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柿柿闭上眼睛,用力往前一顶。
鞋底子被她扎出来一个洞。
秋北唐:……
怎么说呢,这种感觉……它还挺奇怪的。
就是,他觉得应该疼,但其实并不疼,想了想,觉得自己还是应该疼。
真的很别扭啊有木有。
算了算了,反正扎两下就能出去了,闭眼忍一会儿就好。
秋北唐躺平不动。
话说回来,缝进来的线是二师兄呢。
不过二师兄是个闷葫芦,即使自己变成细长一条被抽出来也没有吭声。
秦柿柿没有被打扰,继续试了两下,比一开始顺多了。
她深呼吸,开始尝试践行自己的计划。
秋北唐:……
真的,过去好一会儿了。
小师妹,你好没好啊?
实在躺不住,他抬头瞅了一眼,差点被吓吐。
小师妹在那里上上下下,都快舞出残影了!
人呆在幻境里,有点像做梦的感觉,呈现在眼前的许多不合理的景象,都会被当做理所当然。就比如现在,秋北唐知道在那里上下翻飞的是她的小师妹,但并不妨碍他同时认知到有一个锥子在扎他。
嗖嗖嗖,对着他戳戳戳。
烛光落在锥子的尖上,昏黄的温暖光线也变得寒光闪闪了呀!
哎妈呀,更快了!
看上去已经不像是一个锥子了,好像有十好几个,甚至好几十个锥子一起在扎他。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被万箭穿心了呢。
秋北唐心里暗暗发誓,以后自己一定要离箭阵远一点。
并不知道自己在很大程度上为秋北唐规避原着结局上了一层buff的秦柿柿正在奋力工作。
不是她天生勤奋,而是她感知到,幻境留给她的窗口期并不大。
这个窗口期就是女人发呆的时间。等女人回过神,她要是还没干完任务就失败了。
可是发布任务的幻境要她纳鞋底子是不假,但肯定没让她纳这么多下。这工作量,比幻境这个老板要求的高几十倍了。
那速度岂不是要提高几十倍,才能赶上工期啊。
在死线压迫下的秦柿柿于是像被狗撵一样疯狂工作,都快累吐沫子了。
好了好了,快完成了!
最后一笔,收工!
大师兄!快过来把二师兄剪断!
大师兄&二师兄:……
俞华容没有多话,过来将二师兄附身的棉线剪断了。
秦柿柿赶紧躺回去,装尸体。
几乎在她躺好的那一瞬,女人结束发呆状态,低头朝手边看过去。
她拿起四师兄附身的鞋底。
目光落在鞋底上,那用线缝制出的几个大字——
渣男退散符。
……
这一瞬间,身为剪刀的俞华容和身为棉线的冠郁都忍不住将目光落在秦柿柿身上,深刻地体会到,什么叫他们的母语是无语。
小师妹,你这么玩,想要走出这秘境,是有点难。
秦柿柿也在紧张期待,紧盯着那女人。全程精神状态最稳定的就是秋北唐了。一来那字就缝在他自己身上,他看不见,二来他已经被扎麻了……
“噗。”
女人忽然笑了。
就在她笑出声的那一瞬,模糊了她面容的迷雾,忽然散去了一瞬。
那是一张温柔而美丽的脸,年纪轻轻,眼角已经生出了皱纹。
淡淡的愁苦,已如空气,如水对于鱼儿,深入她的肌肤。消耗她的气血,磋磨她的生命。
似乎,很久很久,她都没有笑过了。
“是你吗?”
女人轻喃道。
“乖孩子……傻孩子……”
伴随她的呢喃,如同雨滴坠落入水潭,整个幻境晃动起来。
秦柿柿和三位师兄眼前皆是一暗,很快又能看见了。
四人好好地站在树下,一如从未离开过。
“我滴妈呀,吓死我了。”
秋北唐捂住胸口,心有余悸。“还不如上一个让我当小玩偶呢,虽然不能动不能说话,至少不会挨扎啊。”
“对了,”他忽然想起来,“小师妹,你是不是在我身上画符了?扎了那么多下,你画了个什么符呀?”
俞华容&冠郁:“……”
“没什么。”
秦柿柿从容淡定。
“反应了一点点我的心声而已。多少能给她一点安慰吧。”
俞华容忍不住道:“但小师妹,你那个符箓,根本不可能激发。”
秦柿柿耸耸肩:“我知道呀。”
她从一开始就没指望那玩意儿真的能当符箓使。
毕竟那只是一个鞋底子哎。请不要给鞋底子太沉重的历史使命好吗。
好吧,不能歧视鞋底子。如果给她时间,她未尝不能在上面勾画出可以激发的符箓。听上去很天方夜谭,但秦柿柿有种感觉,她可以做出来。
但时间不够,而且对于符箓,她还没有深入研究过。
所以那并不是一张真实的符箓,只是一句安慰的话。
俞华容:“所以小师妹,你为什么要这样做呢?”
他没有忍心说的是,这样是无意义的。
且不论他们在幻境中经历的一切不过是虚幻,就算曾经发生过,也早已隐入尘烟,成为定局,再不能改变什么。
秦柿柿笑了笑,没有立刻回答她的师兄。
她抬头,看向身后的枯树。
枯树上,嫩芽随风摇曳。
它曾是如此的干枯,丑陋,死气沉沉。有谁能想到,它还能焕发生机呢。
“师兄,我觉得有些事情,是不对的。”
“当然,一句安慰的话,什么都做不到。”
“但可怕的,难道不是连一句安慰的话都没有么?”
“所有人都告诉你,你生来就该走这条路,这是你的命。”
“其他的路,都是大逆不道。”
“修真界也好,凡间界也好,有人的地方都是大染缸。从出生的那一刻便浸泡在这染缸里的人,到底要多勇敢,多坚强,才能凭自己突破这重重枷锁。”
办不到的。根本办不到。
而当你挣脱不开,再来怪你自己不反抗。
一切都是你活该。
不值得被拯救。
秦柿柿耸耸肩。
某种角度而言,这也算逻辑闭环了不是。
世界没有任何变化,一如既往那个死样子。获益的人继续获益,被损害的人,依然如那待宰的羔羊,被捂住嘴巴,发不出一声尖叫。
俞华容和冠郁对视一眼。
当着小师妹的面,他们谁都没有说什么,只交换一下眼神就过去了。
只有秋北唐傻呵呵的:“不管怎样,小师妹你赌对了。第二个幻境结束啦,咱们赶紧去下一个。早点结束也好早点出去回宗门,师父和师叔肯定想咱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