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楼，最好的包间。
店家将菜上齐后便退去，并贴心地设置好隔音结界。
凤九枢，五个徒弟，还有瑶光，七个人同坐一桌，言笑晏晏。
唯一沉默的卓子明斟满一杯酒，默默走到凤九枢跟前。
低下头，酒杯恭敬地举起。
“……”
原本笑着的凤九枢脸立刻冷了下去，眼睛瞥向一边。
秦柿柿和师兄们也收敛笑容，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都不敢大声说话。
瑶光拿筷子敲了敲盘子。
“行了凤九枢，你这脾气要闹到什么时候去。”
他道，“趁大家都在，把话说开了不是正好。”
凤九枢脸色哼了一声，脸色虽然还是那么臭，但好歹接过了卓子明手中的酒杯。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
凤九枢哼笑一声，道，“你并没有原谅我这个师父。在你心里，我依然是那个只是为了利用你才把你养大的禽兽。”
“只不过你见到了我在大比会场上维护你，觉得不管我当年动机为何，至少如今是挽救了你，所以才愿意认我这个师父，是不是？”
卓子明站在那里，低头沉默，神色很是煎熬。
过了一会儿，他仿佛下定了决心，道：“师父，过去是我错怪了您。我知错了。以后无论您对我做什么，我都甘愿承受。”
“我对你做什么？！你一个大男人，我能对你做什么？”
凤九枢跟踩了尾巴似的，从椅子里跳起来。
旁边的俞华容眼疾手快拉住：“师父消消气……”
“消什么气啊我！”凤九枢喊，又对着瑶光嚷嚷道：“你看看他，出去晃荡那么多年了，光长肌肉不长脑子！这话说出去还以为我凤九枢有什么不良癖好呢！我不要面子的吗！”
瑶光：“……”
卓子明：“……”
俞华容&冠郁&秋北唐&秦柿柿：“……”
“呃……”秦柿柿小心翼翼道，“那个，师父，有没有一种可能，三师兄指的是你想把他丢进天道阵眼的事儿呀？”
“我把他丢天道阵眼？我是嫌天道还不够蠢吗！”
凤九枢气哼哼，抓起一杯酒一饮而尽。
正好就是卓子明给他倒的那一杯。
瑶光清了下嗓子，道：“所以，凤九枢，你这么多年都不肯原谅老三，是因为你觉得他太蠢了，是吧。”
凤九枢哼哼两声，白眼飞上天。
瑶光似笑非笑，目光瞥向卓子明：“不过也是，老三你也太单纯了些，别人说什么就是什么，从不去想想背后的深意——就那个秦清清，她说她救过你你就信。你也不想想她才多大，你离宗历练时她还只是个小娃娃，怎么可能救得了你。”
“再说她修为还没你高，她救你？你救她还差不多。怎么可能救了你还不让你发现。”
卓子明呆了。
愣了好久，他才恍然大悟：“所以说，难道我那几次遇险，都是师父？”
其他人：恭喜你啊终于转过弯了。
卓子明又是错愕，又是震惊，一时间悲喜交加，脸上的表情那叫一个精彩：“可，可是……师父，您为什么不告诉我呢？”
这道题由瑶光回答，并搭配他的白眼儿一同食用：“还能为什么，傻子碰上死傲娇了呗。”
他喝了口茶：“你师父这人你又不是不知道，该要脸的时候能露屁股，不该要脸的时候死装个不行——他怕你那时候对他还有芥蒂，担心你知道是他，不肯接受帮助，反而陷入更危险的境地，所以干脆瞒着你算了。”
“喂喂喂，我人还在这儿呢！”凤九枢不满道，“再说小瑶你说的不对，我那是为了他么？我是怕他回来，再把老四给炖了！你看他这次回来还想拐走小柿子，就说明我的担心不无道理。”
突然被cue到的秦柿柿嘿嘿憨笑。
“所以，师父。”
她看着坐在上首的师父和旁边的瑶光师叔，“您当年究竟为什么要说，把三师兄丢进天道阵眼呢？”
场面非常的安静。
空气都凝滞了几分，压得人胸口痛。
凤九枢：“小孩子家家的，别打听大人的事儿。”
秦柿柿：“可是师父，我已经及笄了。”
凤九枢还想说什么，一旁的瑶光却一声叹息。
“算了，你还是都告诉他们吧。”
瑶光道，“总瞒着他们，他们胡思乱想，反而更麻烦。”
“你也不想他们也跟老三一样被人骗吧。”
凤九枢：“他们也跟老三一样蠢？小瑶，你在怀疑我的眼光。”
“是是是，我错了。”
瑶光极其敷衍道，拍了拍自己身旁的座位，示意卓子明落座。
待卓子明规矩落座，瑶光挑眉，看向凤九枢：“你说还是我说？”
事实证明，这世上只有能制得住凤九枢的只有瑶光。
在坐在那里生了好一阵闷气后，凤九枢开口：“不错，我就是打算把老三丢进天道阵眼。”
开局王炸，他的几个徒弟全都嚯地瞪大眼睛，屁股还没坐热的卓子明更是直接一个弹射，又杵在了那里。
瑶光横了凤九枢一眼，再次挥挥手，让卓子明坐回去。
或许是因为不管怎样反正已经开始讲了，凤九枢的气反倒消了些，娓娓道来：“因为这其实就是老三诞生的意义——老三，在你的记忆里，你因为战争失去了父母，而后被我捡到，对不对？”
“但你能想起你父母的样貌么？”
面对卓子明茫然的眼神，凤九枢轻笑：“你当然想不起来，因为他们根本不存在。”
“你并不是你的父母孕育出来的。你是被制造出来的。”
“说来话长，这还要从咱们宗门的名字说起。”
“从名字你们也能看出来，咱们宗门来自哪里。就在那个地方，曾经……”
“等一下，师父。”
有一个声音打断了凤九枢的叙述。
秦柿柿举手，弱弱道：“那个，我可以问一下，咱们宗门到底叫什么吗？”
凤九枢：“……”
他扭头望向瑶光：“我没跟她说过吗？”
瑶光：“……”
你徒弟来问我啊？
不过说起来，这事儿确实跟他有点关系。瑶光叹气：“你不是说过，这两个字不要宣之于口么？”
凤九枢想起来了。他是说过。
“还不是为了防那个老匹夫。”
凤九枢哼笑一声，转过头来，对秦柿柿道：“归墟。”
“咱们宗门，名为归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