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如此强敌,夏周三军将士心底,怎么会不生胆寒。
所以他们不看任何,不听任何,无论身处军阵的任何方位,都越过重重阻隔,眺望向阵前那道屹立于战马之上的挺拔身影。
那断臂上的红章,是助他们驱散恐惧的信仰和力量。
“朝廷负我三军固然可悲可恨,但我三军战旗永姓夏周!”
“主可易,国姓不可易!”
“且我们想护的,是身后苦海挣扎的百姓!是三军将士重如性命的亲人!”
“即便你十万铁骑又如何!践踏我三军血肉,可!辱没我三军英魂烈骨,难!!”
“休要废话,尽管来战!”
铮铮铁腔,荡回荒疆。
弘远眉肃眼厉,话音落,长枪舞。
枪尖直指南蛮军统帅!
“尽管来战!”
“尽管来战!!”
“尽管来战!!!”
他身后,三军皆热血,嘶吼皆破喉,雷霆之声,似要荡平南蛮敌军。
南蛮统帅面色黑沉,横眉冷讽,“不自量力!”
厚掌一挥,“杀!”
“杀!!!”
红军先锋铁骑,瞬间蚁冲上前。
弘远当即下令,“剑盾!摆阵!”
铁步霍霍,千名精锐瞬间上前一丈,垒盾防御。
“弓箭手预备!”
弓满箭张,蓄势待发。
“放!”
“咻咻咻!”
“再放!!”
“咻咻咻咻!!”
顷刻间满天箭雨,却也抵挡不住南蛮铁军一浪叠一浪的涌来。
不过半盏茶,无数避开箭雨的铁骑已经到眼前,冲破盾阵,生生把黑色军阵撕开了一道豁然血口。
瞬间兵戈将咆,厮杀成一片。
纵有无畏傍身,但夏周和南蛮的兵力到底悬殊太大,南蛮军阵的边翼包抄围攻而来之时,俯瞰之下,犹如兽口吞食!
鲜血飙溅,肢骸乱飞,一时间遍地惨叫哀嚎。
不过半个时辰,弘远一柄长枪已经杀敌上百,银色盔甲已然鲜红,分不清是敌人还是他自己的,胯下的战马也已经伤痕累累,马蹄开始趔趄不稳。
一波又一波的敌人潮涌而来,杀了一个,扑上来两个,杀掉一双,又围上来一堆。
长枪凭借本能挥的密不透风,弘远甚至没有空隙抹去糊住眼眸的血幕,只能靠着搏击厮杀的力道震散遮挡视线的血滴。
目光越过敌潮,他看见南蛮统帅在战马上泰然正坐,任周边战声如何喧嚣,他也不用动一兵一刃。
两军形势如何,从双方将领的处境就能看出高低。
此次十万敌军突然压境而来,定是集结南蛮所有兵力,为的就是迅猛强攻,一举破了夏周边防。
只要破了守卫辽疆的霍家军,直捣夏周京城就如探囊取物!
“将军小心!”
“将军!”
围上来的敌军越来越多,弘远胯下战马直接被削断四肢,他轰然从背摔落。
周边霍家军纷纷惊呼出声,想救将军的心仿佛想挣脱胸膛跳跃过去,现实却是他们个个被数十个敌人圈围,压根自顾不暇!
摔落下来的时候,弘远有一瞬的失力,恍惚之中竟透过千军万马,听到甜宝的脆声。
“弘远叔叔,宝来帮你啦——”
明知是幻听,但仿佛一瞬间就给他累到脱力的身体注入无限的力量,落地瞬间,他借力狠狠将长枪扎进土地,以长枪为桩,双腿悬空飞踢向簇拥砍来的大刀。
“哐哐当当——”
一圈下来,敌人的大刀四下飞散,弘远瞬间给自己搏得一线生机。
可仅是一线生机而已!
很快就有更多的敌人蜂拥扑来。
南蛮统帅见弘远被自己的兵将淹没,瞬间猖獗大笑,“哈哈哈!什么辽疆战神,什么断臂红章!不过尔尔……”
“啾——”
“啾啾——”
数声尖锐破空的鹰啼,瞬间淹没了南蛮统帅的得意猖獗。
南蛮统帅惊诧抬头,还未反应就发出一声惨叫,“啊啊啊啊——我的眼睛!”
一个庞然巨鹰俯冲掠过,南蛮统帅的虎躯立刻从战马翻身跌落。
“啊啊啊——我的眼睛!”
“啊——”
随紧跟着,南蛮统帅身侧的几个副手全部跌落下马,发出凄厉惨叫。
正缠斗的如火如荼的两方兵将听闻异变,纷纷顿下兵戈,下意识抬头张望。
!!!!
只一眼,所有兵将全数惊成了石雕。
天空之中飘来一团浓黑乌云。
乌云速度迅猛,顷刻间已经从高空坠落而来,随之而来的是羽翅振飞卷起的劲风。
不!
那不是乌云。
是老鹰!!
成千上万只老鹰!!!
正俯冲如箭的朝地上的兵将猛扑而来。
“啊啊啊啊——”
这一刻,所有兵将都忘记了自己在厮杀,下意识挥刀朝空中砍去。
本来身中数刀,单手举矛被十余把大刀压顶跪地的弘远,突觉压劲卸去。
抬头就看到敌人正手忙脚乱的对付突降的老鹰。
见此一幕,弘远心中震惊,瞳孔不可置信的扩张开来。
他下意识想站起来抵御猛禽,却周身巨疼,无力起身,只能眼神戒备的紧盯着不停掠过自己头顶的老鹰。
很快,他就发现了蹊跷。
老鹰攻击专一,只针对南蛮红军!!
而且爪爪精准,都是直掏敌人眼脸而去,战场上瞬间声声哀嚎惨叫。
夏周其他兵将也发现了异常,杵在原地,目瞪口呆的看着老鹰们一对二三,尚且游刃有余的攻击着南蛮军。
它们虽身形庞大却异常灵巧,每每都能避开南蛮军的大刀,且三两爪就能抠出他们的眼球,然后便狠啄他们握刀的手,让兵器掉落满地。
南蛮军接二连三的成为毫无反击之力的瞎兵。
虽不明所以,但弘远瞬间反应过来什么,撑着长矛起身,高声下令,“霍家军听令,杀啊——”
喝声用尽全力,瞬间将痴愣的霍家军唤醒,赶紧扬刀,开始手起刀落的疯狂收割敌军的头颅。
弘远看着不远处的南蛮统帅,拖着伤体,越过兵戈,一步一步艰难走过去。
虽有鸟兽帮衬,但屠戮十万大军也何其艰难,擒贼先擒王,必须取了对方将帅的首级,方能不生异变,迅速退敌休战。
可他伤的实在太重,腹部有一刀伤几乎有开膛破肚之深。
没走两步他就再次轰然跪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