蹁跹红袖天上色,长羞人间牡丹花。
长恨离别相逢短,只叹因缘似纸薄。
泪洗红妆无眠夜,久伤人去楼空时。
清湖柳,清湖柳,望断章台,独相守!
风写浪漫花想笑,树高千丈藤缠绕。
今又凭栏思故旧,夕阳依旧照东楼。
轻抚柳,轻抚柳,斯人不见,空折柳!
一年轻女子手捧一张些许泛黄的纸片儿,微微蹙眉神伤,那眉心的数缕忧愁仿佛沉积好几个秋。
悠悠绿水的清湖,脉脉含情的柳枝,昔日清湖边上的嬉戏,湖东楼阁傍晚的凉风,关于泽州、关于南都城,那些如梦幻般美丽的记忆,一幕幕犹在昨天,一幕幕犹在眼前!
建武五十九年,盛州,东来城,悬济观,她,姓齐,名淑窈。
自言自语道:“三年了,楚公子,你到底在哪。”
“早知如此,我一定不会离开南都城,但我不信,我不信你已经死了!”
三年来,齐淑窈又去过南都城楚家好多好多次,可那里已是一片残垣断壁的废墟,街坊邻居都说不知楚家得罪了什么人,一夜之间,已经被灭门了,直烧云边的大火,红了半边天,三日三夜而不灭,被砍碎的尸体、断掉的头颅、砍断了骨头还连着皮的手脚满地都是,从大火中散发出浓密的烤焦味,血流成河……
也不知山海宗楚家造了什么阴孽,惨遭如此报应,大火灭后,街坊四邻感念平日所受楚家的旧恩,都赶来收尸了……
山海宗是天下第一善门亦是天下第一玄门,大家都说心开玲珑七窍、玄功盖世的山海宗宗主都被害了,何况他那两个只有二十岁的儿子。人言,积善之家必有余庆,看来这句话对山海宗来说,并不应验,哎!善门本就难开,更横遭如此厄运,说来不禁令人想起《寒窑赋》里那句话:颜渊命短,殊非凶恶之徒,盗跖年长,岂是良善之辈!扼腕叹息,扼腕叹息!
……
……
离开神雀谷后,钟离背着身中绝情斩煞气的楚桐一路奔袭上百里逃到首阳山下,还好钟离的轻功--《扶摇诀》练得还不错,不然早就被七煞门的人追上了,虽然稍微甩开了七煞门的人,但是七煞门的人马也在背后不远处,相信过不了一时三刻,定会追上来!
首阳山下有三个风景秀丽的村庄,分别叫上阳村、中阳村和少阳村,三村大约加起来300多户人家,原本这三个村庄是自然和谐之地,家家户户安居乐业,村里农、渔、畜、牧、猎各业都有,是个繁荣富足的地方。
楚桐、钟离二人初来此地,对村中过往具体情况并不熟悉,只是听谦神医指引,大致说了一下,首阳山上有琴宗--莫音,山下有三个村子,名为上阳、中阳和少阳…
但是此刻,来到村口的楚桐和钟离,看到的却是人烟稀薄,路有白骨,村道满是飘零的落叶,村口的大榕树也凋零得还剩寥寥可数的几片树叶挂在枝头,摇摇欲坠。
楚桐从下往上细细的扫视着这颗古老的大榕树,看到枝头的树叶凋零得还剩7片了,其中有两片更是残缺的树叶,带有老疤,也许是嫩叶的时候就被虫子啃了吧。
“一、二、三、四、五、六、七……”
“火烧眉毛了,桐哥,你还有心情数叶子!”
见眼前如此荒凉破败的景象,钟离心生寒意,顿时觉得这里怎会有谦神医说的琴宗--莫音呢,我们来此找高人治病,这里还会有人?内心暗暗地自问道:不会是慌乱,跑错路了吧?
但眼下七煞门的人马在后面穷追不舍,他们也只有进村躲一躲再说,毕竟村子里屋舍多,也好藏身。
楚桐看到大榕树前有块长满了青苔的大石碑,干巴巴的青苔已经缺水枯死,他拍了拍身边的钟离说道:“走,过去看看。”
钟离扶着楚桐,走到大石碑前,蹲下来,清理开石碑上的青苔,上面写着‘少阳村’三个字,楚桐说道:“对,这应该便是谦医师说的首阳山下了,这是少阳村。”
钟离喜道:“那就好,老天保佑啊,我刚刚还在心里以为是不是走错了地!”
“七煞门一路追杀上了百里地,现在终于到了少阳村,村子虽然是这般萧条,但也可以进去找碗水解解渴,躲一躲再说嘛。”
此时,楚桐看着落在地上的枯叶有些微微的颤动,表情谨慎,他感觉到七煞门的人马应该快追来了。
钟离见状,趴下身子,俯首将耳朵贴在地面上听了一听,听见轰隆隆的马蹄声,向这边狂奔而来,起身便道:“应不下于六、七十号人马,不消半刻便会到此!”
“桐哥,现在你身上煞气复发,我们又逃了这么远,现已无力与他们对抗,还是先躲进村子里再说吧。”
楚桐点了点头。
钟离便赶紧扶着楚桐经过榕树刚要抬脚跨进少阳村,二人突然却被什么东西震退了几步,钟离走向前,伸手摸了摸,仿佛前面被一面强大的无形屏障拦住了。
他握拳锤击数合,手被弹开。
于是他后退几步,汇真气于双掌,形成红色火焰,用《烈焰诀》重重打在无形屏障之上,没想到屏障将钟离的掌力悉数反弹,钟离却被向后震飞,摔倒在地。
楚桐见状,赶忙扶起钟离说到:“你没事吧?”
钟离起身拍了拍身上灰尘道:“没事,还好没使多大力,不然那不得弹死老子!”
楚桐由下至上扫视着身前的无形屏障,并捡起脚下的一块小石子奋力向天空中屏障的上上方扔去,见石头也被弹了出去,说道:“这个村庄应该是被高人设下了结界,以目前我俩之力,恐怕破不了它。”
钟离急切:“那怎么办,七煞门的人恐怕马上就要追上来了。”
楚桐环顾四周,前面是破败的少阳村,后面只有一条路,且七煞门的人正在路上赶来,两边又是深山野林阻隔,心想:天呐,家仇未报,难道今天就要命丧于此了吗?
他思考了片刻,望向了身旁的大榕树和石碑,他想起了儿时父亲教他《祝海术》时,曾说过,世间花、草、木、石皆有灵性,若能参悟便能与它们互通互感,移山唤海,借用山海的强大之能。只恐怕,此刻自己身负重伤,无力感应此处的一草一木。
于是他走到石碑前,双膝跪下,虔诚地向大榕树叩了三首,道:“今日我兄弟二人落难于此,欲求贵地庇护,绝无恶意,望老人垂怜!”
楚桐起身后,刚才被钟离烧过的结界处竟然裂开了一个口子。
钟离惊讶的说:“桐哥,快看,结界开了!”
于是,钟离便扶着楚桐穿过了结界,进村去了……
他们刚穿过结界,破裂的口子立即自动封闭。
他们踩着村道上满落的枯叶,沙沙作响,但此时他们心情已不像刚刚看到破败的少阳村时那么荒凉。
钟离松了一口气,说到:“谢天谢地,我们总算进来了,现在结界关闭,就算七煞门的人追来,料想他们一时也破不开这结界!”
“不过,桐哥,你怎么知道叩拜那大榕树就可以打开这结界?”
“我也是猜的。”楚桐叹道:“我猜想设下这结界的高人应该是要保护村里的人吧。”
“村口那颗古老的大榕树千百年来就矗立在那里,它就像是村里的老人,守护着村子,看护着村里的子子孙孙。”
“我们叩拜了它,或许是它感应到了我们对村庄没有恶意,只是想进来寻求庇护,所以就放我们进来了吧。”
楚桐有思考了片刻道:“不过,还有一点我也弄不明白为何有结界的保护,村里却是这么荒无人烟。”
钟离听后,满心的佩服,赞道:“咱二公子真是智慧过人,以前咋就没发现,呵呵!”
楚桐搭在钟离肩上的左手微微用力压了压钟离,说道:“呵呵,二公子,怎么平时不见你尊称我二公子?”
钟离稍微弯了下腰,故意‘哎哟’了一声,答到:“轻点!轻点!这一路上又打又逃的,扛不住了,我这不是平时都把你当哥了嘛。”
楚桐回道:“你这个鬼机灵,平时我倒觉得你才是我的二公子。”
钟离扶紧了一些楚桐,很开心,默默不作声,两人加大了步伐,继续向前走着。
冷不丁,吹来了一股凉风,不由得让人后背一凉,凉风稍稍卷起树叶,村道旁的屋檐脚下又露出了几具白骨,楚桐他们俩走近一看,白骨完整,并无断缺,有大人的白骨,也有小孩的。
钟离见状说道:“这样完好的尸骨,也不像是江湖仇杀造成的啊。”
楚桐道:“那是自然,他们都是这里的村民。”
楚桐看这情况,仿佛心里对白骨和结界的由来已经大概猜到,并用左手压着钟离的脑袋,一起向白骨拘了个躬,说道:“若有叨扰,万望勿怪!”
“走吧。”
鞠躬完毕后,钟离继续搀扶着楚桐向前走着,逃了百十里路了,他们也确实又渴又累。
钟离道:“要是能弄碗水喝喝就好了,渴死我了,但是我们进这村都快走了半个时辰了,一个人影都还没见着。”
就在此时,楚桐目不转睛盯着前方数丈远处的地方,那里也有一块与人齐高的大石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