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第1次该死,就是你在平息盐商暴乱时候,杀了所有的盐商,你却隐秘了盐商家财。然而却没有任何向皇上解释的理由。当时皇上疑心大起。”
吕建苦笑:“当时的状况就是,我要拿这笔钱,躲在西北练兵,就是为了应付这场危局。但当时我是从我的情报系统分析出来的,会出现这样的局面。但我却不能说,因为说出来,以那时候的环境,就会有人弹劾我对袁崇焕的嫉妒。你老也不是不知道,当时皇上对袁崇焕的信赖程度,到达了一个什么样的高度。不要说有人弹劾我,就是皇上听到我这样的分析,他会作何感想,也就可知了。”
“但你这样讳莫如深,你知道给你差一点带来什么样的杀身之祸?皇上差一点又怀疑你要图谋不轨。那一次还是多亏了忠仆王承恩,站在你不能造反的立场上,为你辩解,才化解了你在皇上心中,一部分的疑虑猜忌。”
然后神色一黯:“但最终不能够完全解释,你全部的所作所为,让皇上心中依旧留有对你的猜忌疑虑。而你的南院突然举动,再加上原先皇上对你的猜忌,在这个关键时刻,最终你害死了你的岳父,对大明忠心耿耿的老国公。弄得现在禁军心生怨言,毫无战心,你知道你的遗害是多么的大吗?”
老阁老为吕建好,而毫无顾忌一番披肝沥胆的话,让吕健的心痛苦不堪。
当时的吕建实在是没有想到,他认为他和崇祯已经解开了误会。虽然崇祯多疑,也不至于对自己耍这个手段吧。结果闹成了现在的局面,真是后悔莫及。
但局势就是那样,要么你为这个老大帝国承担,要么你就作壁上观。
“你的第2个该死,就是你这次,秘密的派人查抄了八大家,结果你又弄出来一个隐瞒数字不报。难道你忘了吗,你自己亲手建立的那个,皇家驿站连锁酒店情报网吗?据老夫知道,有一次王承恩向皇上禀报情报的时候,皇上可是旁敲侧击的警告他,不但要关注天下,更要关注身边的人。
这个需要关注的身边人是谁?你难道是傻子吗?”
吕建心中哀叹一声:“我怎么样的行动,才能真正让你相信我。我对你的一切,真的都是为你好呢?”
“而你的第三该死,是真的该死。”
这下吕建倒是真的糊涂了:“前面的两个我认,但这第3条是什么?我没感觉到我又做错了什么啊。”
老阁老连连以拐杖杵地:“你个混球,你借给那些勤王兵粮草物资,你知道你这是什么行为吗?你这是帝王最忌惮的收买军心,这是僭越,这是天大的僭越。难道你忘了当年沈万山。想要替洪武爷犒赏三军,最终身死族灭的故事了吗?”
被这么一提醒,当时吕健的冷汗就下来了。这天下,不是什么好事都能做的,就比如扶老太太。
尤其是在这万恶的封建时代,能做的和不能做的,那都是有着严格要求的。
结果这次,自己做了不能做的好事。这一下即便自己和那个小朱由检关系再铁,即便那一道免死诏书依旧存在,那自己也用自己的钱,把自己埋死了。
老阁老痛心疾首:“我风风火火的跑来,就是提醒你,这回你自己想办法吧。必须想出一个完美的办法,否则你死定了。如果你想不出来好办法,我得赶紧回去,告诉赵四海,如何和你撇清关系了。你死了,不能让这惠民千万的四海商行,给你陪葬。”
这下事情真的大,这可怎么办。
结果不经意间看到赵梓,那小子正在那里得意洋洋。
当时就气不打一处来,二话不说,上去就是一个窝心脚:“东家有难,死到临头,你竟然还在这里得意洋洋,我先踹死你这个混账东西,先让你给我陪葬。”
结果不愧是军旅出身,吕建一个大脚过去,赵梓竟然灵敏的躲开,然后笑嘻嘻的回答:“东家不要着急,有什么事心平气和的坐下来聊聊。”
“我还不着急,这都快死人了,难道你还要让我先发个朋友圈吗?”
赵梓依旧一脸轻松:“昭告朋友,还真有必要。省的朋友们担心惦记。”
“你到底是什么意思?为什么说话总是这么阴阳怪气的?再不好好说话,我停发你一个月的工钱。”
踹一脚事小,停发工资事大,自己家里还有老娘赡养呢,可不敢短了老娘的用度吃喝。
赵梓这才变得一脸郑重:“其实属下当初出身一介文士,多少也是读了些书的,这才被商行在第1批招收员工的时候,被选中。”
“现在不是投简历,直接说话别啰嗦。”
“在我后来被分配到贺仁龙将军的麾下办差,被贺人龙将军提拔成了军师,为贺总兵官在官场奔走,我是真真切切感受到了,官场的那种尔虞我诈,明争暗斗。
看一看原先的贺总兵官贺疯子,短短的一年时间里,就被那个耿如杞折磨成什么样子了,由一支让流寇闻风丧胆的疯虎,到了现在成了一只唯唯诺诺的病猫。诸位就可以看到,贺将军那一年都经历了什么。”
贺人龙就长叹一声:“若没有赵师爷帮我奔走转圜,我这颗大好的脑袋,早就被那个混账的巡抚,砍了立威了。”
这就是为什么当初吕建西进,被贺人龙打劫,贺人龙和张恒对战时候,他突然变得那样的乖巧,而懂了世故人情的原因。
在当时,吕建几次向他询问他所经历的什么故事,贺人龙都只是凄苦一笑避而不谈。现在才明白,他被那个耿如杞欺负到了什么地步。
赵梓继续道:“帮助贺将军的同时,我也深深的体验和学习了,官场的阴险和应对。所以这次事,咱们家侯爷和夫人,慷慨解囊救助同僚。我是留了一手的。”
众人不由得疑惑不解:“你留了什么样的一手?”
赵梓笑着,从腰间的书袋里,拿出来了十几张的收据:“当初我只不过是心疼我的东家散财,不想让他破产。所以我让所有获得我们粮草物资的勤王军,都给我写了一份欠条。并且在欠条上明确的写明,他们不是向我们借贷,而是通过侯爷之手,在预支户部的钱粮,预支兵部的军饷。”
大家就目瞪口呆了,没想到这个一心为主的家伙,竟然留了这样一手。
赵梓笑道:“那么老人家,您说这样的欠条,能不能撇清刚刚您说的,我们侯爷收买军心的事情?”
老阁老抚须大笑:“能能,足够了。”
“而我们拿着这些欠条,能不能理直气壮的说,山西八大家的资材,我们没有私藏贪墨,只不过是代替户部和兵部,先堵上我们代借的粮草,代发的军饷?”
老阁老和众人无不拍手叫好:“这个理由太圆满了,最终那些依旧仇视侯爷的人,只能鸡蛋里挑骨头,弹劾侯爷一个先斩后奏。”
老阁老不由的感慨:“赵先生似乎是无心之举,其实怎么不能说是未雨绸缪呢?侯爷你有如此手下,真是您的幸事。如此我老人家就放心了。我现在就回京了。”
吕建赶紧阻拦:“外面兵荒马乱,万一有一股建奴流窜到这里,那就危险了。你老还是留在西山这里,等战争结束了再回去吧。”
老阁老微微一笑:“你的那个情报啊,是和皇上共享的,对你自身来说,其实没有什么大用。我老人家还是回京城,利用我的门生故吏,给你收集情报。在这个波云诡异的非常时期,才能保住你的小命。不送,我老人家去了。”然后就拄着龙头拐杖,爬上了毛驴,带着老仆人潇洒而去。
吕建秀清张妍等,对着老人家远去的背影,真诚地一躬到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