晁冷出了厨房。
天色将黑未黑。
饭菜的香味随风飘出了院子。
外头干活的几人都在心里猜测,晚饭会吃什么?
等坐下来吃了,才觉得这一波活干得太值了。
幸福的泪水从嘴角流了下来。
吃完晚饭,一轮凸月已挂在天空。
莹莹月辉照人间。
不点灯也能看清事物。
待遇太好,鲁木匠觉得过意不去,主动提出要加班。
借着月光还能再干一会。
晁冷没有同意。
他们还要回镇上,路上也要花不少时间。
走太晚不安全。
把鲁木匠送走,晁冷坐在院子里想歇一会儿。
今天真的有点累。
忙忙碌碌的,就没停过。
“小郎君!小郎君在吗?”
一个人突然跑了过来,后面还跟着族长。
来人脚步匆忙,满面惶急。
“我在,怎么了?出什么事了?”晁冷站起来,迎上去问道。
“小郎君是不是会医术?”
哎,事情真的是一桩接一桩……
她在心里叹了口气。
“是谁病了吗?”
“是七叔公家的七奶奶,快不行了!小郎君能帮忙去看看吗?”
“小郎,辛苦你去帮着看看吧。”族长也说道,“这大晚上的,也不好往镇上送了。”
自从知道晁冷会医术后,族长对她态度更好了。
毕竟谁都有头疼脑热的时候,村里有个大夫看病就方便了。
以前看病不是去隔壁村请大夫,就是去镇上请。
两个地方都不近,有时候遇上急病真的很麻烦。
“走吧。”晁冷边走边问:“她是哪里不舒服?”
“先是头晕恶心肚子疼,后又上吐下泻,现在人已晕过去了。”
听着怎么像是食物中毒呢。
“什么时候开始的?”
“有一个时辰了。”
一个时辰,那就是两个小时。
“这么久了,怎么现在才来找我?”
“这不是家里人以为没有多大事么,就没去请大夫,平常村里也有人吃坏肚子,也是这样,挺一挺也就好了,谁知……”
穷人心疼看病的钱,有个小病小痛的,忍一忍也就过去了。
除非实在撑不过了,才会去请大夫。
到了患者家,她的儿孙们正急的团团转。
见晁冷来了,纷纷让路,让她走到榻前。
老太太躺在床榻上,脸色灰白毫无生气。
屋里有一股呕吐和排泄的酸臭味。
隐约还有一丝其它的奇怪味道。
老太太的大儿子一脸担忧,一见面就道:“小郎君,求你救救我娘。”
“我先看看。你们把窗户打开,人也散开,让屋里通通风。”
她一发话,屋里人立马照做。
经过打虎杀狼以及打李二狗母子这些事,村里人对她的态度有了很直观的变化。
没人再当她是一个小孩子。
也没人敢轻易对她不敬。
晁冷翻开老太太的眼皮,看了看瞳孔,然后把手搭在老太太的手腕上,开始把脉。
“她这是食物中毒了,她之前吃了什么?”
“食物中毒?我娘也没吃什么啊,我们一家子吃的都一样……要是中毒,我们咋没中毒呢?”
“你们之前吃的东西还有剩吗?拿来给我看看。”
“还有些,我去拿。”
一会儿,两个瓦罐放到了晁冷的面前。
她一看,一个是昨日的狼肉,一个是野菜糊糊。
她检查了一下,这两样都没毒,也没有腐坏。
“这两样没问题,没有别的了吗?”
“没有了,午后,我家就吃了一顿,吃的就是这两样。”
“会不会她吃了什么,你们不知道?”
老太太大儿子比较憨厚,听了这话就有点着急。
“这,这我也不知道啊,我娘现在晕过去了,又不能问她,咋办?”
“小郎君,你能确定我娘是吃东西中毒了?”老太太二儿子的问话,带着明显的质疑。
其他人面色也或多或少有着疑问。
村里人也只是听说她给李青山治病,才知道她会医术。
至于她医术如何,这些人并不清楚。
“嗯。”
晁冷短短地应了一声,没有理会他们的态度。
从袖子里摸出一个针袋,取出一根银针,在老太太的鬼宫下了一针。
过了两息,老太太轻哼一声,幽幽醒了过来,一双眼睛无神地看着屋里的人。
“醒了,醒了,娘你醒了。”老大惊喜叫道。
老太太的几个儿子就往床边挤,屋里一阵骚乱。
“先别吵,先问问她吃了什么。”
“娘,小郎君说你中毒了,你吃了什么?”
老太太一愣。
随即用几不可闻的声音说道:“没…没吃什么。”
她说这话时,脸上心虚的表情出卖了她。
“老太太,我现在只是让你暂时醒过来了,你到底吃了什么,说出来,我才能对症下药。”
老太婆一听这话,反而把脸转向里面,不说话了。
对这种不配合的病人,晁冷是没什么耐心的。
要不是看她年纪大,她肯定转身就走。
说到底,谁的命是谁的。
病人自己都不在乎,她何必在乎。
她耐着性子又问了一遍。
“老太太,你这次中毒可不轻,会要命的,不知道原因,我就没法帮你治!”
这老太婆到底知不知道事情的严重性!
她这是想躺棺棺,埋山山,给村里贡献一次吃席的机会么!
“娘,你真的吃了什么不该吃的?”老太太的儿子们也从她的神情上看出一丝不对。
“娘,你要是真吃了什么,就说出来,人家才好帮你解毒。”二儿子也催道。
“我……我……”老太太内心好像在天人交战,我了半天也没往下说。
她三儿子年龄小,说话就比较直冲,“娘,你不说,难道是不想活了?”
在家人的催促下,老太太终于支支吾吾地说了出来,“我…我吃了…吃了…油……”
油??
晁冷心念一转。
靠!
不会是桐油吧!
怪不得她总觉得这屋里有一丝怪异的味道。
可不就是桐油味嘛!
不得不说,她真相了!
原来,下午好多妇女去看木匠做水车,这老太太也去了。
看着清亮的桐油用来刷木头,她觉得怪可惜的。
她以为这是烧菜的油,就想着偷点回去烧菜吃。
趁大伙围观野猪的时候,还真叫她舀了半碗。
结果吧,没走几步,就叫人看见了。
问她端的啥,她怕人发现就说是水,慌乱之下一口气把半碗桐油给喝了……
“老太太,是做水车的桐油嘛?”
老太太难堪地闭上眼睛,把脸转向了里面。
她虽然没承认,但答案很明显。
晁冷:我有橘麻麦皮,不知当讲不当讲!
面对这些古人,她真的觉得好无力。
她真的完全没想到会发生这种事,要不然她绝对不让那些妇人们靠近。
“桐油是有毒的,人吃了会死的,以后可千万不能碰了……”
正好族长也在,得让他去跟村民科普一下。
免得还有人偷吃。
吐糟归吐糟,救人还是要救的。
晁冷开始指挥人烧水,配比洗胃液。
洗胃、催吐,导泄……
忙活了两个多小时。
真是累得够呛,老太太也被折腾得够呛。
五六十岁的年纪,身体底子又差,这么一番折腾下来……
极有可能村里还是会吃席……
为了避免这种情况的发生,晁冷弄了两碗空间溪水给她灌了下去,就当补充生理盐水了。
本来她有更好的治疗方法,不必洗胃催吐受这个罪。
但她不想给她用。
那么多的人去看,为何别人不偷她要偷?
人做错事了,就得吃点苦头,才能长记性。
开了一张药方,晁冷就告辞了。
至于他们有没有钱配药,舍不舍得去配药,她没管那么多。
她不是救世主。
也不是圣母玛利亚。
也不欠这个世界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