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起钱昭,一向心软又乐观的孙朗认错的态度更加积极,他之前也是被仇恨蒙了头脑,杀父之仇,的确会让人丧失理智。
等他想清楚了也就释然了,他爹去世的时候任如意估计刚刚才能拿得动剑,任如意估计都没有出生,他的确是迁怒了。
看着这两人低下去的头,任如意心情复杂,她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这两个人。
任如意在被钱昭和孙朗所伤的时候,当时,她有一种被自己所信任的人背叛的痛苦感,作为一名杀手,她已经独来独往惯了。
不管是刺杀还是还是做间客,她都习惯于独自行走在黑暗之中,天星峡并肩作战的那一次,是她第一次有了“同伴”的概念。
所以纵然她现在内力已经恢复了大半,身体上的伤口也在逐渐愈合,可是内心的伤痛绝对不是一天两日可以抚平的。
她没有大度到可以对从前所有的过往既往不咎的程度,可是她也知道这两个人的所作所为也都是因为他们心中埋藏着对朱衣卫深深的仇恨。
“你们伤了我,我的徒弟也给了你们俩一个教训,这件事情到此为止,我不会选择相信原谅,也不会选择仇恨。我任辛从来就没有完成不了的任务,既然我答应了宁远舟,我就一定会把你们安安全全的送到安都。”
任如意潇洒的转身离去,只留这两个人在宁远舟的房间。
“都在这傻站着干嘛?都来了还不赶快坐下,还等着我这个重病在床的人伺候你们吗?”
宁远舟靠在床上,他现在需要静养,结果他手底下的这些兄弟没有一个能让他安安稳稳的睡个好觉的。
“宁头儿……我们刚才都听见了,你不会真的要答应那个安国公主吧?”
“不答应她,我们还有别的出路吗?千辛万苦的到了安都,然后在那里送命?我自己倒是无所谓,反正我孤身一人,可是你们这些跟我出生入死的兄弟都是出于对我的信任才和我一块儿出使安都的。还有阿盈和杜大人,他们还满心欢喜的等着迎梧帝回国呢。还有,你们俩怎么又偷听?”
如果有选择的话,宁远舟也不会和一个野心勃勃的公主合作,他不知道李元宁到底有多少的底牌,也不知道她的胜算有多少,他只能赌,赌李元宁成功之后他们全身而退的机会。
钱昭并不是很赞同和李元宁合作,李元宁这个人心思太重,而且很会伪装,这些天和她朝夕相处,钱昭都没有意识到除了杨盈之外还有一位公主在他们的使团之中。
“你确定我们帮了她之后,事后她不会反悔吗?宁远舟,你对她的了解有多少?你就能够保证她一定能赢吗?”
孙朗也是和钱昭差不多的想法,他始终觉得安国人奸诈狡猾,不能相信。
“就是啊宁头儿,咱们跟她认识才多长时间,就要把大家的性命全部赌在她的身上吗?”
钱昭和孙朗只是在两国大战之后才听说过安国昭阳公主的名声,可是宁远舟则不同,他曾经是六道堂堂主,他拥有六道堂的最高权限。
六道堂的所有密函他都有资格看,关于这位昭阳公主的消息六道堂大概是从五年前开始调查的,她的确是安国皇室之中异军突起一般的存在。
羽林卫的长庆侯李同光和沙东部的申屠赤都是李元宁的门客,她在五年之内完全收服了朱衣卫上下,还把邓恢这一条只属于安帝的鹰犬归到自己手下,她的手段很是不一般。
更别提她在战场上累积的赫赫战功和在朝堂之上源源不断的奇特政见了。
宁远舟觉得,比起安国那两位声名不显的皇子,这位光芒万丈的长公主才更有帝王之相。
“昭阳公主或许比我们想象中的更加手眼通天,我不知道你们有没有注意到,就在她进来的时候,我们的驿馆已经悄悄的被申屠赤的人包围了。安国的沙东部战力是三个部族之中最强的,即便只有沙东部做倚仗,她也已经有了五成的胜算。而且,你觉得这位公主殿下会容忍我们说出她不想要的答案吗?”
钱昭摸了摸脖颈上敷了药之后还隐隐作痛的伤口,果然,越漂亮的女人下手越狠,于十三胆子真大。
“可是你别忘了,我们死的那么多的天道兄弟,有多少是死于这位昭阳公主的手中的,我没有办法做到毫无芥蒂的和她合作。孙朗的爹死的时候,是的确和她无关,可是柴明……她的军功之中说不定就有柴明的血……十三被她迷的神魂颠倒,已经丧失理智了,元禄年纪还小是非不分,宁远舟,我希望你可以清醒一点。”
宁远舟何尝不知道这一点,可是两军交战,死亡是战场上最常见的事情了,六道堂天道全军覆没,朱衣卫又何尝不是损失惨重。
“我知道,可是你也应该知道,李元宁不是挑起战争的始作俑者,无论六道堂还是朱衣卫都是听上位者令行事,我们没有办法做到顺从本心。站在各自的立场上,大家都没有错,只是造化弄人而已。”
宁远舟看着窗外屋檐上沙东部战士手中泛着冷光的刀剑,李元宁说是要给他考虑的时间,可是,他根本没有考虑的机会。
“钱昭,孙朗,你们应该知道,大局为重这个字的意义,你不要忘了我们到底是为什么而来。百姓,兄弟,同伴这么多人的性命,只在李元宁的一念之间。”
宁远舟的话让他们俩陷入了长久的沉默之中,是啊,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为了使团能够顺利迎回圣上,他们唯一的选择就是和昭阳公主合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