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州城,紫宸殿。
当瑞王出现在朝堂的时候,多少人大感意外,这才过了多久啊,也就一个多月的功夫吧,落叶城的灾情就处理好了,是不是太快了些。
上官烈南已经一个多月没有上朝了,今天却也出现在了朝堂之上,望着瑞王一脸的欣慰,相比较其他大臣的意外,他却没有半分惊喜,或许这一切本就在他的意料之中吧,毕竟他有那么多双眼睛:暗卫。
落叶城的事情他比谁都清楚,尤其是那个人背后关乎着国运,他才安插了那么多双眼睛,落叶城在他眼里没有秘密,如今好了,担心的事纯属子虚乌有,儿子赈灾有功,一切都在自己的预料之中。
他望着那些当日提议瑞王去落叶城的那些人,心里暗道:都以为朕老了,真是可笑。
他深吸了一口气,说道:前几日,尚书省有奏折,落叶城同知弹劾知府怠忽荒政,通判私自开仓放粮,私自挪用税银,现在瑞王也回来了,他刚刚从落叶城返回,对此事最为清楚,你们就商量一下此事该如何处理吧。
瑞王听完,颇为意味深长的望了一眼旁边的两位兄弟,他刚刚回来,并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不过孙敬知跟吴迪同时遭到了弹劾,他似乎想到了一些什么。
众大臣没有一个人发言,纷纷看向三位王爷,心里都在暗想:圣上看似与往日无异,可上朝的次数却越来越少了,就连那说话声中明显能感觉到中气不足,似是那强弩之末。
这个时候,他们该揣测的或许不再是那位的心思,而是这三位的心思,岂能随意发言。
上官烈南似乎并没有着急,上朝之前的那碗参汤,好像支撑不了他太久,他也需要休息。
过了片刻,兵部尚书南宫晟说道:臣以为,瑞王对此事甚是了解,不妨听听瑞王的意见。
不知道这是不是上官烈南想听的话,只听他说道:那你就说说吧。
瑞王想了想说道:儿臣一路赶到落叶城的时候,城外已经聚集了上万灾民,城内确实在开仓赈济灾民,可那都是我南越子民,岂有不救的道理,花税银也是为了买粮食救济灾民,光聚集在落叶城的灾民就有上万之数,那下面各县的灾民更是不计其数,吴通判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百姓,从未贪墨过一分,儿臣觉得吴通判赈灾有功该赏。
至于孙知府,儿臣去往益州借粮回去之后,都始终未见他的踪影,说他怠忽荒政倒是完全属实。
有该赏的,自然就有该罚的,当即就有大臣提议孙敬知怠忽荒政,应该革去他知府一职。
臣附议
……
圣上,通判吴迪私自开仓赈灾,私自挪用税银,已经犯了忤逆之罪,虽是为了救济灾民,但有违律法,若再加以奖赏,此例一开,百官纷纷效仿,后果不堪设想,臣奏请圣上该严惩不贷。
臣附议
……
又是一番拉扯,上官烈南眉头紧皱,他望了望群臣,又开口说道:燕王,你觉得此事该如何处理呀。
满朝大臣瞬间鸦雀无声了,今日朝堂之上,气氛太过诡异,圣上第一次问三位皇子的意见,可却只问了瑞王跟燕王,这是不是某种信号,大家都在心里思量着。
燕王听着朝臣的议论,还暗自窃喜,那奏折本就是他授意江善财所写,孙敬知跟吴迪都有人弹劾,唯独他置身事外,看来自己谋划的知府之位有希望了。
却突然听到父皇问自己的意见,他也是大感意外,有些不解,可父皇问了自己,这朝堂之上说话可是门学问,他还是认真想了想,才开口说道:回圣上,儿臣以为知府孙敬知玩忽职守,怠忽荒政,实在是有负圣上的信任,更对不起那数万灾民,如不严惩,岂不是寒了百姓的心。吴通判为救灾民,私自开仓放粮,挪用税银,虽有情可原,但有违律法是实,实在不宜嘉奖。
话音刚落,就听上官烈南说道:好,燕王说的有理,革去孙敬知知府一职,通判吴迪虽赈灾有功,但违反律法是实,功过相抵,以观后效。
众大臣听完面面相觑,这就决定了,燕王才刚刚说完,什么时候几位皇子的意见这么重要了,可圣上却压根没有问晋王的意思,这又是为何?莫非……
朝堂之争,既充满着悬念,又有迹可循,因为总有一方受益。
上官烈南回到养心殿的时候,已经精疲力尽了,满脸通红,他已经憋了好久,刚进养心殿就咳嗽不止,总给人一种感觉:随时都要咳过去一样。
刘宝似乎是早有准备,端着一碗参汤进来了,过了好久,殿内才渐渐平静下来。
晋王刚刚回到王府,李若芸就告诉他:王爷,我父亲来了。
晋王赶忙往后院走,来到书房的时候,李思德还是意思了一下:拜见王爷。
岳父不必如此客气,今日朝堂上的事,想必已经听说了吧,你是我父皇的老臣,你说父皇到底是什么意思啊?
王爷不必着急,此事是我们大意了,只怪那孙敬知实在太过愚蠢,这种事竟然能平白让燕王捡了便宜,那姓吴的小子也有些手段,这么快就把灾情处理好了。
是啊,他屡次坏我好事,只怪当初没宰了他,只是父皇今日的态度,你说父皇是不是有意传位给燕王啊。
晋王语速极快,看样子也是颇为着急,就连平日的阁老,今日也喊上了岳父。朝堂之上,父皇独独没有问他的意见,他的心里也有些慌了。
李思德冷哼一声说道:我以前确实小瞧了他,不过眼下说这些还为时尚早,听说陛下近来龙体欠安,就连墨御医也常住宫里了,只是怕……
啊,你是说父皇他……真要如此了,父皇没有留下旨意,那该如何是好?
哼,那就看各自的手段了,我这声阁老不是白叫的。
晋王笑着说道:那是自然,谁不知道这朝中,岳父您站了半边天啊。
李思德露出了一抹冷笑,似乎有些得意。
都说背靠大树好乘凉,可谁又知道大树底下无大草的道理,入了庙堂,谁又能心甘情愿做那寂寂无名的小草,虽有大树替自己遮风挡雨,可那天地却是不可同日而语。
善水者溺于水,你自以为的长处,或许恰恰是自己致命的短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