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过腊八,外面寒风呼啸,如鬼哭狼嚎般,吹得门窗沙沙作响,落叶城早已经下起了雪,街道上极少有人,都猫在家里过冬了。
吴府里也是一番热闹景象,才刚过酉时,灶房里已经在准备晚饭了,只见一个小铜锅上正咕噜咕噜的冒着热气,远远地还飘来了肉味,正是风靡全城的火锅。
厨娘站在那里有些不知所措, 因为平日里这些本该是她做的事情,老爷却亲自在那里忙着准备各种食材,她已经很久没有看到老爷这么高兴了,自从一个多月前开始,她就明显感受到老爷的心情似乎不太好,虽然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可作为下人,察言观色也只是基本该具备的能力之一。
不想晌午的时候,府里突然来了两位客人,一少年带着一位姑娘,夫人见了二人很是高兴,马上就让平儿去府衙告诉老爷,老爷更是提早就从府衙下了值赶回来,听李管家说那男子是老爷的好友。
这二人正是从福安县赶回来的吴磊和火凤凰。
吴迪听平儿说吴磊回来了,放下手里的公务,跟师爷交待一声就赶回了府里。
二人见面没有抱头痛哭,只是相互看了半刻钟,吴迪才笑着说道:你小子终于回来了,我就知道那人肯定是你。
这时夫人林淑玉在一旁提醒道:相公,这是吴磊的朋友,刘姑娘。
吴迪这才注意到屋中还有一位姑娘,他只望了一眼,就认出了那正是当日,在鸡公山下截杀他们的那位女头领,他眉头微皱,不过瞬间就恢复了平静。
刘姑娘,到了这里就跟自己家里一样,千万别客气。
火凤凰听完略显尴尬的笑了笑,她刚才从吴迪的眼神中已经看出,他认出了自己。
几人简单的聊了几句,吴迪就让灶房去准备晚饭了,这不,自己还亲自动上了手。
灶房里,吴迪跟吴磊有说有笑,亲自准备着各种吃的,两个儿子也在一旁凑热闹,两双小手冻得通红,也丝毫不觉得冷。
林淑玉在屋里陪着火凤凰说话,干的又是自己的老本行,给吴磊做起了媒人,上一次帮人说媒还是在安平县的时候。
吴磊早就已经对火凤凰有了意思,可三媒六聘,这是规矩,他们也不能例外,总不至于说双方互有好感就住在一起。
因此吴磊一回来,就找上了林淑玉,让她帮自己这个忙,他知道当初在安平县,林淑玉还帮着刘天福跟朱家姑娘说媒。
林淑玉并不知道,这位姑娘当初在官道上还截杀过自己的相公,她见姑娘长的还算蕙质兰心,二人也是互有好感,她自然愿意当这个红娘。
二人聊得也十分愉快。
灶房里,吴磊跟吴迪讲述着自己这两年的事情,说起自己在鸡公寨上的经历,他还特意替火凤凰给吴迪道个歉。
她当初也是没有办法,那鸡公寨是她爹的心血,那么多兄弟没有生计,他们才去做这个买卖,当初他们也是被雇主骗了,你千万别怪她。
吴迪一听笑着说道:你小子跟我客气什么,当时我就看出来她并不是十恶之人,此事早就已经过去了,再说我马上就要喝你们的喜酒了,过完年之后,她可就是我弟妹了,我怎么会怪她,嘿嘿。
吴磊说道:你不会怪我娶了一个土匪吧。
吴迪听完哈哈一笑:你小子怎么会这么想我,当时我就看出来她对你有意思,我觉得你们挺般配的,至于她的身份,那都是过去的事了。
……
晚饭过后,吴磊跟火凤凰被分别安排到了客房休息。
吴磊被吴迪单独叫到了书房商量事情。
吴磊本想跟火凤凰成亲之后,过完年就回秦州去的,那里还有商行和酒楼的生意需要打理,二牛一个人在那里他实在不放心。
谁知吴迪却把他跟婉如的事情告诉给了他,他听完也是大吃一惊,十分的意外,以他们二人的关系,这么大的事情,他居然都不知道。
惊讶了半天他才说道:你就不能好好跟夫人说一下吗?男人三妻四妾有什么大不的,何况你就只有这么一个,她一个人带着孩子多不方便啊。
吴磊叹了口气:唉,我也知道,可此事说来话长,现在她们已经走了就不说了吧,她在落叶城暗中经营了几年,也帮了我不少忙,现在能去越州城也挺好的,你们要是去越州城做买卖,能在那里站稳脚跟,说不定以后还能帮我大忙。
一说起生意,吴磊立马就来了兴趣,早把为婉如不得不离开落叶城,而鸣不平的事情忘的一干二净,脑海中已经浮现出了,自己在越州城当掌柜的情形了。
他这些年跟着吴迪一起经营各种买卖,也算长了不少见识,他太清楚那越州城是什么地方了,达官贵人,王公贵族,富户商贾比比皆是,要是能在那里做买卖,比起秦州可有意思的多了。
吴迪一见他的表情就知道他想到了什么,开口说道:越州城不比其他地方,做生意讲究的是要有背景,能在那里做买卖的,背后势力盘根错节,你一定不能操之过急,先从小买卖做起,婉如也不是一般的女子,你凡事可以多跟他商量一下。
吴磊说道:你就放心吧,这些我能不知道嘛,在那都城,一个小吏都赶上知县难缠了,这些我都明白,你放心吧,我一定能在那里站稳脚跟的,哪天你去了都城,当了大官,我也能耀武扬威了,嘿嘿。
吴迪白了他一眼:你小子,嘴还是这么贫,你以为那都城的官儿那么好做的啊,不过你们既然是暗中经营,你跟婉如的关系就只有你二人知晓就行了。如今瑞王跟晋王都在都城,我以前可没少得罪他们,我怕他们拿她们母子做文章。
放心吧,我都明白。
吴迪以前的事,吴磊也知道一些,他知道他的担心,只是真正的原因吴迪并没有告诉他,每个人都有秘密,即便是最好的兄弟。
二人又商量了一会儿才各自回屋。
火凤凰初次到这里,还不习惯,正在房间里待的无聊,门外突然传来了敲门声,她打开门一看是吴磊,立马露出了开心的笑容。
吴迪递给了她一个食盒,笑着说道:这是给你拿的点心,我刚看你吃饭没吃多少,怕你饿了,给你送些吃的过来。
火凤凰接过食盒打开一看,全是精致的糕点,她以前常年待在山上生活,哪里吃过这么好看的糕点,高兴的都快合不拢嘴了。
主要是晚饭之时,她确实没吃多少,以前在山上,因为她常常练武,食量自是不小,可这到了别人家里,她一个姑娘家怎么好意思吃太多,那还不会让人笑话。
她迫不及待的就打开了食盒,吃了一块儿,果然好吃。糕点美味,可她的心里更美,看来这个呆子还不是太呆,挺善解人意的。
吴磊见她吃的开心,笑着说道:怎么样,我说我大哥这个人与其他当官的不一样吧。
嗯,想不到一个堂堂的通判,居然这么随和,没有半点架子,确实少见。
吴磊又接着说道:柔儿,下午夫人跟你说了我们的事吧,你怎么想的啊?
火凤凰立马就羞红了脸,低下了头,大晚上被一个男子问这个问题,她也有些不好意思了。
吴磊见她半天不说话,又问道:怎么呢柔儿。
火凤凰红着脸说道:嗯,我爹要是知道我成亲,一定会替我高兴的。
心里却连踢他一脚的心思都有,刚刚还说他不呆,现在却又问出这样的问题,自己千里迢迢跟他过来,自然是愿意的了。
吴磊听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哪里会想到这么多,高兴的说道:太好了,我们明日一早就回太平县去,我带你去见我爹娘。
嗯。
第二日一早,吴迪就送走了他们,只是回家的时候,林淑玉却问了个问题:相公,为何早上吴磊见我的时候眼神怪怪的。
吴迪说道:我想让他去越州城,照顾一下她们母子,女儿的事情是万万不能告诉他的,就只能委屈你了。
林淑玉一听,略微思索就明白了所有,这是拿自己当恶人了呀。
吴迪见夫人不说话,又开口说道:我让吴磊过完年去越州城,是想让他在那里做个买卖,扎下根儿来,既然所有的问题都来自于都城,那我们只能多做些准备了。
林淑玉听完只是会心一笑,相公的话即是解释,也算是一个不错的理由,其实在她心里,婉如的事情早已经过去了,毕竟,婉如之所以不得不离开,其实是为了她的女儿,一想到自己的女儿近在咫尺不能相认,而且还被人一直暗中盯着,她就有些后怕。
她担心的说道:相公,你说他们会不会对女儿不利呀。
吴迪安慰道:这个你不用担心,他们是暗卫,不会自己动手的,更何况他们没有真凭实据,婉如走之前已经做了安排,应该会起到一些作用。
相公,你说我们这辈子能认回这个女儿吗?
吴迪笑了笑说道:放心吧,她一定会没事的。
他没告诉夫人,他现在已经在做准备了,等有一天,他登上了那山顶,或许就有这个可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