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位小兄弟且随我到堂屋一坐。”老伯引着二人从院子里进入了一楼的客厅,客厅里处处装点着戏曲的元素,一些相框挂在周围的墙壁上,里边都是些有名的戏角儿;一顶红蓝相间的旦角头饰正陈列在博物架的正中央;电视机背后的墙壁上挂着一幅很大的十字绣,里边勾勒着一名身披铠甲头戴金冠的将士,手持红缨长枪身下骑着白驹战马,一副英勇飒爽的姿态,就连沙发上的防尘罩都是各种戏曲元素。
“两位小兄弟暂且一坐,老身去去就来。”老伯说着便拿着药从屋里的楼梯上了二楼,然后戏腔便停了下来。
“你叫什么名字?”风教官可能是出于职业问题,一屁股坐在沙发上,看着眼前这个年龄和自己学生们差不多大的男孩,出口问道。
“猎枪,你呢?”猎枪徘徊在客厅里四处观赏着。
“我姓风,你可以叫我老风,我之前有一群和你一般大的朋友,他们都这么叫我。”风教官回答道。
“老风?这个姓可不常见。”猎枪走到博物架前,仔细地打量着这顶头饰,随口说道。
“风姓可是大姓。”风教官轻声一笑,然后又问道,“我看你是市区方向来的,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你……不知道?”猎枪把目光从戏曲头面上挪开,扭头看着风教官疑惑道。
“什么?”风教官此时一头雾水,因为信号屏蔽器的原因他并没有从网上了解到关于丧尸病毒的事情。
“一种恐怖的病毒……”猎枪坐在风教官的旁边把自己所知道的事情告诉给了风教官。
风教官听了猎枪所描述的一切,心里不由得有一丝难受,学校里还有那么多幸存者等着他去搬救兵,现在整个yz市大部分区域都变成感染区,净化清理行动进度缓慢,政府、军队根本忙不过来,眼看着越来越多的地区沦为感染区,他们根本无暇顾及这偏远的学校。
“许多人都在逃离yz市,现在能靠的只有我们自己了。”猎枪轻声诉说着,完全没有注意一旁身上贴着创可贴,面露难堪的老伯。
“只能靠我们自己了吗?”风教官喃喃的说道。
“唉!天要亡我啊,吾与发妻皆为杖朝之年,然此世道,何以求生呐!”老伯叹了一口气,从两人身后走到一旁的冰箱处,从里边拿出两瓶冰镇的矿泉水递给他们。
“谢谢。杖朝之年?什么意思。”猎枪挪了挪身子,接过老伯递来的冷饮问道。
“不忙老伯,您坐。”风教官则是很有礼貌的起身接过,然后又朝着猎枪解释道,“杖朝之年指的是可以拄着拐杖上朝的年龄,现在多指八十岁的老人。”
“唔,恩人不仅身手了得,学问也是颇深呐!”老伯右手在空中画出一个圆圈,然后竖起一个大拇指,用着戏曲里的动作夸赞道。
“老伯过奖了,对了我姓风,名往向,这位小兄弟姓猎单字一个枪,不知道老伯您尊姓大名啊。”风教官自我介绍着,终于说出了自己的全名:风往向。
“风往向,这名字……啧啧,妄想。”猎枪小声的嘀咕着。
“噫!风姓,乃是上古人皇之姓,失敬失敬,老身姓颜名书喻,子房锦,号开书散人,吾妻乃城中郭氏,喜好戏曲演绎,已有春秋五十载。”颜老伯自我介绍起来,有一种古人穿越的感觉。
“颜老伯真是人如其名,言谈举止中尽是读书人的文雅。”风教官也是夸奖道。
“唉!陈词滥调罢了。”颜老伯摆摆手叹气道。
“颜老伯你也会唱戏吗?”猎枪问道。
“吾与发妻蹉跎一生,整日耳濡目染,自然也会上两句,难登大雅之堂。”颜老伯谦虚的说道,这些词汇可难坏了文化不高的猎枪,好在基本上是可以明白他的意思。
“哦,那您家中只有老伯和您老伴儿两人吗?”猎枪感觉快要被颜老伯带进那种古人的说话方式中了。
“唉!吾有一儿,长日奔波于他乡,偶尔书纸相见……”颜老伯叹了一口气,提起家人眼中尽是哀伤,他从一旁的抽屉里拿出一副老花镜又拿出一个老年手机,经过一番按弄找到了一封手机短信,然后递给猎枪。
“父亲,我知道你不喜欢用这些现代科技,但是我可能没办法再给你写信了,传染病让婷婷她们变成了怪物,我也被她们袭击了,现在她们就在卧室外面,我见过那些被传染的人,知道他们的下场,对不起父亲,孩儿不能在您面前尽孝了,我娘你俩一定要好好活下去,坚持到这场瘟疫结束。”
这些是颜老伯远在他乡的儿子给他发出的最后一段信息,下边还有颜老伯发送的消息,但是他儿子再也没有回复过。
“唉!颜老伯还请你节哀。”风教官看完信息后安慰道。
“被传染的人也会变成那种吃人的怪物。”猎枪毫无顾忌的说道,要不然是年轻人呢,说话直来直去。
“众衙役,生生请啊!声如……雷……震!”楼上忽然又传来戏腔,婆婆又在唱戏了。
“婆婆这么大年纪了,听声音还是中气十足啊。”风教官将手机归还给颜老伯,听到传来的戏腔也是不禁夸奖道。
“是啊,听起来声音还挺大,不过颜老伯您还是注意下,这样很可能会招引来那些怪物的。”猎枪虽然不太懂人情世故,但是说的这话倒是真的。
“小兄弟所言极是,老身这就前去制止。”颜老伯把眼镜和老年机放回抽屉里,起身便走了楼。
“后堂内……走出来我,艰辛历尽,苦尽甘来大难不死地孙淑林。”戏腔又起,风教官还觉得挺好听甚至跟着腔调微微晃动着手指,小时候经常会听到村里的老人嘴里哼唱着几句,所以对他来说戏曲能带来的更多是回忆。
“老风,你觉得颜老伯的老伴儿,会不会这里有点问题,这什么样了还唱戏呢,真不怕把怪物们引来啊。”猎枪说着指了指自己的脑子,这个年纪的新时代年轻人,对这种戏腔几乎没有好感。
“别这么说,不礼貌,从颜老伯带回来的药品看来,婆婆应该是阿尔兹海默症。”风教官忍不住呵斥着猎枪,不过又回想起来现在又不是学校,面前的也不是自己学生。
“呃……阿尔兹海默症是什么?”猎枪挠了挠头问道。
“老年痴呆,懂了吗?”风教官又不自觉地想要教育猎枪了。
“嗯,这么说我就明白了。”猎枪点点头回答道。
楼上的戏腔停止了,两人也没再说话,可能是之前风教官的语气有些不当,两人就这么的干坐着。
“对了,你这是要去哪啊?”风教官先打破了安静,向猎枪问道。
“一中职,你知道那个地方吗?”猎枪其实也没有生气,只是风教官的口吻比较像一个老师,而自己原本就是个学习不好的坏学生。
“你去那里干什么?”风教官听到他要去自己工作的学校有些好奇的问道。
“找一些人,办一些事情。”猎枪不想告诉他惠儿姐的事情。
“那里很危险,我劝你还是不要去了,我就是从那里逃出来的。”风教官说道,他十分清楚现在的一中职是个什么样。
“不,我必须要去。”猎枪坚定的说着。
“什么事情让你冒着生命危险也要去那里。”风教官问道。
“答应了一个人的事情,得完成诺言。”猎枪说的是答应胖医生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