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五章赐同进士
作者:飞天缆车   大明世祖最新章节     
    勾连淮河、洪泽湖和长江的水道,至今还未命名,官方一律以泄洪道称之。

    显然,对于这条河道,无论是民间还是官场,都想让皇帝来命名,这样就能显得荣耀。

    于成龙自然也知晓这件事,心中自然也是同意。

    甚至,他恨不得皇帝亲自南下,看看这条泄洪河。

    政绩,这是官吏们最为看中的。

    安徽、江苏的文武高官,自然各自散去,而于成龙,则携带着家仆,与侍郎孙江,携手入京。

    自然,其乘坐的,乃是运河上的商船,

    两层高的商船,能够一次性载运数十人,宽阔而又舒适,其载重为两百石左右。

    压仓的商品有很多,让人目不暇接。

    虽然步入了秋季,运河水量消减,但船只依旧繁多,让本就不宽运河越发拥挤起来。

    排队过关的船只,连绵数里地。

    对此,于成龙倒是稀罕,他瞅了几眼,道:“我听说,这些年来最流行的是海运,怎么运河看上去仍旧不曾消减,反而日趋多了。”

    “您有所不知。”船主身着绸衣,倒是略显富态,他招呼着水手们划船,一边道:

    “海运虽然方便,但架不住有风浪啊,虽说百中无一,但到底还是有风险,比不过运河。”

    “况且,海船少则五六百料,多则千余料,造一艘几千、上万块钱,这可是一大笔钱,一般人可承担不起。”

    “朝廷的四百万石漕运走了海,剩下的那些位置,可不就是咱们商人占了吗?熟路不走,走生路,这是经商的大忌。”

    闻听此言,于成龙倒是微微点头,这话说的不假。

    人的惯性,都是走熟不走生,相较于利润大成本高的海运,利润固定路线固定的运河,自然更受中小商人们的青睐。

    没有一定的家产,是很难走海运的。

    这时候孙江也走出舱,他披着一件长袍,澹澹道:“除此以外,北溟,你忽略了一件事,并非是所有的商人们,都是至京城,中途下船转运的,也不在少数。”

    “山东的临清,通州,都是中转站,两地的物产都有,何必舍近求远,入京城呢?”

    商人连连点头,表示赞同:“京城日常所需的粮食、瓜果素菜,河北、山东就在足以供应,所需的只是一些奢侈罢了,如苏绣等。”

    “其占运河商船的不足三成。”

    于成龙恍然。

    他眺望着排成长龙的船队,临河两岸,各种吆喝声不止,旗帜飞扬,酒肉飘香,让人陶醉。

    他是山西人,对于这种水运繁忙,一直持有新奇之感,同时作为官场之人,他也明白船只多意味着什么。

    关税,运河上大量的关税。

    北起京城崇文门,南抵杭州北新,八大抄关,源源不断的为朝廷供给钱财,可以说是坐着收钱。

    像他挖掘河道,这两年都是支用的淮安和扬州钞关的关税,可以说极其富裕,根本就没有钱粮短缺的危险。

    “这些年,除了官船人少了许多外,一些浮费、人事都少了许多,除了海关需要收钱,其余的地方都无须交钱了,这也是大家伙为什么喜欢走运河……”

    商人念叨着,脸上迸发出对未来的憧憬。

    很显然,这条黄金水道日趋繁荣,对于民间的影响越来越大,商人们自然是喜欢这种平稳的环境。

    实际上,运河的关税,每年贡献,已经超过了五百万块,通过的船只每年超过五万艘,其带动了山东、江苏,河北三省发展,可谓是真正意义上的黄金水道。

    拿临清来举例,这一座因为运河而兴的县城,在整个山东是不亚于济南的繁荣,贡献的商税能够轻易超过一府,甚至是数府,占据山东商税的三成。

    据统计,长达千里的运河,因之而兴起的村镇、县城,连绵超过百余座,影响数百万人都生计。

    这种溢出效应,比海关还要强烈。

    也因此,在明清时期,四百万石的定额漕粮,其运输成本则是八百万石。

    再加上一些维持运道及治河成本,清时则需要支出数百万甚至千万两白银。

    而在当时,清朝一年的赋税也不过四千万两罢了。

    一行人走船,过了一道又一道的闸口,到了十月初,整个北方一片萧瑟,寒风渐起,让忍不住打起哆嗦。

    崇文门下了船后,两人匆匆而至内城。

    梳洗了一番后,不敢耽搁,连忙去求见皇帝。

    等了两个时辰,才轮到宦官通知。

    朱谊汐见到两人时,倒是颇有几分感慨。

    孙江是工部侍郎,长时间的留在淮安,主持对黄河的疏通,圩塘的修建,基本上没怎么在京城待着。

    而于成龙更不必提,他是郎中,专门负责修建泄洪道,数年如一日,不曾停歇,算是鞠躬尽瘁了。

    其今年,不过五十来岁,但已经两鬓斑白,黝黑的皮肤之下,则是皮包骨,只是双目炯炯有神,显示出其本人的不凡。

    皇帝对于这样肯做实事的人很是看重:“坐下,都快坐下。”

    “去年,西山的水渠也修好了,一明一暗,地上一层河道,底下一层暗渠,虽然麻烦了一些,但却能保证水源的安全。”

    “北京城,自此不缺水了。”

    朱谊汐感慨道。

    这一条沟渠,也用了数十万块,可谓是精心打造而成,对于北京城的繁荣,具有深刻的影响。

    这也是绍武朝有数的大工程了。

    不过,相较于泄洪河,这又算不了什么。

    “臣等赘言,泄洪河长达三百余里,河面短则十丈,宽则三十来丈,在这上面建立了三道闸,一旦江水汹涌,也能阻之……”

    “水源贯通之下,惠遍两岸……”

    “除此以外,数百条小河与之相连,附近的村镇、府县,也不用再担心洪水之事……”

    “臣预计,至少三百万人因此受益,间接受益者,超过千万。”

    孙江一五一十地汇报着,神色激动莫名。

    这一桩伟大政绩,就这样挂在自己的身上,谁不激动?

    “自此后,黄河夺淮后的洪水问题,将会得到初步解决,至少五十年内,江北无需担忧水患了……”

    “卿等着实做了一件好事。”

    朱谊汐毫不吝啬地赞叹着:“名列青史,这是必然的。”

    “传令,让翰林院派遣专人,在这河道两岸,立碑纪传。”

    “同时,为了减轻两岸百姓徭役负担,酌情减免两岸府、县赋税。”

    “并且,减免其地百姓三年徭役。”

    一旁的起居郎下笔如有神。

    宦官们则提笔记下,防止遗忘。

    说完,皇帝看向二人,双手虚扶,让他们激动不止。

    “赐座。”

    “两位卿家辛苦了,快快坐下,躬身弯腰岂不累人?”

    于成龙闻言,心里顿时暖暖的,犹如喝了一杯热茶,从后脑勺到脚后跟都是热乎的。

    君臣之间谈论起了修河趣事,一旁的宦官见时间太久,催促了些,皇帝这才进入正题:

    “孙江,你建立了大功,不得不上赏,今个就去刑部吧,那里缺一个尚书,虽然与工部不同,但你也要拿出那股精神气来——”

    孙江大喜过望,忙叩首。

    一旁的于成龙也受了口谕:“你立有大功,极其优异,就拔为知府吧!”

    郎中是正五品,而知府是正四品,往年只有京察第一等才会如此,但却很少。

    但对于于成龙来说,这个恩典,着实超乎意料。

    如果不出意料的话,于成龙一辈子都无法得到京察一等。

    因为,于成龙是秀才出身。

    他考中了省试,才外放在知县,然后辗转官场多年,五品的郎中就几乎用尽了浑身力气,如今能够当上知府,真可以说是祖坟冒青烟。

    见其模样,朱谊汐心头一动。

    如今随着天下的安稳,非进士出身的人在官场上很难出头。

    进士头衔,就像21世纪的学历一样,升官不看这个,但不能没有。

    很显然,对于于成龙来说,以他的能力升官是毫不质疑的,但是前途可以预见了。

    “着,赐于成龙为同进士身份——”

    这下,于成龙呆住了。

    一旁刚刚成为尚书的孙江,也感觉不可思议。

    他瞥了一眼这位下属,心中百感交集。

    有了这个同进士头衔,对其可谓是如虎添翼,未来成就不可限量。

    两人离开了皇宫,一路上无言。

    最后,分别时,孙江拱手叹道:“北溟,你才是真正的简在帝心啊!”

    言罢,他嘴里泛苦,一时间尚书的官位都没滋味了,一股嫉妒的情绪直冲大脑。

    转过去后,于成龙见之,竟然有一股萧瑟之感。

    他晃了晃脑袋,失笑道:“我真是昏了头,这时候应该是喜庆才对。”

    回到工部安排的院落中住下。

    翌日,院中的同僚们就起早,赶着去点卯,而于成龙倒是难得休息一番,睡到了日中天。

    “老爷,您吃什么?我去预备着。”

    “预备什么,直接出去吃吧!”

    洗漱一番,家中无有柴火,盐米。根本就无法生火煮饭,索性京城什么也不缺,刚出院落,沿街就有卖饼的,亦或者馄饨的。

    主仆叫了两碗混沌。

    一碗肉混沌,撒着小蒜叶,粗略一数,竟然有二十来个,半个脑袋大的碗装盛着。

    “哟,这肉香着嘞!”

    于成龙吃上一口,满嘴的肉香。

    “您老是外地人吧?”伙计轻声说道,虽然语气还是恭敬的,但话里话外都透着一丝骄傲。

    “怎么?”于成龙人老成精,哪里看不清他们的做派,但却不怎么在意。

    “您瞧着,这肉馅可是上好羊肉,千里迢迢来自绥远,搁市面上,可是十来文一斤呢!”

    “所以吃着才这般香,与往年的猪肉可不同。”

    听得此言,于成龙微微一笑,继续吃了起来。

    一碗吃尽后,于成龙勉强吃了个半饱,主仆又各添了三个菜饼,才算是齐整。

    伙计笑着脸:“一碗馄饨三枚大钱,您这两碗,一个饼半枚,您这六个,合计是九枚大钱。”

    这里的大钱,指的是铜圆。

    具体的汇率则是,一枚银圆等于十枚银毫等于一百枚铜圆。

    一枚铜圆价值十枚铜钱。

    换句话来说,主仆二人就是九十文钱。

    价格看上去昂贵,但在京城却属于正常价。

    朝廷控制的只是粮价,而无论是房租,还是人工,在京城都是无比昂贵的。

    就拿普通的苦力来举例,在崇文门扛包袱,一日能得百文,而在相隔不远的天津,顶多八十文。

    在河北保定,更是直降到三五十文。

    况且,粮食不贵,但副食品则一如既往的贵,蔬菜、水果、酒肉,都是天下一等一的昂贵。

    庞大的百万人口,拥有着旺盛的需求。

    刚吃完,一旁伺机而动的报童,背着布袋,拎出一叠报纸:

    “这位老爷,我这里有《大明公报》、《斗狗报》、《文斋报》、《花魁报》等十几种,您要哪一种?”

    “看您斯文的样子,定然是个读书人,这《文斋报》如何?要不就这本《读者》?里面都是国子监生刚编的故事,可动人了——”

    “给我来份《大明公报》吧!”

    于成龙洒然一笑。

    一旁的仆人则问清了价格,得知十文钱时,心不甘情不愿地舍去:“怎这般贵?江苏才八文呢!”

    “您见谅,这是今天早上刚出来,三天后是九文,七天后才是八文呢!”

    报童笑着说着,这才蹦跳地离去。

    主仆刚想走,一旁的伙计则恭敬道:“您老要是还想吃,就找这报童传个口信,他们直接给您送上门。”

    “到时候钱给他们就成了。”

    于成龙瞥了一眼远走的报童,微微点头。

    吃饱后,于成龙又找来间酒楼探听起来,一下午的戏剧视听结束。

    傍晚,主仆开始找个澡堂泡澡。

    推拿完,伙计则麻熘道:“您老衣衫旧了,要定制衣裳吗?盛德成衣铺的衣裳便宜,裁缝直接上门……”

    “瞧您这鞋别脚,我这有新的,您试试?”

    拒绝了大量的服务后,临行前,主仆二人懵了。

    在庞大的京城,他们迷路了。

    “客官,我这有马车,只要十枚大钱,直接给您送到家门口——”</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