筱樱此时温热的身体里,听到那颗如同净瓷般的心,发出咔咔的裂痕声,似乎有碎片跌落了心的深谷。
此后的每一个夜晚,她都会坐在一张映着月光的婚床边,她就那么坐着,面对着武玮营扎的方向,在不足五十步的地方,闵湘臣的营帐夜夜炎炎如夏,而她夜夜如坠冰窟,过了几日,大军开拔,筱樱默默地让柳焘把床帷全部换了颜色。
就这样,她也没有离开他的打算,看来,甘心要做个活寡妇了。
她不知道,每个后半夜,都有一双漆黑的眼眸,一寸一寸地抚慰着她。
在柳焘看来,这简直就是一种折磨,她一辈子也不会明白闵湘臣是个什么生物,还是书读得多了,就变成了傻子,她仰望星空,墨色的天空上,会印出那天她和余天凌对敌藏僧的一幕,她勾了勾嘴角,爱就是爱,直接一点多好,向余天凌那样的就很对她的脾气。
余天凌自那日与柳焘一别之后,为了甩掉宣南王府的追兵,胡乱奔了两百多里地,终于把他们甩掉了。
他想师父脱身之后,不会去苍龙山,想来想去,想到师父曾去沅陵太平洲很久,说不定师父会躲在那里。
沅陵他去过,路途也熟悉,便星夜启程赶了十几天。谁知刚到沅陵,又遇到几个宣南王府的高手。
一个身穿藏蓝色道袍的道士、嘴上的胡须,根根刺出好像一只海胆。另外一个是金发碧眼的胡人,一身华服。
还有一个看着身体虚弱,说起话来,喘着粗气的公子模样,但是他身旁站着4个随从,个个都像身怀绝技的高手。
余天凌看向这七个人,心下觉得来头不小。
为首的海胆叫道:“你这个道门的恶徒,还不束手就擒,非要让我等给你大切8块丢到这湖里喂鱼,才心安吗?”
“先别说让我喂鱼,我先挖几个坑,让你们几个入土为安,不然待会我打累了,就不想挖了,你们就会曝尸荒野,被恶狗分食。”
“你倒是死鸭子嘴硬,既然这样,你一心求死,我们也不用和你讲江湖道义,大家一起上吧,速战速决,把这小子杀了,回去好向王爷复命。”
叮叮当当一阵玉铃铛的响声,听到声音,众人皆分神看去,只见金云骞手指绕着野花的藤曼,一脸笑颜地从一队镖行的马车上跳下来,想来是她以郡主身份胁迫人家快马追上余天凌,镖行为了走镖,挑的大多是快马。
“本郡主听说神隐门门主,在江湖上是个人物,今日一见,原来只是讹传啊!你们几个人打一个要不要脸?”
蓝袍老道脸上挂不住,难为情道:“郡主怎么大驾光临来此,我们几个也是想快点交差,再说这小子本就该死,至于1对1还是1对7,就不用那么讲究了吧!”
“你是人老了,胆子也小了吧,余天凌一路杀了那么多的人,你怕了吧!又想为我父王做事,又贪生怕死,真是没用啊,越老越没用!”
被金云骞狠狠的数落了他们一顿,这几个人也是江湖上有头有脸的人物,心里虽然恼恨,脸上却不敢表现出来,气的牙痒痒。
余天凌心里明明知道,金云骞这一趟不知道跑了多远,他有法术,金云骞却没有。
他心里记挂师父,也觉得前日树敌太多,这几个人他一番打斗也能解决,但是太浪费时间了。
他又不想再见到金云骞,虽然再次见到她一身白衣,腰束金带,两只明晃晃的金色耳环,发出耀眼的光芒,实在让他忍不住多看两眼。
可谁叫她是宣南王的女儿,是师父的仇人,他们是不可能在一起的,余天凌这样劝着自己。
何况,他心里还有湫儿。
他见湖水清澈,湖畔杨柳依依,湖上有三三两两的渔船,湖水浩渺,烟波荡漾。他对着湖水纵身一跃,潜入了水中。
“余天凌你别走。”耳畔传来金云骞清脆悦耳的叫声,金云骞生怕再也见不到他,心急火燎地对那7个人说:“你们杵在这里干什么?还不快快下水,追上他,把他捉住,但是不允许伤他!”
“谁要是敢动他一根毫毛,我就剁了他的手脚。”金云骞发狠的命令着。
蓝袍老道狠狠地剜了金云骞一眼,杀气腾腾的跳入湖中,紧接着六声扑通扑通,其余人也跳进湖里。
金云骞不会凫水,只好站在湖边等候。
于天凌自小在苍龙山长大,山间的溪流深潭,就像他随时歇息的卧房,就连后山小天池的激流,都困不住他。
他睁开眼睛,见这7人之中,大多入水笨拙,反而扭身迎了上去。
把原本静影沉璧的湖水,搅得浑浊了起来。
金云骞只见湖面咕噜咕噜的冒泡,她在岸上喊道,不许伤他分毫,可水下的人哪里听得到?
很快几个人就纠缠扭打到了一起,随着湖面咕噜咕噜冒泡的中心,一个头从水里伸出来。
“你怎么样?受伤了吗?”余天凌也不说话,“真不是我引来的父王和屛翳,再说你师父也没被抓 ,你干嘛还生气?”
余天凌道:“你还委屈,我师父生死不明,被你父王污蔑,我被人追杀,你委屈什么?”
他爬上岸来,“你不要跟着我,不然,我不知道会对你怎么样!”,他双手抹了一把脸,裤子紧紧的贴在身上,裤腰松动,好像快滑到了臀部。
金云骞这才发现,他双腿笔直均匀,矫健有力,她突然看到了不该看到的东西,惊了她连忙抬手捂住双眼。
她又充满了好奇,把手指缝偷偷松开,眼见余天凌已经跳上了一艘渔船。
见他要走,金云骞也施展轻功,跳上了另外一艘画舫。
画舫上,有在悠游享乐的朝廷官员,还有几个吹拉弹唱,摆动腰肢的乐姬舞姬。还没有看清她是什么来头,就被金云骞一脚一个踹下船去。
余天凌抓起渔船上的竹篙,用轻舟已过万重山的速度,远远的把金云骞抛在了身后。那六人已经纷纷上船,其中有一人已经在水下溺死了。
“给我凿穿他的船,不能让他跑了。”金云骞又下了一道更为艰难的命令。
这六人面面相觑,一时没有下水,刚才下水搏斗,个个脸庞胀的发紫,心口也疼的很。
金云骞见他们动作慢,抓起船桨的手柄,又准又狠地戳中那个胡人的左腹,那胡人疼痛难当,十分害怕身上多了一个血窟窿。其他人惊慌慌的转身又跳入水中,这个胡人本就不善凫水,也着实难为他了。
眼见六人靠近了他的船,余天凌手持长长的竹篙,像儿时和风隆,在水中插鱼一般,见一个插一个,见两个插一双。这六人在水下,功夫也不大好施展,也不敢贸然上岸,而余天凌专挑他们的穴位猛刺。
那病娇公子,被戳中全身一麻,肚皮向上的浮于湖面,水面随即荡起一层层鲜红的涟漪。那蓝袍道人居然水性最好,身子和胡子一样刚硬,在水中像一只庞大的海胆,他很有弹性的,跳到了渔船上。
上岸才好施展,他想要扼住余天凌的手腕,余天凌斜眼一看,把竹蒿抛在船上,拔出钧剑,晃眼的寒光映出他冷峻,棱角分明的脸庞。
“本来我不想杀你,不过我想了想,你活着也只会害人。”蓝袍老道一呆,他被钧剑的真面目震惊了,江湖传言果真不虚!他心里畅叹了一番,人头也被劈下滚落到了湖中。
“杀人了,杀人了!”
湖面一阵混乱,大大小小的渔船纷纷向岸边划走,几只庞大的画舫,也被金云骞弄得一片狼藉。
混乱之中余天林的渔船,悠然远去。金云骞皱眉道:“我就不信追不到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