女孩子,哪敢独自闯荡。”
阿狸绝决:“我可不想带个累赘。”
说罢,策马擦肩而过,留下个无情的后脑勺。
江揽月不以为忤,侧头堆笑:“李琼?”
“原来是李大先生啊。”
行人顿时哗然。
“这事我听阿狸的。”李琼伸手轻拍。
骡子大步追阿狸身下母马,屁颠屁颠的。
江揽月毫不意外,让过唐五奇、唐欢,明目张胆的驾马尾随。
主打的就是一个不要脸。
“原来那就是仅学七品心法,十七岁便五品中期的柳狸,长眼喽。”
“难怪,连知州千金也垂青于他。”
“可不是嘛,柳狸可是号称咱大晋第一习武天才。”
“那李大先生面前的就是莫颜落姑娘?”
“跑不了,真正天仙一般人物呐。”
行人议论纷纷。
“小姐,小姐,老爷命我们来请你回去。”
未行多远,一队府卫在管家带领下追上来,拦住江揽月去路。
“狗奴才,让开!”
江揽月勃然大怒,扬鞭就打。
管家伸手抓住马鞭,无论多用力,再也无法抽回。
府卫们牵绳的牵绳,拍马的拍马。
连人带马的拉着往回走。
阿狸正中下怀,溜得比兔子还快。
可是,府卫们押着小姐刚走出半里,迎面却有一辆马车驶来,横档大路中央。
驾车的是名二十出头的俏丽女子。
马车后方,也有一对美丽女子亦步亦趋的骑马相随。
车帘掀开,露出一张新月般甜美面容。
江揽月如遇救星,慌忙大叫:“婉儿,他们又要押我回去,快帮帮我。”
护卫大怒,厉声:“你们是何人,快快让开去路,以免自误。”
驾车的夏竹姑娘更怒,呼的起身,居高临下,点指护卫鼻子:“瞎了你狗眼,竟敢顶撞我们郡主大驾。”
“再敢出言不逊,信不信姑奶奶现在就砍掉你脑袋。”
郡主,婉儿?
管家警觉过来,一脚踢得出言护卫打个踉跄,这才躬身行礼:“下人无状,紫霞郡主恕罪。”
护卫吓一大跳,慌忙就地跪下。
人家这身份,还真敢当街砍他脑袋。
紫霞侯是否因此与知府大人交恶,那都是后续的事了。
唐婉儿没理会管家,轻轻招手:“揽月姐姐,快上来。”
江揽月大喜过望,眉开眼笑的纵身下马,拎着行李上车。
沿路踢翻两个府卫,又狠狠推了管家一把,无比的扬眉吐气。
车帘重新放下,夏竹驾车扬长而去。
管家不敢拦,面色却是微沉。
大夫人严令要抓回江揽月,将其彻底软禁,不答应前往镇北王府教授小王爷子女,绝不放出。
这下他回去可没办法交差了。
车上,江揽月心知逃过一劫,恨恨狠呸:“狗仗人势的东西。”
唐婉儿惊讶:“你们江家大夫人有这么厉害?”
江揽月轻叹:“我爹倒还是疼我的,只是对那泼妇的娘家势力多有依仗,这才耳根子发软。”
唐婉儿沉默。
父亲虽仅娶了母亲,没有这些家斗,但爷爷却是风流的,叔伯们为个爵位,多年来也不消停。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