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拉科一脸茫然地抬起头。
    进入书房后，他的视线首次落在阿塞斯脸上，逆着光，视野一片白茫茫，他看不太清阿塞斯的脸色，只隐约觉得不对，阿塞斯的手太冷了。
    “哥？你怎么了？”
    刚才难以承受的痛楚虽然淡了，但源自灵魂深处的疲惫还在，到底影响了阿塞斯对身体的掌控，意识恍惚了一瞬，才听清德拉科的话，后知后觉收回手，若无其事往后一转。
    “我能有什么事？别胡思乱想，妮娜，先把他们送过去，我等会和医生一起过去。”
    妮娜不太想走，小步小步、磨磨蹭蹭挪到德拉科身边，视线却始终没有离开阿塞斯，期待阿塞斯能改口让她留下来。
    磨蹭到最后，实在磨蹭不下去了，她才不情不愿收回视线，蔫巴巴道：“马尔福小少爷，妮娜送你们回房间。”
    德拉科看着小精灵一直往旁边飘的担忧视线，疑虑更重了，勉强维持冷静，吩咐妮娜：“先送我父母过去，我跟我哥一起走。”
    他看过了，卢修斯和纳西莎只是昏迷，卢修斯的伤口也没再流血，外伤看着严重，但实际还没有他们昏迷来的严重。
    比起已经摸清楚伤势的卢修斯两人，他现在更担心情况不明的阿塞斯。
    妮娜眼睛一亮，生怕阿塞斯出声反对，火急火燎抓住卢修斯和纳西莎的手，一个响指下去，瞬间消失在书房。
    少了一个存在感极强的妮娜，书房里顿时安静下来。
    德拉科掐了自己一把，沉默地擦去手上的血，用尽毕生的控制力调整好脸上的表情，扬起微笑，转身走到阿塞斯面前。
    似乎是有点疲倦，阿塞斯正靠着椅背，闭目养神，听到脚步声，眼皮不轻不重撩了一下，看清是谁又淡淡阖起。
    这回不是逆光，德拉科清楚看到阿塞斯接近病态的苍白脸色和遍布红血丝的瞳孔。
    饶是心里早有准备，德拉科还是有点慌，认识阿塞斯以来，他还没见过阿塞斯虚弱的模样。
    一直以来，阿塞斯给所有人的印象都是强大、不可匹敌，好像就算天塌下来，阿塞斯也能把塌下来的天重新补回去，顺便加固，就像伏地魔复活那次。
    可他、他们似乎都忘了阿塞斯不是无所不能的，他会受伤、会累，也会在别人看不到的地方舔舐伤口。
    德拉科心里乱成一团，简直恨不得把脑子掏出去，清清静静思考他到底该怎么做。
    犹豫许久，他终于在乱七八糟的思绪想到他现在应该做什么，小心翼翼举起魔杖。
    阿塞斯闭着眼睛只是想省力，不是彻底睡过去，况且他的身体现在也不允许他昏睡，因此德拉科一举起魔杖他就发现了，无奈又懒散地睁开眼。
    “你不该留下，卢修斯和纳西莎现在需要你。”
    “那你呢？”德拉科反问，手里的魔杖犹豫再犹豫，还是没放下去，小声嘀咕，“你自己留在这万一有什么事……”
    见他这样，阿塞斯也知道没办法再休息下去了，索性活动了下压在扶手的手臂，借助扶手的支撑，慢条斯理坐直身体。
    一举一动虽散漫却不失礼，只看他的动作不看脸色，完全看不出受伤的痕迹。
    “我记得我说过了，我没事，别胡思乱想。”
    “是我想胡思乱想的吗？明明是你什么都不告诉我！我除了胡思乱想，难道还有其他选择吗？”
    察觉自己语气带上埋怨，德拉科懊恼闭嘴，给自己找补。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只是……”
    “我知道，你是在担心我。”
    阿塞斯朝德拉科安抚地笑了下，苍白的唇色落在德拉科眼里格外刺眼。
    “但是德拉科，我比任何人都了解我自己的身体，也不会做出逞能这种蠢事，我确实没事，只是有点累，你真的可以放心。”
    德拉科还是不相信，主要是阿塞斯这脸色怎么看都不像没事。
    阿塞斯苦恼皱眉，不知道怎么解释他确实没事——灵魂是早就切出去的，炸了也不影响他活下去，就是刚炸那会有点疼，后续会有点虚弱。
    思索再三，发现要是不说出真相，不管怎么解释都有点苍白无力，阿塞斯干脆不解释了，拿起桌上的信拆开，嘴上开始赶人。
    “算算时间，乔尔爷爷差不多带着医生回来了，你要是没事做，就去把医生带去你的房间，我这边有点事，就不陪你过去了。”
    “……好。”
    德拉科闷闷不乐地应了声，和妮娜一样，磨磨蹭蹭了好一会儿，没等到阿塞斯的挽留才不情不愿走出书房。
    结果一转头，就看到妮娜站在走廊边满脸失望地看着他，那眼神看得他一阵心虚、尴尬。
    顾忌少年人的自尊心，家养小精灵委婉地问：“少爷也把你赶出来了吗？马尔福小少爷。”
    德拉科没吭声，小精灵秒懂，反过来安慰他，“没事的，少爷知道分寸，妮娜相信少爷。”
    德拉科刚和阿塞斯单方面吵了一架，兴致缺缺，听到妮娜的安慰也只是点了点头，没说话。
    妮娜抬头看他，觉得那头漂亮的头发都耷拉下来了，完全失去了往日的活力，好像无家可归的小金毛。
    没办法，这是自家少爷的弟弟，词汇量并不丰富的小精灵再不擅长安慰，也不得不继续搜肠刮肚挤出一些安慰的话来安慰他。
    德拉科知道妮娜在阿塞斯心里的份量，没拂她的好意，一边往外走，一边有一搭没一搭地回答她。
    两人一说一应走远。
    他们身后，书房的门悄无声息打开，阿塞斯悄声走出来，看到德拉科身边的妮娜愁眉苦脸但还是努力挤出笑容哄小少爷开心，稍微放心了点，等到他们走远，转身走向走廊另一边。
    盖文最近很忙，在两个庄园之间来回奔波，居所不定，偶尔在这边混吃混喝，偶尔去另一边执行任务，所有阿塞斯走到他房间门口才发现人不在。
    回忆盖文交上来的汇报里最经常出现的地点，阿塞斯果断转身离开卡文迪许庄园。
    最近的英国处于雨季，一天可以能下三四次雨，乌云整日整日占据天空，而此时，外面的天不知道什么时候暗了下去，乌云密布，湿润的风大肆呼啸，一场大雨在高空云层迅速酝酿。
    阿塞斯速度快，赶在大雨前来到马尔福庄园……隔壁的庄园，盖文果然在里面，还很有兴致地一打三，肉搏。
    顺着其他的视线，看到阿塞斯，盖文眼中杀气瞬间收起来，甩甩身上的汗水，又变成那个细嗅蔷薇的大汉，憨厚地摸了摸后脑勺，正要扬起热情的笑就被阿塞斯一句话砸懵。
    “去准备，隔壁要动手了。”
    仿佛在应和阿塞斯的话，一道惊雷劈下，里面还夹杂着骇人的狼啸声，狼啸声由远及近，声势比以往都要大。
    盖文一个兴奋的哆嗦，嘴角扬起嗜血的弧度，顾不上拍阿塞斯马屁，朝阿塞斯打声招呼后，转身就去招呼人手打狼。
    阿塞斯眯着眼眺望来势汹汹的狼人，克制地捻了捻手指。
    不行 ，不能动手。
    最起码，现在不能。
    深深看了眼一边上蹿下跳咒骂狼人一边招呼众人抄家伙的盖文，阿塞斯无声无息转身离开，如同来时那般，没有人发现。
    盖文带着一群人回来，看到阿塞斯不在，也没有声张，将众人任务一一安排下去，自己走到最前面，肩上扛着一把大家伙，手里还举着魔杖，怒吼：“给老子弄死他们！”
    刹那间，五彩斑斓的魔咒和子弹混在一起射向狼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