床上的那团空气在嘲笑着安茜，它加重了手中的力道，手印在枕头上按得更深，几乎要透过棉花直接摸到琪玉的脸。
    安茜只在原地呆住片刻，就毫不犹豫地走上前，伸出手揪住枕头的一边向外用力扯。
    摸不到它还摸不到枕头吗？
    因为那团空气一声嘲讽意味的笑，安茜的战斗欲被激起，她就不信自己今天救不下一个姑娘。
    那团空气力气偏大，但没有超出正常水平，大约就是成年男性的平均值偏上。
    安茜用力地向一旁拽，琪玉没有刺绣的习惯，屋子里没有剪刀之类的利器。
    安茜只能和那团空气硬扯着，不过她一直在往上揪，远离琪玉的脸。
    琪玉半张脸已经露出来，可以呼吸，渐渐有要苏醒的征兆。
    眼见着谋杀失败，那团空气也不多停留，突然松开手。
    一边的力气松懈，安茜遵循惯性向后倾倒，摔倒在地上，她反应过来后立即起身，谨慎地扫视着屋子里。
    那团空气松开枕头后，除了枕头上遗留下的手印之外，就没有可循的痕迹，看不出它现在所处的位置。
    但安茜能感觉到它还在屋子里。
    房间里的空气凝固，安茜贴着柜子站着，保证自己的背面不受敌。
    “咳咳！”床上的琪玉忽然咳嗽了两声，她已经彻底清醒。
    这声咳嗽，打破了房间内的气氛。
    敞开的门发出“吱哑…”一声轻响。
    那团空气似乎在琪玉咳嗽声的掩盖下离开了房间。
    “我……我刚才……”琪玉翻身，用胳膊撑起上半身，看向衣柜边的安茜，布满血丝的眼中满是惊恐和疑惑。
    安茜直白地和她说道：“你刚才被袭击了。”
    “是、是青枝吗？”琪玉脱口而出。
    显然，妓馆里的姑娘表面上看起来如往常一样甚至因为赚了不少钱更加快乐，但她们心底都知道她们是因为什么才有现在的生活。
    琪玉还没从惊恐中脱离，她的声音颤抖：“可是我…我和她没有任何过节……甚至，她被三娘打死的那天我才知道她和……”
    安茜解释说：“异鬼报仇未必只会针对特定的对象，她恨的是这个囚禁她的妓馆。”
    “是这样……也对……”琪玉顺利地接受了安茜的解释，在她心中也是一样，妓馆是个永无尽头的监狱，厌恶这内里的一切再正常不过了。
    既然琪玉已经接受她的解释，安茜也不再多说，她低下头看着手里的枕头，上面被按下的手印已经在慢慢回弹成原样，但还是隐约可见。
    安茜把自己的手放在旁边比量一番。
    枕头上的手印比她的大上一圈不止，很难想象青枝的手会这么大。
    变成鬼魂后或许可以随意构造自己的身体，但安茜觉得，这个偷窥琪玉又袭击琪玉的空气不是青枝。
    就像琪玉说的，它的笑声令人觉得恶心。
    青枝是带着怨恨死去的普通鬼物，生前还有着坚守真爱的品质，就算变成鬼魂笑声也是该让人觉得可怕、恐怖。
    而不是让人觉得不适，打心底里厌恶的作呕感。
    难道是青枝的心上人？
    青枝死了，她的心上人八成也没有活下来，变成异鬼和青枝一起报复整个夜莺堂也说得过去。
    不过这倒是让安茜怀疑起青枝的品味了，她怎么会喜欢上笑声如此恶心的男人？
    算了，青枝什么品味也不重要。
    无论如何，这偷窥的异鬼也和青枝脱不了干系，先一并算到青枝的脑袋上。
    “我去找三娘过来，你把刚才发生的事和她说一下，让堂里的姑娘们都警惕些。”
    安茜把枕头抛回床榻，和床上的琪玉交代了几句后，就转身想走。
    “等等，别走。”琪玉拽住安茜的手腕，抬起脸可怜巴巴地对着安茜说道，“我和你一起去，别留我单独在房间里，那个东西随时可能会回来。”
    说得有道理。
    安茜问道：“你有力气走路吗？”
    “有！”琪玉怕安茜一个不留神就跑走，连忙跳下床，穿上鞋子，贴在安茜的身侧。
    琪玉的害怕也不是没有道理。
    本以为那东西只会在晚上出没，没想到竟然在大白天也行走自如，甚至可以随意进出房间进行谋杀。
    这异鬼的能力不一般，而且没有实体。
    不知道拿吸尘器对付它有没有用？
    但它连可见的魂体都没有，就是一团无法握住的空气，可能根本都吸不到什么。
    这次遇到的异鬼真是难对付。
    安茜在脑海里琢磨着该用什么办法让异鬼现身，不知不觉已经走到了孙三娘住的房间门口。
    孙三娘的房间是在院子里唯一的二楼。
    全是平房的院子，唯独她的房间耸立，站在她房间外的栏边时，可以看清整个院子的动向，监视着每一个姑娘和她们的客人。
    安茜抬手敲了敲房门。
    等了一会儿屋内没有应声，安茜这次直接大力拍了几下门。
    “谁！那个贱蹄子大早上来闹我！”
    门里顿时传出孙三娘刻薄的骂声。
    安茜听到骂声，就拉着琪玉向后扯一步，门在下一秒就被极其暴力地推开，差点打在琪玉的脸上。
    孙三娘看到门外的琪玉和安茜，原本涌上头的火气消去一半，她眯了眯眼睛，心里似乎隐隐猜到她们两个来这儿的原因。
    安茜轻轻推了一下琪玉。
    琪玉上前，吞吞吐吐地开始说道：“我刚才在屋子里被、被青枝袭击了……”
    “什么？！”孙三娘直接打断琪玉的话，她双手环胸骂道：“少在这儿胡说八道，什么青枝，我看你是不想干活在这儿找借口吧！”
    “不是。”琪玉指了下安茜：“她也看到了，我被一道无形无量的东西用枕头盖住了口鼻，差点就死了，是她出现救了我……”
    “三娘，我没在说谎，青枝她……真的回来了！”
    琪玉越说越害怕，到最后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牙齿发颤，回忆起被压在床上无法呼吸的恐惧。
    “闭嘴！”
    孙三娘尖着嗓子，扇了琪玉一巴掌，又骂道：“再乱说就把你赶去西院！”
    但细看，会发现孙三娘的脸色微微苍白，显然是信了琪玉的话，只不过不愿意承认罢了。
    孙三娘是下令打死青枝的罪魁祸首。
    如果青枝真的回来，被报复得最惨，死得最惨的一定是她。
    “呜呜……”琪玉捂着通红的脸低声哭泣着。
    孙三娘气的胸口起伏不停，缓了好半天才平复，她睨了一眼琪玉警告着：“你这些话不准到处乱讲，耽误了生意，下一个死的就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