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昭一直没有告诉过别人,那年在驿站时和李元宁的相遇并不是他们第一次见面。
蛾儿雪柳黄金缕,笑语盈盈暗香去。
那一年的冬日格外的温暖,那年正月十五的上元佳节钱昭没能在家中和他不太聪明的庶弟柴明共度佳节,他被梧帝安排去安国送节礼。
那时他刚刚二十出头,安国和梧国的关系没有到后来那样水深火热的程度,两国在年节之时还是会送些节礼以表亲近的。
钱昭本来在六道堂做天道校尉做的很开心,他在六道堂有很多的朋友,六道堂的老堂主也很是和蔼,对他也颇为看重。
可是家族觉得六道堂校尉到底不是朝堂之中的正规官职,也没有能够升迁的机会,即便是做到了六道堂堂主,也只不过是正三品的官职罢了。
与其如此,不如继承家族的福荫,去大内到皇上的身边做事。
作为长子嫡孙,钱昭根本没有办法拒绝家中长辈的殷切期望,钱氏子弟,理应为了家族付出一切。
只是,到底在六道堂那么多年,他对六道堂的兄弟们还是有感情的,对自己的天道也有感情,他有些不舍。
和送节礼的使团酒过三巡之后,钱昭有些微醺,就想着去安国最热闹的正阳街上看了看不同于地处江南的西北风土人情。
上元,正阳街两旁的铺中正点起晕黄的灯笼,不远处的长街亦挂起一盏盏花灯,酒楼茶肆里人满为患。
钱昭被路边上一个小贩正在叫卖的牡丹花灯吸引了目光,这花灯画的的非常精致,梧都没有牡丹,他想带一只牡丹花灯回去。
就在这时,街上有一个年轻的女子在闹市纵马,她好像是没有控制住她座下的白马,御马的手法非常生疏,一路上撞到了不少路边的小贩。
就在钱昭准备出手拦着这匹马的时候,那姑娘的身后有一位穿着一袭白衣的姑娘快他一步从旁边酒楼的二楼上一跃而下坐在了马背上,她双腿夹住马肚子,猛的一拉住缰绳就制止住了这匹马的暴动。
因为那马停下来的速度太快,离它最近的钱昭首当其冲的被撞倒在地,还好他有内力在身,没受什么严重的伤,只是手肘抵在了地上,难免有些擦痕。
在确定那匹马已经平静下来之后,马背上的女子才匆忙下马。
因为离得很近,钱昭可以清楚的听清楚那女子的声音,她和纵马的那位少女好像是熟识。
“初月,跟你说过多少遍了,追风不是那么好驾驭的马,让你别骑别骑你偏偏不听。要是在马场在草原也就罢了,今日是上元佳节,街上那么多人,你就这样在街上纵马,你知不知道刚才有多危险。”
通过这姑娘的背影钱昭就猜测这位姑娘一定来历不凡,她身上的穿云纱只供安国贵族所用,整个安国也没有几匹。
她责骂那少女的语气十分严肃,应该是那少女的长辈,不过年纪应该也不大,她的声音还带着几分稚嫩。
“昭姐姐我错了,我就是一时贪玩,我下次不敢了,对不起。”
她又教训了那姑娘两句后立刻转身处理她的后辈刚才捅出来的篓子,钱昭作为离她最近的受害者,当然第一个得到了她的关注。
在她转身的那一刹那,钱昭只觉得世间嘈杂仿佛在这一瞬间悉数在他耳畔消失,寂静的世界里,唯有少女的笑靥在火树银花中莹润如绝世瑰玉。
她的黑眸映着街边流光溢彩的花灯,仿佛敛尽了所有尘世的芳华,让人不不由自主地沉迷其中。
“这位公子,你好像受伤了,实在抱歉,我家小妹莽撞无礼,冲撞了公子,我是沙东部的宁昭,公子,好像伤的不轻的样子,我送你去医馆吧。”
钱昭一时有些失神,他并不是个色令智昏的人,只是眼前的这一幕实在太过于唯美。
脸上还挂着一些稚嫩的美貌少女眉眼弯弯,无数烟火在她的身后绽放,在那一瞬间,钱昭只觉得烟火璀璨不如眼前的少女言笑晏晏。
“啊?我……我没什么事,你……你先去看看别人吧,令妹刚才撞到的商贩不少。”
宁昭从善如流,她小心的用随身带着的手帕为他包扎了手肘上的伤口,在确认他的骨头并没有什么大碍,也没有受什么内伤之后宁昭才放心下来。
“还好没有让公子伤到筋骨,虽然现在没什么事,但是若是公子身子有任何不爽利的地方都可以来沙东部申屠家来找我,我叫宁昭,公子记住了。”
宁昭还把一直站在她身后装哑巴的初月给拉了出来,“别惹了事之后就不说话,快些给这位公子道歉,还有那些商贩们,今天不把他们的损失赔偿完你就别想回家,听清楚了吗?”
初月扭扭捏捏的从姐姐的身后走出来,她今天就是一时心血来潮想要骑马,谁知道这马真的那么烈,她一个小姑娘刚刚学会骑马,根本控制不住这匹烈马。
要是被姑姑或者爹爹抓到了也就算了,他们最多训斥自己一顿,谁知道今天点这么背,竟然遇见了微服私访的昭姐姐,这下子估计她半年都得被昭姐姐关在初府了。
“好吧好吧,对不起行了吧,我是沙西部的大小姐初月县主,你要是要钱的话去沙西部找本县主就好啦,别去麻烦我姐姐听见没!”
初月是家里最小的小辈,又是女儿家,从小就被惯坏了,是个标准的娇生惯养的大小姐,大小姐第一次跟平民百姓道歉,怎么听怎么别扭。
“行了行了,姐姐我们走吧,把钱赔给他们就好了,我还要去看花灯呢!”
宁昭被小牛犊一样的初月拉的差点摔了一跤,她回头抱歉的朝着钱昭一笑。
钱昭一直看着宁昭的背影,一直等彻底看不见她的身影之后他从刚才的愣神中反应过来,他有些愣愣的看着手上还残留着一丝芳香的手帕。
宁昭,原来她叫宁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