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柿柿张张嘴。

    她知道魔族对日月有独特的崇拜，尤其是月亮，被魔族视作魔神的化身。

    月蚀这一天，月亮本是满月，但又被吞噬。魔神的能量也会在这一天最强，但也最为脆弱，就像挂在枝头的成熟果实，一不小心就会被人摘走。

    如果谁想把魔神彻底吸干，这月蚀之日确实是最好的机会。

    如果明天是月蚀之日，那幕后之人一定会在明天对魔神下最后的黑手。而秦柿柿他们想要拯救魔神，必然不可能晚过明天。

    【但这一切不能建立在牺牲圣女的前提下。】

    秦柿柿道，语气没得商量。

    【魔王大人，请你转告魔神，让它想个别的办法开启圣林，之后的事情都可以交给我。】

    魔王：【没有别的办法。】

    【魔神大人必须降临，才能开启圣林。】

    秦柿柿哼了一下：【是吗。】

    她转过身去，招呼圣女：“走了。”

    说完抬腿便走。

    【人族正使，请您留步！】

    魔王有些慌乱的声音立刻在她脑海中响起。

    “我留步什么！这事儿跟我一个人族有什么关系！”

    秦柿柿怒道，都懒得传音了，直接用嘴巴说出来。

    “魔王大人我实话跟你讲，这个圣林，我去也可，不去也可。”

    “大不了我现在就回去收拾行李，带上圣女，跟我的同伴连夜离开你们魔族的地界。”

    “至于你们的神被吸干，还是全城的人都被阵法吞噬，跟我人族有什么关系。”

    “我只要护好我的朋友就可以了。至于你们这些魔族，爱死不死，关我屁事！”

    【正使，你……】

    魔王气结，转向圣女，【圣女，你也是这么想的吗？你要抛弃你的族人，跟着这个人族永远离开魔渊吗？你忘记你身为魔族圣女的责任了吗？】

    【……】

    圣女的神魂漂浮在那里，垂着头，不发一言。

    秦柿柿上前，一把搂住她的脖子——虽然因为圣女是神魂，她动作一大就会穿过圣女的身体，所以事实上只是虚虚地圈着圣女的脖子——朝着那巍峨的神像杏眼圆瞪，一点没把魔神像当盘菜：

    “你们少在那里搞道德绑架。圣女已经跟我签订了主仆契约，她是我的了！我怎么说她就得怎么干，你们就算是魔神和魔王也一样管不着！”

    气氛一时间陷入了僵局。

    魔王又急又气，几乎魂飞魄散。

    而秦柿柿虽然态度坚定，但圣女此时是神魂，她没法像平常那样抓着手腕子把人拖走，于是就这样僵持起来了。

    这样的僵持其实并没有持续多久。毕竟他们几个属于密谋，虽然秦柿柿一到地方就走流程设好了静音与隐蔽的结界，但难说会不会啥时候进来个祭司，好死不死地就发现了端倪。

    【那个，秦柿柿……】

    圣女开口了。

    【其实，召唤个魔神而已，也没啥。】

    【毕竟我是圣女。从当上圣女的那一天起，给魔神当容器，就是我的职责。】

    她有点难受，又有点讨好地对秦柿柿笑了一下。

    【要不，咱们就这样吧。】

    “……”秦柿柿不瞪神像了，改瞪她。

    但是瞪着瞪着，同样难受的眼神也藏不住地流露出来。

    ……她当然明白，这是圣女的职责。

    她也明白，相比于她，圣女更有责任站出来。

    全一道人对天道的图谋固然可怖，人族不可身免。但眼下面对存亡之秋的，却是魔族。

    可是。

    可是……

    圣女又冲她笑笑，深吸一口气，转向神像。

    以圣女特有的方式向神像行礼。庄严道：【请魔神赐我喻令。】

    神像中的魔王松了口气。

    点点月光在神像面前凝聚。

    很快，一块散发着皎皎月光的喻令凭空出现，慢慢漂向圣女。

    与在灾厄之地接到的魔神圣喻令不同，那一块是魔神殿大祭司以魔神名义签发的，而这一块是魔神亲自下发的，是无上的荣耀，也是不容一点反抗的命运。

    圣女跪伏在地，双手高举，恭敬迎接。

    喻令如一片美丽的树叶，飘向她的手心。

    她闭上眼睛，等待承接这样的命运。

    眼角不知不觉噙了一点泪。

    突然，那喻令被某人半路截胡了。

    圣女：？？？

    【秦柿柿！】她小声叫，【快给我，那是我的！】

    “你悄悄的。”

    秦柿柿道，手里握着这枚所谓的喻令。“反正总而言之，魔神必须降临，圣林才能开启是吧。”

    【是的。】魔王道，【正使，请你快些把这喻令还给圣女吧。】

    秦柿柿挑起唇角，邪魅一笑，紧接着手腕一转，非但没有交还喻令，反倒把那玩意儿收进自己的玉镯空间。

    魔王：【……】

    他为什么不在自己的躯体里。

    他想打人它奶奶的！

    “别这样嘛，魔王大人。生气伤肝。”

    秦柿柿笑，两只手背在身后，老神在在。

    “按你说的，魔神降临需要容器。”

    “那就给它个容器不就得了？”

    “反正它要的就是个能让它待着的身体，那随便找个人不就行了，那是谁不行，为什么非得是圣女。”

    【胡闹！】

    魔王怒了。

    【你以为随便什么阿猫阿狗都能做魔神的容器吗！除了圣女，无人谁还能担此重任！】

    【再说了，这就是圣女的责任！她就该在这种时刻献身！】

    “行了吧哈，这话别说太多遍，把自己都骗了。”

    秦柿柿掏掏耳朵，懒懒开口。

    “据我所知，你们的魔神有性别，是男性神。如果圣女一开始存在的意义就是让它老人家上身，那岂不是说，你们家魔神有性别认知障碍？”

    魔王：【……】

    性别认知障碍是个什么玩意儿。

    从来没听说过。

    “好了不闹了。”

    秦柿柿正色道。

    “我知道，你们魔神不可能随便逮个阿猫阿狗就肯上身。”

    这符合常理，毕竟那是神哎，不是哈基米。

    说到这里，秦柿柿忽而一笑，露出一排锃亮整齐的小白牙。

    “但是这个人选，我想无论是魔神大人还是魔王您，应该都没有意见。”

    ***

    驿馆。

    在外的人族基本都回来了。

    王都内的阵法节点被破坏殆尽。过程中难免引起一些人的注意，但在王后的人有意帮助下，总算没有节外生枝。

    然而只是这样是不够的。阵法的根源在圣林，如果不解决圣林里的问题，他们再怎么折腾也是杯水车薪。

    俞华容也回来了。

    在小师妹离开后，俞华容也没有闲着，和其他人一道出去破坏阵法节点。

    回来后的他没有回自己的房间，而是到秦柿柿的房间，敲了敲门。

    门从里头打开了。

    看到魔玉芙，俞华容笑了，轻声问：“她怎么样？”

    魔玉芙轻声道：“圣女大人还睡着，没什么异常。”

    俞华容踌躇一下：“我可以进去看看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