煜黎甚至都没看出那是什么，只感觉一座洁白的山朝她倾压而来。
她吓得完全失去表情管理，连滚带爬地，险之又险地躲开。
在她身后，祭台如同豆腐一样，被分成两半。
秦柿柿身上的压力陡然一轻，扬起笑脸：“师父！”
“嗯。”
凤九枢站在远处，含笑朝她招招手。
这时煜黎终于从地上爬起来，看清凤九枢的脸，瞳孔骤然紧缩：“是你！”
“对呀，是我。”
凤九枢依然言笑晏晏，“这么久没见，你怎么比上次更拉了？”
煜黎：“……”
噶蹦一声，她嘴里的后槽牙被她自己咬断了。
“你别得意！”她口齿不清地喝道，“我们既然能杀你一次，就能杀你第二次！再死一次，别说吃了无继，你就算吃了天王老子，也照样活不成！”
“哦，是吗。”
凤九枢依然嘴角含笑，语气一如既往的轻巧。
“那你可以试试。”
言罢，他并起双指，就这样凌空一挥。
又一道磅礴剑气倾泻而出，如山崩海啸，一瞬间将天空淹没。
砰砰砰砰！
四条锁链齐齐炸裂！
秦柿柿浑身一轻，大喊一声谢谢师父，接着继续向巨鼎倾泻神火。
鼎内的麒麟尸身炼化殆尽，所有能量悉数被麒麟自己的神魂吸收。
而此时麒麟神魂的融合也接近尾声。一道云霞将其包裹，似乎在做最后的疗愈。
朱雀们站在满目疮痍间，抬头看着这一切，脑袋仰得都快把脖子抻断了，却只能干瞪眼。
“族长，怎么办呀！”
有朱雀族人急得跳脚。
再这样下去，她们的计划就彻底完蛋了！
煜黎也在那里仰头望着天空，怨毒几乎把她烧成灰。
她怎会不知，自己的计划到了生死关头。
麒麟舍弃了肉身，用肉身的能量治愈了自己神魂上的伤口。
这伤口在万年来一直折磨他，让他虚弱，如此她们才有机会控制它。
而如今，一旦麒麟神魂融合完毕，以她们残存的实力，就没法控制他了。
到那时，她们全族的牺牲，万年的等待，都将一文不值。
她绝不允许这种事发生。
但……
她的手探入随身的空间袋。
那里头空空如也，只有一张薄薄的符箓。
触碰到的一瞬间，她的手像被烫了一下，蜷缩起手指。
这张符，是“那一位”留给她的。
最危急的关头，她可以将其激发。
只要激发这张符箓，管他麒麟还是谁，碾死他们，都只不过是碾死一只臭虫。
但……
这张符箓，会吞噬她的人格。
她已经死了，现在的她，不过是神魂的一抹痕迹。
是真正的她即将被死亡吞噬时，死死扒住这个世界，连指甲都劈断，才留下的那么一点点痕迹。
就是为了看大计功成，看仇人被碎尸万段。
一旦启用了这张符箓，这些她都看不到了。
那对她自己而言，这万年的时光，岂不是毫无意义！
煜黎满目狰狞。
她猛然抽出那张符箓！
赶在所有人包括她自己反应过来之前，她猛地咬破指尖，点在那符箓上！
秦柿柿此时依然漂浮在空中。
胸口的符文依然亮着，源源不断地将天地鼎内炼化出来的能量输送给玄昊。
不止如此，她自己的能量也在向玄昊输送。
这道符文，是以拥有朱雀传承的她为引，才能将能量从天地鼎中引出来，再传递给玄昊。
传递过程中，她顺道往里头掺了一点朱雀传承的力量。
麒麟躯体虽然拥有浩瀚的能量，但毕竟已是死物，天然缺少了一份生的气息，日后必然会影响到玄昊。
所以秦柿柿拿自己的力量，把这一项补上了。
死是阴冷的，寂静的，哀默的。
而她不一样。她是热烈的，喧闹的，鲜活的。
她的血鲜红滚烫，无论多么久远的冰川，也一定会被她融化。
秦柿柿嘴角噙着笑意，等待着玄昊融合神魂彻底结束。
然而不知不觉间，她翘起的嘴角耷拉下去，眉头也不由自主地皱紧。
总感觉哪里不对劲了。
但哪里不对劲，她也说不上来。
……对了，煜黎哪去了？
好久没听到她的动静了吧。
秦柿柿心头一突，立刻低头寻找。
然而她没有看到煜黎，没有看到任何一只朱雀，甚至没有看到地面。
一个黑洞，朝着她砸了过来！
速度快得秦柿柿根本反应不过来！
凤九枢冲过来，一把把她推开。
砰！
比飞舟还大的喙擦着凤九枢的衣摆猛然闭合，震出来的音波砸在秦柿柿身上，让她气血翻涌。
足足有三人高的眼珠转动，朝秦柿柿看去。
忽然再次张嘴，凄厉地尖叫！
“噗！”
秦柿柿受不住这音波，猛然喷出一口鲜血！
凤九枢把她夹在胳肢窝下飞速后退。这会儿秦柿柿才看清楚那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儿。
一只巨大不足以形容的红色火鸟，天地鼎搁在它身边，都袖珍得像个痰盂。
或许，那应该是一只朱雀。
但为什么是应该而不能确定，一方面是这玩意儿实在太大了，七八只成年朱雀捆一块儿也没它腰粗，另一方面是它不具备任何一点神兽应该具备的美感。
对于它这个体型而言，它的翅膀还没有烤鸡的鸡翅膀大，所以是完全不能飞的。
它像人一样坐在地上，肚子上的赘肉足有三层，几乎看不到一根完整的羽毛。
一个个肉球在它松散的皮肤下游动，有时候消失，形成一片密密麻麻的凹坑。
它的身体像烂泥做的，几块血肉从那上面掉下来，抽搐蠕动，速度却非比寻常，捉住尖叫着逃跑的朱雀族人，那简直是一口一个。
“我的天……”
秦柿柿喃喃，“这个是，煜黎？”
她变成了什么玩意儿？
凤九枢突然把她往后一甩！
有符文的帮助，秦柿柿没被直接丢地上，三百六十度地转了几圈后稳住身形，紧接着震惊地瞪大双眼。
她的师父，前所未有的认真，前所未有的凌厉，倾尽毕生所学，与那巨鸟战在一起！
一时间，剑光贯日，气势如虹。
各种符文阵法的余波扫荡全场，移山倒海不过弹指之间。
秦柿柿看着眼前的这场战斗，身体完全被定住了，一动不能动。
凤九枢展现出来的实力让她震惊。他的一招一式均蕴含着无穷威势，简直是艺术。
但这并不是她震惊的主要原因。
她的师父，竟然落于下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