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天凌明白这些人不是湫儿、风隆的对手,金云骞的身份,他们也不敢上前,只能任由金云骞打,不敢还手。
他急忙向后山瀑布奔去,没有看到云霄子,他心里暗暗不妙,此时他心想,如果师父在,或者师祖在就好了。
小天池的水被硬生生抽干,后山的瀑布也被引流到了别处,能够清晰地看到云霄子花了多少心力,他带着那么多人,把小天池下的密室挖到了他的眼前。
余天凌知道虚境已经被师伯破了,天心磁石居然也被人移动开,不知道此前他都破不了,短短几个月,他的道行就高深了那么多?还是有人帮了他?
他心里慌乱,不顾自身的危险,径直向墓室跑去,脑海中回忆当时第一次到密室的情景,打开门,里面的景象让他诧异。
密室虽然已经被师伯打开,但是余天凌没看出什么异常,灰鹤、杯盏、酒壶、香鼎、陶器、各色祭品已经腐坏,香烛燃尽,其他的都和他记忆中的一样。
他阿娘的牌位都在,走近拿起来看,牌位还被人细细擦拭过和周围落满的尘灰对比鲜明。
师伯应该不知道娘的事,那是谁擦的牌位?余天凌满心疑虑,重新双手摆好,眼睛不由自主地看向上方,那幅画消失不见了。
余天凌还清楚地记得画的什么,山河、火海、巨鸟、飞龙,对,那只巨鸟张开羽翼,当时,他并没有注意这图上的鸟,而是被画上的内容吸引,现在想来,那鸟的羽翼是黑色的,那不是只鸟,倒是比鸟大了许多,长足纤细骨节突出,翅膀异常宽大,明明是只蓑羽鹤。
蓑羽鹤扑向飞龙,仙鹤素来平和冲淡,绝不会有攻击性,仙鹤为何要攻击飞龙,飞龙坠入火海,又是什么意思?
余天凌用力拍打脑袋,心里埋怨,“现在想这些干嘛。”他本性洒脱,不拘小节,甚至有时候行为粗陋一些都是有的,他站在原地,一动不动,想了一会,不见云霄子,悻悻地走出密室,门都忘了关。
须臾,他想起湫儿,丢开了凌乱的思绪,忙去七曜堂,那些人多多少少都受了伤,姿态万千地哼哼呦呦。
“天凌,别来无恙啊!”
“四象宫那传来的声音,是师伯。”几人循声跑过去,云霄子双手背在身后,保养很好的面容干干净净,红光满面,一眼就能看出心机很深的样子。
他鬓角已经有缕白发,但是并不显得沧桑,反倒衬得他眼睛精亮,仙风道骨。
他微微一笑,“小子,你好生不孝,你师父是怎么教导你的,见了师伯,如今的王朝第一法师,你还不快快行礼?”
“你鸠占鹊巢,法力低微,还厚脸皮偷东西。”
云霄子哑口无言,瞥了一眼又道:“你师父拿着宝贝没用,不如给我,他不能发扬宗门,就由我来。”
云霄子又瞥瞥湫儿,湫儿不屑地道:“那你是承认了。”
“贫道擅长测算,世上很多事情我都有把握测算,只是你师父的命数,我真算不出来。”
“你把我们师父怎么了?”三人一起问道。
“我顾念同门我可没有把他怎么样,是你师父躲在沅陵作法,坏了圣上的龙体,”他口中说着,看到金云骞也到了跟前,她睫毛颤动,显然是知道计划。他复又大声说:“圣上要我抓住他,立即处死。”
余天凌久未见到师父,料想师父定有要事缠身,根本不信他的鬼话,他哼了一声道:“你是想支开我们,你好修炼秘术吧!我才不会信你的鬼话。”
提到秘术,金云骞嘴巴不停,紧跟着问:“师父,我自从拜师,您还没有教给我一星半点本事,如今秘术总得说与我听听。”
“郡主想知,贫道敢不从命,”云霄子向她拱了拱手,从四象宫的主座上下来,示意金云骞上座,余天凌气不打一处来,那可是师父的宝座,他偷偷瞪了金云骞一眼,金云骞读懂了他的意思:就是你敢坐,就不是我的朋友。
金云骞凑近云霄子,揪住他的一缕胡子,道:“你少故弄玄虚,今日不说明白,信不信我对父王说些什么,让你顷刻一无所有。”
她露出残酷阴冷的笑容,倒是把众人吓了一跳。
“你快交个底吧,我就不上坐了。”
她坐在侧首的椅子上,小巧的身子立时陷了进去,云霄子尴尬不已,心中怒火熊熊燃烧,面子上却强忍着不发作。
“我幼时就跟着师父玉溪子学道,居苍龙山快二十年,师父本来对我很好,也有意让我继承衣钵,我那时一心想着把宗门发扬光大,后来,”他指了指余天凌,“云垚子在师父云游的前一年来到苍龙山出家,那是我见他一身锦衣,明显是个官家少爷。”
风隆不敢相信地提高声音哦了一声,“他来了之后,师父不知怎么的,就分外和他亲近,两人经常在一起研究道术,完全没有师父弟子的规矩,师父渐渐疏远了我,我起初也不介怀,还为了有了一个师弟而高兴,直到我发现师父在天池密室单独传授他本事,完全避开我,就算我直接问师弟,他也从不说。”
“你师父也太偏心了吧!”得到金云骞为自己打抱不平,云霄子点点头,“日子久了,我就想自己到底哪里比不上师弟,师父那么偏爱他,我慢慢领悟到天大地大,人心都是偏的,为了自己,我必须要改变,我更加卖力表现,排挤师弟,想让师父看得到我。”
湫儿插话道:“表现不错,诋毁师父就是你不对了,师祖洞悉一切,又怎么会喜欢你呢?”
“是你的执念蒙蔽了你的心智。”风隆淡淡道,云霄子脸色微变,没想到风隆能说出这样的话。
“那晚,师父和师弟没有去密室,而是在天池边说到了密室的一些事情,我不是有意偷听,我正巧在瀑布后的山洞内修炼,瀑布有声,师父也没有在意,让我听到了些重大的事情。”
“你说了半天,现在才说到症结所在,快说。”金云骞搓着手,嗓音明显急切,“师父说云垚子你要好好保管这图,它会让开明王朝变成尸山血海,师弟似乎也知道这图的意义重大,并没有问,师父又说,必要时毁了它。师弟才说,这图在利世之人手中,能救百姓于水火 ,何况它还关系我们宗门的秘术,我不能轻易就毁了它。”
云霄子语速加快,语调虽然平淡,但是嗓音已经失态,他轻轻呼出一口气,让自己镇静下来,“师父长叹了口气,似乎妥协了,他说好吧,你妥善保管,至于宗门的秘术——焚天,师父会传授给你,但是,”
“我对王朝是尸山血海,还是百姓水生火热并不关心,我只关心宗门最高道法——焚天,瀑布水声哗哗,我生怕错过了一个字,就探头到瀑布中,心想,只要送出一只耳朵,就能听得更清楚些。”
“师父说,焚天必须借助淳钧对剑,才能发挥最大威力,而且淳钧的作用还不止与此,淳钧还和那画有关系,你要好好保管,我就把他都传给你。”
“我听到师父说的这些,心头痛苦无比,好似油煎火烧,想想自己视师父如父,从小侍奉,没有不周到的,从来没有犯过大的过失,而师父都没有和我说淳钧剑的事,直接就传给了师弟,我欲哭无泪,从此便坚定地认识到,还是要靠自己,不能等别人施舍。”
“那画呢?你拿了?”金云骞手一伸,“拿来给本郡主看看。”湫儿、风隆被他说的也分外好奇,只有余天凌默不作声。
“郡主看了也没有多大用处, 何况不在我手中。”
“你骗鬼哪?现在苍龙山就你一人,你会不拿?给我看看,就给你,我绝不要。不然,我让父王问你要?”
金云骞发誓诅咒道,云霄子听她还搬出宣南王来,惊怔了许久,才终于艰难道:“我确实看了画,也想据为己有,可是我师父来了 ,我不得不交给了他。”
“师祖?师祖来了?”
余天凌哈哈笑道:“师伯你是枉费了心机,还是师祖明鉴,回来找你算账了。”
云霄子苦笑道:“师父云游海外多年,我本以为他已经坐化,没想到他突然回来了。”
湫儿盯着他,想从他脸色看出点什么,“师祖是不是把焚天传给你了?不然你怎么会那么坦然?”
“不错,”他的声音低缓而清晰,“我才知道我确实学不了焚天,天赋不同,勉力不得。”
“不过,我学不会,师弟也同样学不会,但是师父说我比师弟给宗门争脸,我已经光大了宗门,而师弟龟缩沅陵,毫无建树。哈哈哈……”
“师祖当真这样说?”风隆想,按照他讲诉的师祖和师父的关系,师祖不会这样说,风隆摇了摇头,表示不信。
“师父还说,等我做好了 眼下的这件大事,师父就会把图解说给我听,到时候,我就是那个名垂千古之人,而师弟必定望尘莫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