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家祖宅。
咔!
石琼捏碎手上茶杯,茶水四散飞溅。
季护耷拉着脑袋站在一旁,任由茶水溅落脸颊,根本不敢躲。
石琼自知失态,轻轻放下碎杯子:“他怎会及时赶上并把人劫走?”
季护:“小人谴人详细查过,他今日下了方山,畅游晋湖许久,酣食河味后归程,笔直回往悦来客栈,全程不紧不赶,毫无疑点。”
“也不知走了什么狗屎运,还就真叫他巧遇上了。”
石蝶泉皱眉:“如今唐婉儿进了三房大宅,便连我也不好再进去抓人。”
一旦动手,唐婉儿必会来护,万一伤到她,后果不堪想象。
蝶卫专司铲除异己之职,可远不如唐门邪恶。
这帮混账玩意爱耍毒使暗器,根本不讲江湖规矩,光想想他们的报复手段,饶是她也要头皮发麻。
石琼无奈:“季忠暂搁吧,许承那可有好消息?”
季护摇头:“仍未有人上门接头,藏身处周边也无可疑人员出现。”
石琼迟疑:“地点可有问题?”
季护:“七年季恒临走前,许承与他秘密约下会面地点,只有彼此二人知晓。”
石琼心头稍安,看向静静聆听的闻香君:“近几日,你千万约束季鸢藏好,以免她坏了大计。”
胭脂巷所死的,确实是季鸢替身。
许承这个苦肉计,自季忧在寿安被坑杀后便定下,苦心安排至今,只在于引出季恒。
此子不死,旧事随时可能重提,别说季家大房二房寝食难安,镇北王府也如刺哽喉。
闻香君讪讪应下。
替身再好,终有破绽。
按石琼想法,季鸢这种败坏门庭的子嗣,就该亲自赴死以赎罪。
只是,骨肉连心,她这当娘的死死护住罢了。
石琼:“我越发感觉李琼有鬼,反复细查他一切行迹,不放过任何细节。”
季护掉头而去,稍晚些归来,先请闻香君退避,以免露出破绽,而后领进药店掌柜伙计。
柳狸所抓的药方摆在桌上,经掌柜辨识,乃治疗刀疮之药,并无问题。
柳狸中途趁伙计抓药空隙,询问过十多味名贵药材。
伙计一心抓药称药,对药名记得不甚清楚,隐约报出一些,再细问便犹豫不决,不敢确定。
掌柜莫名所以,猜测应是炼制某种提升武道修为的气血之药。
石琼挥退掌柜伙计,疑惑:“这些气血之药可有问题?”
石蝶泉摇头:“唐延陵、杜宗元曾在汉中大肆搜罗此类药材,应是李琼掌握某种气血之药,请其炼制,并无问题。”
季护再次转头去查。
剩余二人一时相对无言。
不怪李琼讽刺志大才疏,他们到现在仍未意识到该去为闻香君抓取惊厥之药,缝漏补缺。
细节决定成败!
……
季家三房。
几盆家常菜摆上大桌。
十二人围坐其间。
菜式卖相着实普通。
可唐婉儿尝过后,不禁眼睛大亮,直叫好吃。
酸菜、腌笋、卤肉,全是旧日三房老小衷爱之物,因而制作的异常精细。
季忠以其为念想,工艺不减。
原料好,加上李琼做菜确实有两把刷子,便能做出惊艳的味道来。
众人大快朵颐,交口称赞。
两大蒸桶米饭干得颗粒不剩,仍是意犹未尽。
饭后,唐婉儿打着饱嗝,迈着欢快小步伐离开饭堂。
唐欢、夏竹等四剑侍频频朝李琼打眼色。
咱家小姐主动成这样式了,你再没些表示,那就不像话了呀。
李琼挠头跟出。
一前一后来到小拱桥。
唐婉儿站定,看着水池不说话。
李琼只好静静陪在旁边。
底下莲荷已枯,嫩茎叫季忠提前摘下,作成了腌菜。
池中以前本有成群结队的红鲤,不晓得死了,还是长得太大,叫季忠捞上来吃掉,反正不见一尾。
唐婉儿见他极为拘谨,不禁轻翻白眼:“你到哪都爱搞事,可不像个老实人呀。”
李琼微窘:“郡主说笑,都是事儿找我,适逢其会,呵,适逢其会。”
唐婉儿哼哼:“你真谦虚,刚才那霸气言语,我隔半条街都能听到。怎的,在汉中还喊姑娘来着,现在反倒变成了郡主?”
李琼慌忙拱手相谢:“得亏刚才姑娘解围的及时,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唐婉儿:“不堪设想倒不至于,只是你们未必拦得住石蝶泉抓人罢了。”
李琼沉默。
唐婉儿:“这季忠,你准备如何安置?”
李琼茫然:“我也正犯愁,请姑娘出出主意。”
唐婉儿不接茬,再问:“那许承呢,你救是不救?”
李琼暗说我正琢磨如何把他千刀万剐呢,救个毛线。
表面故作惊讶:“我救他干嘛?”
唐婉儿表情一僵,细细凝视,分辨真假。
没有收获,这才甜笑:“你菜烧的真好,尤其是那道卤肉炒笋。”
李琼一笑置之,没有接茬。
李诸攀仆从出身,又在西域吃斋许多年,不该会做荤菜。
哪怕会做,也不应该烧的既快又好。
只因厨师靠的是肌肉记忆,咸淡、软烂程度不是说你三两次烧制便能掌握到最佳程度。
反正破绽露得极多,不差这么点,您随意。
唐婉儿失望的皱皱小鼻子:“你还差我首好诗,要比上次好的。”
李琼苦笑应下:“且容我多想想。”
唐婉儿点点头,走向唐欢:“我晚上住哪?”
唐欢茫然:“主楼烧没了,李琼的房间倒是给安排下了,又大又好,要不你晚上住他那去?”
唐婉儿大恼,提脚就踢:“要死了你。”
唐欢嘿嘿坏笑着躲开。
唐婉儿顺势走开。
李琼轻轻一叹。
阿狸、莫颜落走来,前者惊讶:“公子,你叹什么气?”
李琼:“许承一出,虎牙山后山又一出,你再看唐欢,干脆就明目张胆的当眼线。”
“阿狸,咱们光靠别人不行,是该着手培养些自己的人马了。”
阿狸挠头:“武夫都是有根底的,一时间上哪去找呀?”
李琼沉声:“我倒是听说江湖上有培养并外卖死士的组织,只是很贵。”
阿狸大喜过望。
李琼:“九品武夫三十金,八品一百五十金。”
阿狸如浇冷水,整个人都不好了。
八品能干个啥?
奶奶的,你咋不去抢?
再说,公子打从进入太原,就再没人上门比试送金子。
失去来源,现在都开始花莫颜落的私房钱了。
这还买个屁!
莫颜落试探:“公子,要不你收了婉儿姐姐呗,一下五个大高手呐。”
李琼摇头:“先不提我们来路艰难,是否会恩将仇报的害她。”
“她是个有主见的主儿,不会盲信出嫁从夫那一套,若来日需要在唐门与我之间做出选择呢?”
二人一时无语。
事情又绕回原点,武夫皆是有根底之人,家庭师门,羁绊缠身。
想要寻些忠心耿耿的人手,难如登天。
偏偏,不找又是不行。
消息闭塞,什么事都要亲力亲为。
诸如起先买药,若有人手,大可秘密谴往试探,何需咱们冒着暴露风险亲自去?
此事,真的迫在眉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