跨过日月山。
次日,刚刚进入凉州地界,凉州侯秦牧亲自迎接。
同行的,还有夫人桑格及最出息的二儿子秦佑宗。
相比于唐老爷子八十大寿当日,晋升三品大半年的秦牧可谓容光焕发。
儿子秦佑宗触及三品壁障,以其天赋,不需丹药即可冲开壁障,抵达三品。
从即将撤侯到成为二等侯,恢复昔日荣光,一切皆拜眼见之人所赐。
于是,见面后,三人毕恭毕敬,并慷慨激昂的表示为了恩人,就算与天下为敌也在所不惜。
与天下为敌倒是不必,李琼此来只为借道,再顺便扔个烟雾弹争取时间。
略事寒喧,大伙当场戴斗笠换行装的上路,连夜跨过凉州侯府管辖的一段长城,隐入茫茫群山中。
临走,还扯烂秦牧父子衣裳,打得鼻青脸肿。
甭管你信不信,反正看去惨到不行。
人家世代守卫边疆,上代老侯爷还为国捐躯,用一个拿不出实证的怀疑治罪要寒天下人心的。
群山中。
有一处特殊所在,事先由凉州侯府派人掏空山腹,并备好食用品。
李琼等人留宿一夜,故意留下足够多的生活痕迹。
而后再次启程,远远绕向关西七部的清水部。
等三圣卫循迹而来已是两日后,至此彻底失去李琼一行的踪迹。
再过几日,虚除家三人寻到此处,只能彻底干瞪眼。
……
华东道,鹰潭龙虎山。
这一日午后,山上晴明天空突然凝生一个黄金色的巨钟。
巨钟自九天降落,当当声浩荡天地。
在巨敲中,天空破开七彩空间,洒下天道之力。
山中,有两个紫袍老道闪电般冲向后山,表情无比激动。
“快快快,赶早些还能分得一鳞半爪。”
当头的老道士头发胡子乱糟糟,还顶个酒糟鼻,看去很是搞笑。
他急声催促,脚下更快。
“祖父,只怕是来不及了。”
另一个青须遮面的儒雅道长笑呵呵搭腔。
说话的,正是龙虎山当代掌门天师,道号紫玄的王光弼。
身边的是他祖父,龙虎山两代前的掌门天师,道号赤乾的伪二品大宗师。
果然,随着王光弼声音落下。
后山天地异象在第十三个钟响过,飞快散去。
赤乾老天师愣了愣,朝前方不远的薄雾大骂:“好你个兔崽子,老子足足等了你二十一个年头,好不容等来天道之力,你给老子吃独食?”
“父亲,孩儿今日偶有所得,方才蓄满胸中武意,它不吐不快,稍加耽搁就可能前功尽弃,哪能等到你前来。”
薄雾中走出一个古稀道人,眉目温和,素色道袍不染尘埃。
不喜不悲的随意站着,给人以身融天地,无比自然的感觉。
光是这气仪,便可甩石英十万八千里去。
他就是上代老天师,大晋一百多年来唯一凭借自身天赋突破二品的大宗师,世称道尊的云坤老天师。
龙虎山辈份自当代最年轻的王阳朔开始,分别为黄、玄、坤、乾。
因乾坤辈辈份太高,无论龙虎山门中还是天下,皆以道号相称,不敢直呼姓名。
赤乾吹胡子瞪眼:“老子不管,你吃了独食,就得给我补回来。”
云坤发愣:“这要如何补?”
赤乾:“李琼那小子领悟道境剑招跟吃饭喝水似的,你去把抓回来。”
云坤苦笑:“我龙虎山是名门正派,哪能干这种破事,他是讲理之人,父亲不如上门和他商量。”
赤乾摇头如拨浪鼓:“以前还有可能,现在上门,十有八九要被怀疑心怀不轨的打死。”
云坤看向儿子王光弼:“我闭关这些日子出事了?”
“何止是出事……”
当代天师王光弼细细道出寿安之变。
云坤听完,哈哈大笑:“难怪父亲说上门会被打死,有意思,真有意思。”
赤乾催促:“有意思个屁,那小子成长太快,你再不赶早的去抓人,回头估计连你也打不过他了。”
云乾无奈叹气:“父亲,圣者天命加身,受天道庇佑,别说我不想去,就算去了也必然抓不到他,而唯一的结果,便是龙虎山数百年道统飞灰湮灭。”
赤乾狐疑:“有这么邪乎?”
云坤微笑点头。
赤乾知道他不敢对自己撒谎,挠挠酒糟鼻,满脸忧郁。
云坤安慰:“父亲寿元尚长,不急的,待时机合适,我再上门找他论道……兴许很快就能领悟到下一招道境技法。”
“你,还是算了吧。”
赤乾愈发忧郁。
云坤尴尬陪笑,既便天下共尊为道尊,他还得在老父亲面前赔小心。
王光弼微微一笑,退出后山,回到前山大殿。
见当朝大皇子石乾仍跪在殿前,心中顿时有了主意:“大皇子,老道刚去后山请道尊卜了一卦,你与龙虎山无缘,请回吧。”
听到这话,石乾整个人都傻了。
龙虎山收徒,啥时候需要问卦了?
道家争流水竞万物,向天而行,何曾有过佛门的缘分一说?
你大爷的,不想收我明说呀。
石乾心中骂骂咧咧,脸上却恭敬无比:“晚辈奉母命而来,又早对龙虎山仰慕已久,恳请天师务必收留,哪怕是个记名弟子名份也知足了。”
王光弼决然:“不瞒大皇子,卦相太凶,即便龙虎山也难以承受,言尽于此。”
说罢,大踏步离去。
你这节骨眼来拜师,大概率是躲李琼。
道尊老爹刚才说得明白,人家天命加身,龙虎山也招惹不起,你自求多福吧。
石乾给说得心头更慌,恰看到龙虎山大长老青玄子经过,纳头就拜:“请青玄道长收晚辈为徒……”
话没说完,青玄子哧溜一下消失踪影。
开啥玩笑,掌门师兄刚才讲的那么明白。
他都不敢收的,你莫要害我。
石乾又急又气,猛一咬牙,继续长跪不起。
不收我就继续跪着,赖也赖你龙虎山上。
……
西域,摩诘寺。
傍晚时分,寺外的菜地里。
唐衍、陇南侯司马师顶着大光头,正在给菜地浇粪施肥。
当了一年半和尚,本就欲求不大的唐衍清瘦一些,人反倒看去更精神。
师马师就惨了,这家伙吃喝嫖赌,五毒俱全。
顿顿离不开大鱼大肉,更一晚也离不开女人。
结果在这里天天青菜萝卜豆腐,十天半月见不着半个女人,好不容易见到,还全是歪瓜裂枣,几乎叫他发疯。
结果,发疯是自找罪受。
消极殆工有武僧盯着把活干完,经文背不完有文僧彻夜盯着不让睡觉。
再敢吹胡子瞪眼的顽抗,武僧能把你打得遍体鳞伤,爹娘都不认得。
“造孽啊!”
司马师苦哈哈的浇粪,心头无比怀念家里的娇妾美婢们,甚至于都有点怀念已是黄脸婆的正妻。
突然,一群僧人走出寺门,结伴来到菜地。
当头者高大威武,满脸横肉,虽是武僧,头上却烫着十四个戒疤。
整个西域,武僧有此殊荣者,只有右陀法王道信。
“道信法王。”
唐衍合什行礼,不喜不悲。
司马师自顾干活,懒得搭理。
问安又不能少干活,给个屁的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