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颗雷珠先行吸收极多雷力。
雷电光柱吸收未半,又恢复到紫到发黑的盈满状态,至此彻底不动。
雷柱因而散去。
这雷柱之强,沐望机和石英绝对抵挡不住。
敢冒然偷袭,迎接他们的必是屠戮般的一击必杀。
“公……子。”
莫颜落手脚并用的升上巨大佛像肩头,飞扑入怀。
撞得李琼身形直晃,差点摔下去。
李琼伸手抱住,纵目下望,但见石婳、唐婉儿、秋菊、冬雪四个也泪湿脸颊。
姬玉衡、唐欢、夏竹几个不见泪水,表情却森冷到吓人。
于她们而言,先围殴死屠戮,再把活杀堂上下杀个干净,顺带把他们祖坟全刨了才是正经的。
伤心,那是刨完人家祖坟以后的事了。
再看邓明慧。
不见喜怒,只是调皮眨眨眼,甚是诱人。
是了,早在伏牛山上,她就猜到咱断个胳膊扎个心脏,大概率是死不掉的。
观屠戮头颅至今仍有微弱气息传出,不难看出,就算砍掉脑袋,咱依旧有充裕时间接回去。
只要不把脑袋劈成两半,咱还真可能死不了。
某种程度上,这确实是不死之身!
“呜呜……”
莫颜落抱住脖子,挂在身上,泪水如开闸的水龙头。
“夫君我拥有不死之身,这点小伤就是毛毛雨,乖,不难过了哈。”
李琼轻拍后背,柔声安慰。
莫颜落这才逐渐止住哭声,放手下地。
不过依旧死死抱住胳膊,唯恐他再从身边溜走。
李琼揉过她小脑袋,拉着她跳下佛像。
脚下罡气如伞,落地时微尘不惊。
独孤诣弯腰抱起屠戮尸首,侧头看去:“圣皇,他儿女呢?”
石英嘴唇轻动,传音说出地址。
独孤诣飘然而去。
独孤辰躬身:“圣师恕老夫厚颜,请问姬夫人先前之话是否作数?”
自家女儿位列大天才,悟性奇高,来日未必没有身法入道的一天。
屠戮一死,她已成寿安和皇室共同的眼中钉。
活杀堂的存亡与否,完全在李琼一念之间。
李琼为之迟疑。
独孤诣固然美矣,却比不上邓明慧、石婳、唐欢、莫颜落当中的任何一个,说贪恋她的美色,完全扯淡。
但是,这女人身法进步速度有目共睹,天赋实在了得。
东海大敌威胁在外,正值用人之际,杀之着实有些可惜。
姬玉衡心领神会,展颜:“自然做数的。”
独孤辰大喜:“多谢圣师,多谢姬夫人。”
不管未来如何,有此一言,活杀堂稳了。
至于自家的倒霉儿子和孙子,死在寿安只能怪学艺不精。
兵家对阵,生死无怨!
独孤诣身形微滞之余,加速远去。
一切尘埃落定,观战者调头离去,三五成群的聚在一起,兴奋加以议论。
神仙般战技、引天雷杀敌、不死之身。
此战,话题实在太多。
在此当中,南璃派一行朝李琼拱手道别,带着季淑媛远去。
石英、石浔也带着任盈、石崇等人离去,集体面含微笑,一副如释重负之色。
屠戮伏诛,可谓解去皇室心腹大患。
他们神经紧绷到现在,总算可以睡个安稳觉。
九难等和尚望着断头佛像和破破烂烂的殿前广场,又苦又庆幸。
苦的是青铜大佛像是千佛寺的脸面,也是佛门在大晋的脸面,现在佛像头断身残,佛门颜面扫地。
庆幸的是大晋佛门数十年苦心经营,身家全在后面的几座大殿中,得亏人家没选择在那开战,否则非让和尚们哭死不可。
石征大步走向李琼,恭然拱手:“圣师智计千秋,敢请教我。”
身后,石鸿诸皇子与汪瑾跟随。
有护卫从寮房取来锦衣,石婳伸手接过,温柔的为李琼穿戴。
但是,表情中却有一丝埋怨。
李琼微笑:“怎的,气我既然放过皇室,为何还存诱杀之心?”
石婳小声嘟囔:“知道就好。”
李琼瞪眼:“我被追杀至今,越想越气,撒撒泼不过分吧,再说……脸不是别人给的,而是自己赚的。”
石征父子等人为之颤栗。
刚才圣祖若趁人之危的下手偷袭,这会皇室必再无一人存活。
进而,整个石氏宗亲也会遭到诛除。
是的,再敢不要脸,石氏有何资格占据这大好河山?
李琼穿戴整齐,边往完好的殿前地面走去,边开口:“大晋最可笑的,莫过于以民告官要先受五十杖刑。
陛下,你信不信即便我不来洛阳,大晋不出十年,必然也要有人揭竿而起,且响应者如云?”
石征讪然:“朕如何不知士族门阀日渐跋扈,民怨愈演愈烈,只苦于他们相互间勾连已深,势力太过庞大,所以才请圣师教我。”
李琼:“治痼疾需以猛药,要想逃脱短命王朝宿命,唯有真正做到‘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九字。法严吏清,官民一家亲,大晋才有望千秋万代。”
石征轻轻点头。
石鸿拱手:“恕在下愚钝,请问圣师,具体该如何做?”
李琼停下步伐,转过身来:“你石氏有多少户宗亲?”
石鸿看向老父亲,见他闭口不言,这才回答:“五万多户,算上外戚,超过十万户。”
李琼再问:“依附宗亲和外戚的子民呢?”
石鸿迟疑:“……按一户依附三十人计算,应超过三百万。”
李琼:“第一步,民以食为天,效仿河西道,收归他们田地为国有,再租借于民,因地收税,再丰年多收租,灾年免其税。
前提是在保证农户缴完粮税,剩余的还足够丰衣足食,这需要官方定较高的粮食底价。”
石鸿愣了愣,反问:“因地收税?”
李琼:“水田极度依赖水源,上下游收成自然不尽相同,而往往为抢水源,农户间大打出手,甚至拉帮结派,举族火拼杀戮者比比皆是,只有因地收税,因收成分级收税才能有效缓解矛盾冲突。”
石鸿:“山田呢?”
李琼翻白眼:“向阳与背阴之地,收成至少相差三成。”
石鸿讪讪闭嘴。
围在周边的众人莞尔不禁。
李琼:“种地能丰衣足食,农户自然乐意劳作,再拿出一些真金白银,如诗书大会般奖励各种能手,农户热情自然高涨。
其次是工业,针织、制器、泥瓦,评以艺师,提升其待遇与社会地位,激发其热情,各行各业便有望兴旺发达起来。
再来便是历来被视为最贱的商人,他们变贵贱、调余缺、度远近,万物广通,才能实现老有所养、少有所依,举民同丰。”
众人脑海浮现一派盛世景象。
李琼:“最后为学,除基础的三百千之外,当因材施教,只因学者中庸者占其九,要让他们知礼仪而懂道理,最快最有效的莫过于浅显易懂的白话文。
至于那些精深的文化传承,便留给当中少数的聪慧者去研习吧。
庸者劳其力,慧者扬其智,才是真正的人尽其材。”
石征茫然:“白话文?”
李琼:“陛下,开疆拓土并非束民以武,而是要让他们穿我晋衣、说我晋语、用我晋字。
书同文,车同轨,统一度量衡,此为真正的大一统!”
“圣师圣明。”
石征大拜于地。
士学晦涩,大晋之内学有所成者尚百中无一,更别说化外之地。
只有用最浅显易懂的白话文,才能让所占之地的百姓懂我大晋,学我大晋,融入我大晋。
为此,虚除家上下及草原小单于们瑟瑟发抖。
听出来了,李琼这厮不怀好意,要助石征开疆拓土。
同化外民,最快最有效的莫过这白话文,真毒呐!
“关于吏治、修路啥的,河西道正在做,你们看着办吧。”
李琼挥挥手,打着哈欠转身走掉。
石征躬身相送,待他们远去,猛然挺直腰杆:“汪瑾,传令下去,凡潜逃出洛阳者,问罪三族,抄没一切家产。”
“父皇。”
石鸿与几个皇子吓得脸都绿了。
十多万潜逃者祸其三族,大晋士族门阀几乎一网打尽。
如此激进,他们缺少实力,没那造反胆子,但整个皇族必将遭致无尽骂名。
谁料,石征变本加厉:“收归皇亲国戚田产,敢有不从者,送去收集的罪证,该削爵的削爵,该杀的杀,绝不手软!”
汪瑾正要回应。
石征再说:“封季忠为护国老人,再追封季约年为忠烈老人、袁密为忠烈大将军,凡洮县、瞳关城外阵亡将士,一律追封并加倍发放抚恤金。”
“谨遵圣谕!”
汪瑾伏首退去。
石征转头看向诸皇子:“你们真当他放过皇室是因为怜惜婳儿,因为季约年临终嘱咐,或是袁密等阵亡将士的忠义吗?”
石鸿愕然:“难道不是?”
石征苦笑:“痴儿,他问你依附皇室宗亲的百姓数量才是重点,他的大爱在于不想看到百姓因战乱受苦,于是才有那句老有所养、少有所依。”
石鸿沉吟:“若他手上有足够的能吏……”
石征点头:“那大晋前日便已易主。”
诸皇子抖如筛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