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雷曼尔城援兵眼中如洪荒猛兽一般的蒙苏骑兵,此刻心里也并不平静。
放眼望去,一辆辆战车首尾相连,那些镶嵌在边角处的铁皮新得发亮。
木材原色所带来的纯朴,并没有使这些法瑞斯战车的防御指数降低,反倒让格日勒图更加谨慎。
他看向一侧,赛罕台吉盯着这些战车,面色凝重。
此战左翼先锋为呼斯麦,右翼前锋为那日苏麾下一人。
呼斯麦紧了紧翎盔,也并不手持任何长兵器,只是将牛角弓高举过头顶,高呼道:
“蒙苏勇士们,随我杀!”
“杀!”
由他统领的3000骑从左侧飞驰而出。
“踏踏——”
“踏踏——”
马蹄声听起来并不清脆。
地上未曾散去的积雪,终究对草原轻骑的移动速度造成了阻碍。
依旧是如散开的弓形一般,这些先锋轻骑呼啸着,朝着对面的法瑞斯车阵冲去。
而此时,对面的村庄外围。
沉重的呼吸声在法瑞斯战车内流转,长弓手们死死盯着越来越近的骑兵。
“该死的草原蛮子!!”
希多尼亚侯爵高举起手上的十字剑,怒斥苍穹:
“长弓手准备!”
“一进入射程范围,给我狠狠地放箭!”
“拦下他们!”
眼看骑兵越来越近,法瑞斯长弓手们绷紧了手上的弓弦。
“咻——”
“咻——”
铺天盖地的箭矢呼啸而出。
箭矢的嗡鸣声撕裂了劲风,同时也给草原轻骑带去了鲜血和死亡。
尽管呼斯麦二人各自所携带的3000先锋,阵型比较分散。
但法瑞斯长弓的射程终究比蒙苏牛角弓要远。
在草原轻骑拉开弓弦之前,就已经遭到了法瑞斯长弓手的射击。
这些箭矢穿梭如电,拥有绝对的锋锐。
一个照面间,就有蒙苏轻骑被长箭射中。
战马所携带的速度就算再慢,碰上迎面而来的流矢也就是个双向奔赴的结果。
这些蒙苏骑兵拉弓的手开始僵硬,或是穿膛、穿喉、穿腹、穿肩……而过的箭矢带着刺骨的冰冷,镶嵌进他们的身体。
铁和鲜血相融,造就出一具具风中摇曳的躯体。
这些流矢带来了痛苦的哀嚎,带走的却是不断流逝的生命。
若是以往,呼斯麦只需顶着箭雨,突到脸上请对方吃上一枪。
但这些木头疙瘩看起来实在牢固,他不得不下令避开。
骑队前端的旗帜随着他的指令变动方位。
“射击,迂回!”
“射击,迂回!”
同时,经数人复述,这声音流动着,一层层传递开,提醒着后方的骑兵们转变方向。
一把把蒙苏牛角弓相继被拉至圆满,破甲箭搭在其上,咻地一下,飞也似的射出。
“当,当,当……”
然而,这些破甲箭只是沉闷的钉在法瑞斯战车的前挡板上,尾翼微微颤动着,掀不起任何波澜。
车板上,三角孔的位置空空荡荡。
大多数法瑞斯长弓手在一轮齐射完,并确定了蒙苏骑兵的移动方位后,就将身子隐匿了起来。
所以呼斯麦二人率领的左右两翼各3000骑,这一轮骑射带来的收获颇微。
呼斯麦深深地看了一眼法瑞斯战车,两车连接处有盾兵把守,无法轻易跨越。
其后还有两名剑士和长枪兵拦截,贸然攻入恐怕会带来惨重的损失。
而此时。
两列交错的战车后方,希多尼亚侯爵身处战阵之后,脚踏在斜板上,继续下达着指令。
“给我继续开弓!”
“放箭!放箭!”
眼看着三角形内伸出一支支箭头,呼斯麦二人赶紧下令变动主旗。
“回撤!”“全部回撤!”
调转的马头向后跑去,蒙苏骑兵们两两相护,用钩镰枪勾起同伴尸体,往格日勒图的方向撤离。
…………
呼斯麦二人策马归来。
前者与赛罕台吉对视一眼,而后向格日勒图禀报道:
“鸿台吉,这车阵实在难以攻入……”
“无妨,”格日勒图摆了摆手,打断呼斯麦解脱的话,“可曾看清对方车阵内的兵力部署?”
“我本打算从战车连接处攻入,不想这些位置除了有两名长盾兵把手外,还有长剑士和长枪兵委于其身后。”
呼斯麦面色有些难看,将牙口紧咬,愤恨道:“贸然突进必会损失惨重,因此我只能暂退。我退的速度虽不慢,但依旧死伤了数百人……”
格日勒图俯下身子,从躺在地上、已经死去的骑兵尸体身上抽出长箭。
看着泛着冷光的血色箭头,他朝呼斯麦问道:“破甲箭效果如何?”
后者长吁一声:“几乎毫无作用,那战车前挡板极为厚实,即便再覆盖几轮也射之不穿。
再加上咱们的牛角弓射程不够远,想要抛射箭雨就必须进入对方长弓手的射程范围内,那样可就成活靶子了。”
“用回回炮轰击阵线如何?”他身边的塔尔古金问道。
“回回炮的石料准备齐全了?”格日勒图将手中箭头一丢,询问道。
“暂时还没,”塔尔古金看着远处毫无波澜的法瑞斯车阵,有些不确定,“不过破阵不是攻城,应该也急需不了太多石料吧?”
“你的意思是?”
“破开几个缺口,自然能冲进去。”
“你忘了回回炮并不精准了么?”格日勒图否决了这个方案。
单纯用回回炮轰击,准头实在太差。
就怕这些辛苦搜集的石弹抛偏了,不论是近还是远,要是全浪费在村庄和阵地前沿,反而会给骑兵的进攻造成阻碍。
格日勒图伫立在原地,思考了一会儿。
只见他轻轻摇了摇头,放弃道:“罢了,天色快要暗下来了,今日先暂退。”
随着他一声令下,整支骑军开始向后抽动。
白茫茫的雪烟随着大军后退,渐渐消散,只留下满地的蹄印。
村庄前,法瑞斯士兵看着完全撤离的蒙苏骑兵,发出了阵阵欢呼。
“芜湖!”
“草原蛮子退了!”
“总算让咱们扬眉吐气了一回。”
“可别大意,只是吓退了几千人。”
希多尼亚侯爵看着远处散去的骑兵们,脸色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