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跃进这段时间心情很不好。

    原本下定决心向王鹏飞靠拢，隋文韬的案子就相当于“投名状”。结果投名状递一半，隋玉自杀了。

    隋玉的死改变不了隋文韬的案子，但在后续处理上，就难免要有顾忌。

    人死为大也好，人死账销也罢。总之，案子达不到预期的效果。

    事情的结果不完美，赵跃进自己也忐忑。态度已经表明，马勇自然非常恼火。这段时间赵跃进已经承受了不少来自政法委的压力。

    要不是市委书记张天佑态度暧昧，没准他这个局长都会挪挪位置。

    别的不说，把他弄去什么高级进修班待几个月，赵跃进就算凉一半。

    接完张小乐的电话后，赵跃进心情更加复杂。

    张小乐想把离山县局的石景峰借调过去帮忙。还要先由市局借调，再从市局借调到三泰。

    所谓案情重大复杂，需要一个预审高手云云，在赵跃进看来非常可笑。

    预审高手？三泰市局找不到，桂城市局会没有？需要从离山县局借调吗？

    虽然理由牵强，但赵跃进还是一口答应下来。

    这是张小乐在培养自己人，在增加手里的实力。

    连张小乐这个莽夫都开始学会怎样做好领导了。

    赵跃进欣慰之余，又有些失落。

    人的欲望一旦产生，在没有得到满足前，就会焦躁，痛苦，进退失据。

    原本能当上桂城市局的局长，赵跃进已经非常满足。

    没有强硬的背景，做人也就马马虎虎，算不上机灵。靠着实干和一点运气走到这一步，还能不满足？

    但周严成功的挑起了赵跃进追求进步的欲望，让他陷入不尴不尬的境地。

    “唉！”赵跃进在心里叹气。有点后悔周严在帝都住院时，不应该玩什么矜持。

    面子有什么用呢？

    以他的性格，赤裸裸的向王鹏飞表忠心是无论如何也张不开口。

    和周严打打感情牌，借周严之口表达一下诉求，不是很好？

    随即又摇头苦笑：“自己真是魔障了！竟然在为没有去巴结一个小年轻而懊恼！”

    正准备给离山县局提前打个招呼，桌上的手机却先响起来。

    “赵局，我是周严。有没有空？我想拜访一下！”

    赵跃进听到周严的声音，竟然有点小激动。稳稳情绪才道：“我在办公室。不过马上要出去。你如果有急事的话，我可以等你一下！”

    “嗯嗯，事情还挺急的。我最多五分钟就能到，已经在停车场了！”周严说道。

    “那行，我等你！”

    几分钟后，有人敲门。

    “赵局，有位周书记说和您约好的。”一名警察推开门说。

    “嗯，请周书记进来吧。”

    赵跃进说着，下意识的从椅子上站起来准备迎一下，却又觉得不应该。

    周严进门，正看到赵跃进撑着桌子，半蹲半站的摆造型。

    “赵局，这是在练蛤蟆功？”

    周严自然不知道赵跃进的纠结。和赵跃进也算老熟人，看到这样的情景便随口开起玩笑。

    赵跃进老脸一红，掩饰道：“年纪大了，坐的时间长腰就不舒服。起身快就吃不消！”

    凡所在意，皆为心魔。

    心魔比脑袋上头发都多的赵跃进和周严握手：“听说前阵子受伤了？案子破没破？”

    周严笑道：“赵局，你难道不应该问我伤好没好吗？只想着破案，这绝对是职业病！”

    赵跃进有点尴尬：“你都跑我这来了，伤好没好还用问？”

    “你要这么说，我现在可就躺下了！”周严自来熟的拉开椅子坐下。

    赵跃进一脸黑线。

    “你这是从哪儿来？找我什么事？”

    赵跃进亲自帮周严泡了杯茶，尽量以随意地口气问道。

    “刚刚从帝都回来。连家还没回呢！”

    “哦？这么着急？什么事情说来听听！”

    周严苦着脸：“两件事，一件很麻烦，一件小事儿。”

    赵跃进也坐下来，来了点兴趣：“你的事儿还不少！”

    “其实都不是我自己的事情。先说麻烦的。我想请赵局帮我查一下江省近五年，或者十年全部的失踪学生。”

    “不对，也不确切。应该是十岁到二十岁之间的女学生。如果可能，有全国的数据更好！”

    赵跃进懵了：“你知道这要多大工作量吗？疯了吧？”

    周严耸耸肩：“工作量大了点，但也不是多难吧？小孩失踪，家里肯定报案。只要把这类立案的统计一下就行，不需要多细致。我只想要个大概的数字。”

    赵跃进想了想，说道：“如果只需要大概数字，不算难。你搞什么名堂？有朋友失踪？”

    周严摇头：“那倒没有。赵局，这件事一定要保密。偷偷的进行。哪怕时间花的长一点都没关系。事关重大！”

    看周严的神情不像开玩笑，赵跃进也严肃起来。

    “到底什么事？不方便说？”

    “暂时不方便。不过......”周严沉吟了一下才接着说：“也许会涉及一件大案。”

    想要一个失踪人口的数字，虽然奇怪，但并不吓人。

    但如果只要失踪女学生的统计数字，那问题就很严重了。

    赵跃进也不说话，打开电脑，笨拙的操作起来。

    周严看着赵跃进拿着键盘练一指禅，很替他着急。

    “赵局，也不急在一时。而且现在江省公安局还没有全部联网吧？”

    “全部联网是没有，不过内部网每年会有一个案件汇总，不详细。我先看看......”

    周严也就不再多说，点上烟慢慢等着。

    十几分钟后，赵跃进才道：“没什么异常啊！你来看看。”

    周严便走到赵跃进身旁，凑近电脑屏幕去看。

    “你看，桂城这几年涉及女性失踪的案子16件，有13件已经结案，这两个失踪的不是学生......”

    “看看苏城......”

    周严干脆拉过一把椅子坐下来，跟着赵跃进一起研究。

    “看起来确实没有什么异常，一个省上亿人口，失踪几个人按理说很正常。看来我把问题想偏了。”

    赵跃进却认真起来：“也不能说正常。能上这个统计数字的，都是可以上的。”

    “其实还有很多案子，是不会出现在这里的。”

    “所以你想知道的事，有可能是和这些数字无关的。”

    周严立刻明白了赵跃进的意思，不方便上报的，不能上报的，会被刻意隐瞒甚至直接抹去。

    对统计数字来说，也许一个大活人，在理论上是可以从来没有存在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