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群分出道路,目送李琼一行护送季忠、喜子离开,随后一哄而散。
地上,季护经踉跄起身的护卫掐人中,快速起身。
季护命护卫回府报信,自己翻身上马,朝反方向的府衙狂奔而去。
季忠被劫,于计划损害太大,无论如何也要把人抢回来。
另一边。
李琼回到季家三房大宅,亲自把季忠送进卧室,当场取出银针,着手治疗伤口。
顾五奇、唐欢抱着刀剑,守护房外两头。
如此当众揭季家二房伤疤,更是当街从季护一行手中抢人并将其打伤,等同于与季家二房和石琼宣战。
谨防他们狗急跳墙,派人前来打击报复,极有必要。
尤其石碟泉,更是不得不防。
房内,帮忙搀扶的莫颜落识趣退出。
喜子傻乎乎的留下。
阿狸搀着手,将他拉出去,边走边赞:“喜子,你挺机灵的嘛,刚才配合的真好。”
喜子尴尬挠头:“那本就是事实,柳先生过奖。”
阿狸:“我也是下人,你不用喊先生,以后管我叫哥哥。”
喜子慌张:“柳先生是名满天下的习武天才,将来必入三品,要封武侯的,小人哪敢呀。”
阿狸笑眯眯:“那是以后的事了,你先喊哥哥,我爱听这个。”
喜子迟疑半晌,勉强点头。
阿狸:“你还没入武道吧,我这有好东西,一会喝上几口,能助你快速开启气海。”
喜子颤声:“真的吗?”
阿狸:“自然是真的,这药是公子炼制的,效果可好了……”
二人逐渐远去。
李琼收回目光。
靠在床头的季忠低声:“他是流落街头的孤儿,与你小时眉宇有些像,我看着可怜便领回来,已有五年。”
李琼沉吟:“他这五年可是与你寸步不离?”
季忠愕然:“你在怀疑喜子有鬼不成?”
李琼迟疑:“今日这事发生的太过突然,时间点又如此巧妙,我心中隐隐感到不安。”
季忠:“喜子除了睡觉,其他时间皆与我形影不离,我接回来时,年仅九岁。”
李琼点头:“那就应该没问题。”
季忠:“你怀疑许承在做局引你现身?”
李琼缓缓摇头:“季鸢确实水性杨花,能干出当街寻欢的荒唐事来,又打小爱美,常去胭脂巷,识者众多。”
“若要做局,只能用假身,那么地点就不该选在胭脂巷,再加上季护及护卫们也是悲愤交加,不像做假,那么季鸢应该是真死了。”
“只是,有一点你不知道,如今对我做局的是镇北王府的小王爷石琼。舍个败坏门楣的季鸢引我现身,这种事,他或许能干出来。”
季忠惊悚:“闻香君最宠爱季鸢,她绝不会同意的。”
李琼茫然:“这是最矛盾的地方,难道我们确实误解许承不成?”
季忠点头:“没准许承真的忍辱负重,至今才爆发出来。”
李琼:“忠叔,你可有想过,若非恰巧遇上,无论你进了季家二房还是府衙,对我而言都是无解的死局。”
季忠无言。
少爷重情,必会来救。
季家二房如今有石琼坐镇,乃是龙潭虎穴。
府衙抢人,更是与官府为敌,与整个大晋为敌。
确是死局!
最终,化作满脸苦涩:“少爷,忠叔已老,又是残废,死便死了,你不该冒着暴露风险救我的。”
李琼怒瞪:“我昨日便与你说过了,绝不许言死,而且你那腿并非无药可治。”
季忠苦笑应下。
李琼:“得亏顾五奇最后补上一句闯荡江湖就要踩尽天下不平事,他们现在最多也就加深些怀疑罢了,不碍事。”
季忠:“那顾五奇?”
李琼苦笑:“他应该对我身份有所猜测,只是不敢认定罢了。”
说着,收起银针,起身坐入桌台,提笔写起药方来。
季忠伤势看着吓人,却仅是外伤,止血后再内服外敷些药物即可,并无大碍。
只是,写着写着,李琼突然眼中一亮,急忙出房找来阿狸,细细附耳嘱咐。
随后,阿狸喊上唐欢随行,手持药方,直奔长街上的大药铺。
……
长街上,共有两家药铺,一大一小。
小的那家江湖郎中坐堂,主打一个便宜加忽悠。
别说医术,不给抓错药就不错了。
阿狸来到大的那家,递出药方。
趁伙计抓药空隙,他又说:“伙计,麻烦你拿那几味药给我看看。”
说着,一一指向虎骨、雪莲、朱砂、琥珀、钩藤等十余种珍稀药材。
这些药材,黄金淬体丸也有用及,只是其中的钩藤是额外添加的无用之药,专门用来迷惑外人。
伙计相继取出。
伙计每递出一味,阿狸便先看再闻,而后又问年限价格,看似随意,眼睛却不时注视药柜。
尤其其中几味,更是紧盯不放。
等伙计抓好三副药方上的药材,阿狸付过银两,扭头便往回走。
回到季忠卧室。
阿狸二话不说,提笔画出四个长方形框框,再于框内画出斜斜的水平线。
其中水平线呈波浪型,另两条却是极直。
李琼凝眉:“阿狸,你确定没标错?”
阿狸重重点头。
李琼冷笑:“一帮志大才疏的家伙,真是高估他们了。”
阿狸、季忠及悄眯眯跟进房内的莫颜落疑惑注视。
李琼指向纸上四个长框的线条:“药铺抓药,进出拉动柜子,产生震动,不常用的药材长期受力之下,便会反复压实,在药柜中形成相应的规则曲线。”
“有波纹的雪莲、钩藤,代表近期用过,另两味朱砂、琥珀曲线规则,则表示未用过。”
“而这四味药,乃是治疗惊厥的主药,最重要的是这味琥珀,用途极窄,惊厥又非它不可。”
阿狸心领神会,满脸崇拜。
季忠、莫颜落依旧疑惑不解。
李琼:“四月中旬,闻香君二儿子季忧被坑杀于寿安,昨日亲兄闻德裕父子因励志联,在洛阳凶多吉少,今日更死了最宠爱的五姑娘,岂能不精神崩溃,急需惊厥之药。”
季忠悚然:“季鸢未死不成?”
李琼点头:“必定未死,许承所杀,应该是相貌极为相似的替身。”
莫颜落目瞪口呆。
竟能想到通过这种办法判定真伪。
厉害呀,好生厉害。
小妮子满眼小星星,崇拜到不行。
阿狸悄悄撇嘴。
论玩心眼,就没见有人能胜过咱家公子的,眼前小意思啦。
季忠迟疑:“那季忧和励志联?”
阿狸笑眯眯:“自然也是公子干的。”
季忠心怀激荡,忍不住又老泪纵横。
李琼微笑安抚,等他稍稍平静,凝声:“忠叔,当年你支吾其词,现在总可以告诉我当年是谁凌辱了我娘、妹妹和绮玉吧。”
季家大房季寿、二房季望,仅是嗜财,却并非淫邪之辈。
谋财害命不意外,可要说兽行也是他们所为,着实太过牵强。
季忠仍旧略显犹豫,转而猛一咬牙:“是季贤亲自引二皇子石冶入府行下的兽行。”
李琼定在原地,双瞳瞬间充血。
阿狸双目也蹦射出滔天杀机。
莫颜落瑟瑟发抖。
公子呀,你这仇人,咋一个比一个吓人呐。
关键,你还刚立过要生擒,再抽筋扒皮、千刀万剐的誓言。
光想想,我这小心脏就受不了啊。
半晌后,李琼强装微笑:“忠叔,府衙应该快来人了,你先歇着。”
季忠点头,欲言又止。
李琼惊讶:“还有事?”
季忠:“庆阳的季老太爷病重,已是时日无多。”
李琼静了静,转身走出房间,步履异常沉重。
阿狸、莫颜落尾随身后,小心翼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