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起来喝粥。”
“不喝,你出去吧。”
初九看着蒙在被子底下的人,又叹了一口气。
“嫂子送来的。还有药。”
被子被猛地掀开。
“人呢?”
许是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光着膀子的陆廷笙又重新躺了下去。
“我不喝,你拿走吧。”
初九没搭理他,只是把粥和菜还有药片给一一摆好。
“哥,真的是秦霓送来的。不过她晚上有事,没上楼赶着回去了。她让我转告你好好吃饭好好吃药。”
陆廷笙将信将疑。
可是对上初九笃定的眼神,他又有些模棱两可。
“你尝尝吧,确实是她做的。我先出去了,你需要什么就喊我。”
初九知道陆廷笙要面子,他在这里他指定是不会吃的,所以赶快出了卧室。
陆廷笙看着桌板上摆好的饭菜,端起了碗。
他忍着头昏脑胀尝了一口。
嗯,的确是熟悉的味道。
一如既往熟悉的不好喝。
是的,秦霓熬的粥很不怎么样。
之前在牧马山她熬的粥就很不好喝,如今几年过去,她的手艺倒是一点儿也没长进。
陆廷笙抱着碗轻笑一声,一口一口地喝完了碗里的山药小米红枣粥。
他看了看旁边的药,拿到嘴边的时候,突然又收了回去。
他把药重新包好压在了枕头下。
许是吃了点东西,胃里舒服了一些,陆廷笙感觉这会儿比刚才好了点儿,于是他又蒙着被子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秦霓肿着眼睛回到了住处,冲了澡之后,却再无睡意。
拿着一本书就着床头的小台灯看,可是,快一个小时,还没有翻动两页。
一看到陆廷笙就这么不受控制的心绪起伏让秦霓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挫败感。
让她很无奈,又很恼火。
看不进去书,躺下又睡不着。翻过来覆过去,不知道过了多久,竟然有些饿了。
秦霓不怎么能忍饿,她低血糖挺严重的。
索性起来给自己做了一碗茄汁鸡蛋面。
红彤彤的汤底,碧绿的小白菜,还有白生生的荷包蛋,秦霓的心情似乎好了些。
正准备下筷子的时候,门口传来轻轻的两声叩响。
秦霓一愣。
拿着筷子的手顿住了。
她没有立即回应,怕是听错了。
“叩叩。”
又是两声轻响。
这一次秦霓听的清楚,的确是她的门。
她从包里拿起防狼喷雾轻手轻脚的走到门后。
“谁啊?”
“是我。”
那个让秦霓辗转反侧的声音隔着一扇门传来。
秦霓蓦地愣在原地。
“一一,是我,开门。”
秦霓眼眶突然红了:“现在太晚了,你快回去休息吧。”
陆廷笙靠着门,喉咙里似有一团火在烧,脸颊燥热难耐,浑身酸软。
他哑着嗓子说:“一一,我难受的不行,你开门好不好?”
又来这一招!
秦霓听出来他的嗓子确实是哑的不行,心疼的厉害,却又不敢放他进来。
“陆廷笙,你快回去吧,现在已经一点半了。”
门外没有回应。
秦霓站在门后一动不动。
大概过了一分钟,陆廷笙有气无力的声音又一次隔着门传来。
“可是,我又能怎么办呢?我只是想让你抱着我睡一觉。”
“自你走后,我看到哪个女人的背影似你两分,我都忍不住的慌神。”
“我想过再找几个女人,一起上热搜,让你看到,让你吃醋,可是我不敢,我怕到时候没有把你气回来,反而把你气的离我更远了。”
“秦霓,我拿自己没办法了。”
秦霓仿佛能听到她的心被剑击中,心头血一窜百米的声音。
半分钟后,她打开了门。
陆廷笙靠着墙坐在地上,听到开门的声音,他抬起头望向秦霓。
他眸光深沉,眼底通红,两颊是不正常的燥红,唇瓣干的似乎是崩了口子。
四目相对,秦霓心疼的眼眶霎那间一红。
“一一。”
陆廷笙想扯扯嘴角,可是也只是露出一个不怎么好看的笑。
秦霓弯下腰扶起了陆廷笙的胳膊。
陆廷笙借着秦霓的力从地上站起。
“地上好凉。”
他大喘着气说话,言语间尽是委屈。
秦霓拉着脸:“凉也是你要坐的。”
陆廷笙被秦霓扶着坐到小沙发上。
“我站不住了,你又不让我进门,我只能坐地上。”
秦霓没有理他,去给他倒了一杯热水。
“喝点水吧。”
陆廷笙瞥见茶几上秦霓的碗。
“我饿了。”
秦霓看着自己的鸡蛋面。
“你想吃什么?我给你叫个外卖。”
陆廷笙喝了一口热水,舔了舔自己的嘴唇,说:“你给我喝那么难喝的粥,你自己吃这么好吃的鸡蛋面,你就这么对待我吗?”
秦霓气笑了,她怎么会容许自己辛苦熬的粥被这么贬低?
“我什么时候给你熬粥了?你别是脑子烧坏了吧?”
陆廷笙靠着沙发靠背,腿大剌剌的敞开,大马金刀的坐着,浅浅的笑了笑。
“可能是我脑子烧坏做梦的吧。初九给我带了粥,我喝了,很像是你的手艺。我以为是你心疼我生病,特意给我熬的粥。”
秦霓红了脸:“别想好事了!”
陆廷笙说:“那我想吃你的面。”
秦霓没想到陆廷笙会这么乖巧的承认自己有病,想来应该是太难受了。
她到底有些于心不忍,看了眼已经坨了的鸡蛋面,说:“那你等会儿,我再给你做一碗。”
“不用,我就吃你这个就行。”
秦霓把碗推过去:“面坨了,你吃吧。”
陆廷笙没有推辞,直接抱起秦霓的碗,拿起筷子吃起了面。
秦霓坐在一旁,看着陆廷笙把那碗坨了的面吃了个精光。
“还是你做的面好吃。”
陆廷笙擦了擦嘴说。
秦霓没有回话,起身收了碗去洗。
擦了手刚转过身子,就被陆廷笙抱在了怀里。
“我困了,你抱我睡好不好?”
陆廷笙微微弯着腰,下巴搁在秦霓的肩膀上,眼睛迷蒙着,像一只大老虎在饲养员跟前儿撒娇。
鬼使神差的,秦霓伸出手摸了摸他后脑的头发。
还是一如既往的硬,像他的脾气,还有死心眼儿。
秦霓感觉她在抚摸一头驴。
“我给初九打电话,让他过来接你。”
陆廷笙喃喃道:“初九回海城了,公司有急事要处理,我回不去,他赶回去了。”
秦霓半信半疑:“陆廷笙,我帮你叫个车,你回酒店去睡吧。”
“我能不能留下来?”
“不能!”
秦霓放下了手,话说的斩钉截铁。
陆廷笙拿下巴蹭了蹭秦霓的肩膀。
“求你了。我不想动了,好难受,想睡觉。”
秦霓被他挨着,能感受到他身上的燥热,还有呼吸时候喷洒的热气。
她能猜到他这会儿至少得在三十八度以上。
十分钟后,陆廷笙被秦霓安置在了她那张一米五的小床上。
她拧了一条毛巾敷在陆廷笙的额头,给他盖了个薄毯子。
“你睡吧。我睡沙发。”
秦霓说完便关了灯。
“别走好不好?能不能抱着我?”
秦霓的手腕被陆廷笙拉住。
他的声音嘶哑暗沉。
她的心猛地跳漏了两拍。
也许就是那一瞬,秦霓突然想惯着他。
只是一晚上,他病的厉害,她就不想违拗他了。
于是,在隔了差不多三个月之后,俩人重新躺到了一张床上。
他躺着,她靠着。
陆廷笙一只手搭在秦霓的腰腹上,把头深深的埋在她的怀里。
鼻息间都是他念想了无数个日夜的味道,飘在半空中的心终于落了地。
混混沌沌间,他知道,他这辈子再也不要把她弄丢了。
老二就老二,孙子就孙子。
比起能被她抱在怀里的幸福,重孙又能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