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卫小娘难产了?一尸两命,孩子和大人都没有保住?怎么会这样?”
卫小娘难产,母子俱亡的消息传到盛纮那里的时候,盛纮还在王家的院子里和连襟吃酒。
“主君节哀,卫小娘胎大难产,生产的时候大出血,大娘子将身边的陈妈妈留了下来,陈妈妈有接生的经验,原本想去帮卫小娘接生,谁知道吃了小厨房做的不干净的点心,躺在床上实在是起不来。”
盛紘皱起了眉头,他与卫小娘当年也是有一段琴瑟和迷,恩爱美满的好时候的,只可惜她的性子太过于木讷,远远比不上林小娘知情达意,体贴细心,这才慢慢疏远了些。可是他对于为小娘和她腹中的孩子,总归还是有几分情谊的,如今乍一听二人皆殒命于冷夜之中,心中也不免升起了几分伤感。
盛如兰听到这个消息之后更是一阵头痛,果然,千防万防还是让林小娘钻了空子,可惜了卫小娘这么年轻的姑娘,年纪轻轻就在后宅争斗之中没了性命。等盛紘等人归家之时,卫小娘已经在白布之下没了呼吸,只留下可怜的盛明兰在身边哭泣。
“六妹妹,还请节哀。”
见盛如兰回来了,盛明兰一下子扑在了姐姐的怀里痛哭不已,明明姐姐已经提醒过她,林小娘不安好心,可她却没有当回事,直到小娘生产的时候,她才意识到事情的不对劲,想去大娘子房内找人帮忙,可惜王妈妈自身难保,府上的各个小门也都被林小娘的人堵住了,就连到外面去请大夫的机会也不留给她。
“是林小娘,是她!一定是她!他故意给我小娘送了那么多滋补的药品,把我小娘的肚子养的胎大难产,小娘生产日期她也不让我去请大夫,府上一个接生婆婆都没有,五姐姐,我没有小娘了……”
盛如兰轻松地摸了摸小姑娘的头,她对于乖巧可爱的人类幼崽总是抱有极大的耐心,更何况这个小姑娘实在是可怜。
“你放心,母亲和我一定会给你做主的,只是你也知道,父亲一直偏心林小娘,这件事虽然你我都认定是她所为,只是你我年岁还小,人微言轻,就算我们去找父亲,想来他也不会相信,反而还会说我们二人诬告林小娘。”
盛明兰听到这话,原本就在流泪,现在更是啼哭不止,对林栖阁那边更是多了几分怨恨,是啊,她如今人微言轻,父亲根本没有把她和她小娘放在心上。
好不容易把小姑娘安顿好,盛如兰就立刻去了葳蕤轩找大娘子商议,大娘子知道卫小娘去世之后也是一顿唏嘘,这卫小娘毕竟也是她为了对付林小娘买回府上的,虽说她对于分宠并没有什么实质性的作用,但是好歹是条人命,如今,年纪轻轻丢了小命,实在是可惜。
“母亲,母亲可以拿这件事情对林栖阁那边大做文章,父亲和母亲把府上的大小事物都交给林小娘处理,可是在林小娘生产之际,家里竟然连一个大夫都没有,就能咱们留在家里的王妈妈也缠绵病塌,这件事情十有八九是她所为。”
王若弗何尝不想借此事发落掉林栖阁那个狐媚子,只是她手上现在的确没有什么证据,林栖阁那边后事处理的还算干净,林小娘那贱人又把主君拿捏的死死的,她就算想做什么也无从下手。
“我的儿,我又何尝不想处置了那贱人,只是你父亲那人,你一向是知道的,他如此偏心,那贱人只稍哭一哭,你父亲就被迷得晕头转向,更何况现在我手上也没有什么确凿的证据。”
王大娘子说完,又想起卫小娘在她面前老实木讷的样子,她对卫小娘也算是有恩,本来以为把卫小娘纳回来,可以分林噙霜的宠,结果也是个没用的。
“那卫小娘在你父亲的心里一直分量不重,不过是个典当来的妾室,惦记她是为盛家开支散叶亡故的,找个字好的秀才写个碑,再给她娘家五两银子,就叫刘妈妈去料理吧”。
王若弗话音刚落,盛华兰就走了进来,盛华兰不过十五六岁就已经出落的亭亭玉立,端庄大气,颇有嫡女风范,仔细看她的眉眼与盛如兰也有几分相似,都有几分香腮柳眼如花貌,惊鸿雁影倾城笑的美人之相,只是相比较而言,年幼的盛如兰容貌更加昳丽几分,而盛华兰却更端庄一些。
“母亲这话说的不对,你作为一家的主母亲自料理妾室的后事才是路数,否则传扬出去,这盛家的脸面可实在难看。”
盛如兰朝着走进来的亲姐姐笑了笑,她这个大姐姐一向沉稳大方,在家中颇受宠爱,有平日在老太太的身边教导着,倒是比她们的母亲更会处理这些家事,只是手段还是有些幼稚了些,不过加以时日,想来也会成为一名合格的主母。
“大姐姐说的极是,这流言蜚语最是伤人的利器,只要利用得当,这把利器就能在我们的手上,为母亲所用。”
盛如兰的话一下子点醒了盛华兰,她方才想得的确是有些浅了,只想到怎么处理卫小娘的后事才能为母亲博得一个好名声,却没想到可以利用这事为母亲赢得更大的利益,流言蜚语对于为官做宰者来说,实在是最重视的东西,即便是父亲对林小娘再怎么偏爱,在众口铄金之下,也不得不做一些处罚,以平息众人的舆论。
“五妹妹说的是,盛家的小娘一尸两命,母亲和祖母都不在家中,家里面一切事宜都有林小娘做主,如今酿成了这么大的祸端,扬州城众人本来就对这事儿颇为好奇,要是此时从盛家只要传出只言片语,想来一定会引起轩然大波。”
盛如兰笑了笑,跟聪明人说话实在是简单,只要她稍微一提大姐姐就能闻弦知雅意,比跟母亲说话要简单多了。
“事发之时母亲都不在家中,母亲自然可以置身之外,这风言风语最好是从林栖阁那边传出来。林噙霜不仅心思恶毒,还管教不好下人,纵容下人乱叫舌根,让父亲被人议论,实在是不该。”
王若弗似懂非懂的看着两个女儿,女儿太聪明了怎么办,做母亲的没太听懂,不管了,照做就是了。
“母亲这个时候只要做好当家主母的表率,料理好卫小娘的后事,照顾好年幼丧母的六妹妹就好了,若是父亲问起来,母亲只管说,那卫小娘可怜,福薄,其他的什么都别说,咱们这时候只要好好的宽慰好父亲就好了。”
好不容易跟王若弗把道理揉碎了说清楚,两个女儿这才松了一口气,三人又商量了一番卫小娘的后事之后才放心离开。
王家的人实在是好用,不出一日的功夫,整个扬州城都在传盛通判家的林小娘刻薄寡恩,心狠手辣,趁主母和老太太不在家,对可怜的妾室痛下毒手,让那妾室一尸两命,死无全尸。盛如兰又悄悄旁人联系了卫家的人,让卫家的人到处哭诉自家可怜的姑娘。只一点,不许提及盛紘和大娘子只言片语。一时间,扬州上下都对盛家议论纷纷,倒是王大娘子借此机会好好的扬名了一回,尽显端庄大气的主母风范。
这几日盛紘每每去上职之时都被同僚用奇怪的眼神看着,等他知道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听到了外人如何议论之后,整张脸气得发青,尤其是当他知道这些流言蜚语都是从林栖阁那里传出来的时候,他简直恨不得提刀杀了林栖阁的那些下人。如今事情的真相如何已经不再重要了,扬州城上下想看见的只有盛家的态度。
夜半,盛家最大的的主子都集聚在了林栖阁,被两个女儿再三提点的大娘子此刻收起了快要掩饰不住的得意,只一脸威严的坐在上首右位,等待着主君最后的发落。盛紘对林噙霜是有情的,他以为自己与林噙霜两情相悦,情投意合,完全没有意识到林噙霜对他的利用,此刻林噙霜与卫小娘的事情闹的满城风雨,他不想真的如何严厉的处罚他心中的白月光朱砂痣。
最后,他也只是让林小娘禁足五年,虽然这样的处罚没有达到大娘子她们原本的期望,但是她们也知道这已经是盛紘对林小娘处罚的极限了。况且不久之后盛紘就会调任回京,五年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完全可以让盛紘淡忘掉对林小娘的迷恋与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