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驾……”
石琼一马当先,飞骑抵达现场,一眼扫过,顿时嘴角狂抽,几乎大笑出声。
废墟中,气息微弱的谭幽等人拖着疲惫步伐,从土下挖出同伴们。
当中有身躯破烂的季雄儿,被一刀两断的近卫。
余者大部分身受重创,出气多入气少,处于昏迷状态。
甚而,石琼还亲眼看到四剑侍中的秋菊被挖出,左掌扭曲变形,右手骨裂肿大。
能够站着的,除了正在忙于救治伤员的李琼和莫颜落,上至唐婉儿、阿狸,下到谭家兄弟,四品武夫们个个身有枪孔,满身血污,蓬头垢面。
近卫们断指、肩伤、腿残,同样无一完整。
现场无比之惨烈。
只可惜,李琼完好无损,柳狸、唐婉儿也没伤筋动骨。
石琼满心遗憾,正色:“李大人,谁袭击的你们?”
“你自己没长眼睛吗?”
李琼冷声回答,头也不抬,自顾给秋菊矫正手骨。
秋菊啊的疼醒,条件反射的一脚给李琼踢个大跟头。
人是打晕埋进去装惨的,但伤是真伤。
李琼爬起走去,继续矫骨,疼得大姑娘眸中含泪,我见犹怜。
石琼跳下骏马,亲自率领卫队成员展开搜索。
很快的,有卫队成员率先在深坑底部挖到杜文山头颅。
徒手去刨,只是沾到头颅,剧毒便沿着手掌向上飞速漫延。
他惊恐尖叫,无比刺耳。
石琼和卫队长赶去放血并喂入解毒丹,毫无效果。
活生生一个六品大武夫,不出五息,竟给毒死了。
石琼看清头颅,不怒反喜,厉声喝斥:“好你个恶贼,竟敢袭杀百越侯,抓起来,全部抓起来。”
“放你娘的狗屁,明明是他袭击的我们。”季哈儿破口大骂。
“放肆。”
卫队长愤然拔刀,若非顾忌李琼身份,已上前打杀。
王爷之子,一律称王子。
唯造过金册的继承人才可称小王爷,如此身份岂容轻辱。
季雄儿双眼充血,就要冲上去拼命。
李琼伸手拦住,臭着个脸:“他胞弟新丧,小王爷海涵。”
石琼满脸期待:“李大人,侯夫人白嫣及虹武剑庐随行人员可是全死了?”
李琼轻轻点头。
石琼难掩喜色,义正辞严:“百越侯夫妇身亡,兹事体大,小王既然遇上,便有义务查个清楚,请诸位如实供述,配合调查。”
阿狸等人愤然怒视。
只有犯人才称为供述,供述你大爷!
石琼心头一紧,拱手:“小王食君俸禄,责无旁贷,请诸位不要心生抵触情绪。”
同行中,就卫队长是四品。
对面万一杀红眼,自己这一行就得步入虹武剑庐后尘,一个也别想活。
百越侯夫妇一个三品中期,一个三品大前期,再加杜宗元、两个宿老及随行人员,可谓精锐尽出。
就这还遭尽数灭杀,光想想就叫他不寒而栗。
唐婉儿柔声:“听小王爷的,我们配合就是。”
“多谢公主体恤。”石琼伏身拜谢。
公主是内亲,论位份自然高于他。
卫队长往前一挥手,数十个卫队成员一拥而上,各请一人往旁录口供。
不仅相互间远远隔开,对于四品大武夫,更尽数背靠背,以此避免传音串供。
随行师爷手持笔墨纸砚,奔走记录。
一张张签字画押的口供相继汇聚石琼手上。
口径相对统一,哪怕有所差别,也是认知上的偏差,不存在根本性冲突。
即白嫣突然抱走并弄晕杜钰儿,引起警觉。
随之,杜文山夫妇偷袭李琼不成,凭借修为压人,逼迫他交出天命丸及淬体丸药方。
李琼放低姿态交涉,拖延到一定时间。
在此当中,顾五奇假意翻脸反叛李琼,骗得杜文山夫妇信任,得以成功下得唐婉儿偷偷递出的三王毒。
在杜文山夫妇中毒警觉时,由谭幽默契配合,成功偷袭,砍下白嫣脑袋。
之后,一切顺理成章的演变到眼前情况。
口供陆续送来,依旧看不出任何明显冲突。
但是,有两个疑点。
李琼一直在给虹武剑庐提供天命丸和淬体丸,不曾亏待半分。
杜文山夫妇明明能躺着受益,为什么要突然翻脸?
若说他们欲壑难填,勉强还能解释过去,那么为什么会中毒?
小人善疑,连枕边人也不信,岂会不防顾五奇?
石琼眉头紧锁,满心疑窦,却苦于拿不出实质证据来。
……
伴随最后一张口供签字画押,西边有一行十几个大头兵赶来。
他们是关卡官兵,隶属循化。
唐老爷子随后抵达,问过情况,对着杜文山夫妇尸首破口大骂,恨不得当场挫骨扬灰。
又过一会,中州侯府的二先生刘炎赶到。
中州侯也受命参与西征,刘炎带队巡视在外,因而来得极快。
大半个时辰后,河西指挥使董谦、中州侯刘孤、陇南侯司马师飞奔而来,没有骑马,徒步在山野中抄近路,鞋子都快跑掉了。
虹武剑庐不比孤家寡人的陇南侯府,那可是拥有两位宗师、四位四品大武夫的二等侯国。
在九小势力中属于拔尖的存在,称国之柱足也不为过。
但是,除了九岁遗孤杜钰儿,以及为大义反出虹武剑庐的顾五奇,余者全灭。
大晋开国至今,从未发生过如此重大的恶性事件,天塌了呀!
董谦一到,儒雅玉面黑如包公。
他认真看过所有口供,又逐一验过谭幽等人身上伤口,这才开口:“李大人,你参战之事再议,先带人回寿安休养吧。此间之事,我会具实凑报圣上,请其裁夺。”
李琼感激:“多谢大人体恤。”
尽管极力掩盖,但事发仓促,疑点不仅存在,还十分明显。
关键,咱把虹武剑庐团灭,不过损员二人,战果太过惊人。
不晓得,这要引起皇帝老儿多大猜忌?
不,不仅皇帝老儿,还有太上皇石浔、圣皇石英,以及三大门派和十八路诸侯。
这一战,后患无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