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霍励霆,是他抓了我,折磨我,逼我说出李政民父母的事,他们已经死了,当年的渡轮劫持案也早已有了定论,所以……”
“爸爸,我实在太疼了,除了他们的事我真的什么都没有说。”
躺在病床上的江柯年光秃秃的双手双脚裹着厚厚的绷带,脸上也缠着绷带,只露出几处艳红的皮肉,像是被剥了皮的木乃伊。
江柯年不敢重新戴上氧气罩,艰难的呼吸着。
江恩齐道:“你被霍励霆拍了视频传到了暗网,视频里你不止说了这些,你还说了李政民是怎么在我的推波助澜下在你大哥的车下安装炸弹的……”
“你甚至还跟他说了我是黎岛幕后的老板,将我和李政民父母三人之间的恩怨讲的清清楚楚。”
江柯年瞪大眼睛,他因为恐惧眼球凸起,眼珠子像是马上就要掉出来。
江柯年想逃,可是不能做过多动作的他,身体只能在病床上抽动扭曲,像是一条蠕动的丑虫子。
江恩齐指尖轻点着拐杖,看着如同被蒙了一层黑幕的窗外:“黎岛、黎岛……”
像是在喟叹,也像是在怀念。
江柯年看着江恩齐反应如此平和,更加恐惧。
良久,江恩齐将目光重新落回江柯年身上:“儿子,爸爸老了,也已经在所有人面前正式将整个江家全部交给了江熙。”
“我保不了你了。”
江柯年从病床上滚了下来,艰难的爬到江恩齐脚下。
“爸爸,江熙不会管我的。”
“我之前说的那些都是胡言乱语。”
江恩齐低着头:“你说的那么清楚,你把老二准备用来检控我的材料页数都说的清清楚楚,怎么可能是胡说?”
江柯年痛哭流涕:“我没骨气,我怕疼,我不想死,我丢了江家的人,我担心霍励霆不信我才会胡编了一个页数。”
“你对霍励霆说的那些事虽在细节上有些许错漏,但总体还算还原。
以你的脑子就算让你待在我身边再久你也不可能推演出来,更别说得到可供验证的佐证。”
“你跟我说你在老二家里什么都没有找到这件事才是胡说八道的。”
“这些年那些资料一直在你的手里。”
江柯年浑身颤抖,不知是因为痛苦还是因为恐惧,还是两者都有。
“你看了很多遍里面的内容,连页数都记得清清楚楚,所以你才会在视频里说的那样有理有据,让霍励霆得到了你没有说假话的结论,这才放了你。”
江柯年不断摇头:“爸爸,我怎么敢不听你的话,我真的没有骗你。”
“柯年,欺骗我现在对你来说只是小事而已,我老了,脾气早已不再如从前那般,而且我现在已经将家业全部交了出去,我现在除了一点威望人脉可以说是无权无势。”
“作为父亲,知道你欺骗我只会伤心失望而已,不会对你做什么的。”
“你手上拿着的那些东西现在暴露了,你知道现在有多少人想要你的命吗?你不对我说实话,让我怎么帮你?”
“除了我,你还能找谁帮你?”
江恩齐道:“黎岛是销金窟,去的人非富即贵,他们随便一句话就能决定几千几万人的生计。”
“没有人愿意因为几场稀松平常的消遣搞臭自己的名声,损害自己的利益。”
“你的妻儿,还有你在外面的女人和孩子,即便你派了再多人保护,也是螳臂挡车。”
“把你手上的东西全部交出来,你和他们就都还有机会继续过以前那种安心富足的生活。”
“父子一场,只要你把东西交给我,我一定会拼尽全力保住你。”
“我可以为了你去拜托江熙,甚至拜托夏家、李家。”
江柯年不再流泪,眼神嘲讽。
“爸爸,只要我和我的家人没事,那些东西就再也不会暴露在人前,如果我们中任何一个人有事,那就谁都别想好过,大家一起同归于尽。”
江恩齐原本儒雅宽和的面容消失的干干净净,他本就枯瘦,现下每根皱纹看起来都是刻薄阴毒的。
江柯年心道果然如此。
“把那些东西交出来我和我的家人才会死无葬身之地!”
江柯年心里的愤怒和恨意一时间战胜了恐惧,但是在江恩齐恐怖的威势下,这反抗的勇气转瞬即逝。
“我只是为了自保,念在父子一场的份上,念在这些年我为了做了那么多事的份上,爸爸,我求你……”
江柯年眼前突然一黑,剧痛感从头顶袭来,他刚反应过来,脑袋上就又是一阵剧痛,这让他直接瘫在了地上。
“爸爸?”江柯年眼神迷茫。
江恩齐抄着拐杖对着江柯年的脑袋连续猛砸,面无表情。
江柯年倒在血泊中。
管家进门时,江恩齐正在用白净的手帕慢条斯理的擦拭拐杖。
管家只是看了躺在地上的江柯年一眼就走到了江恩齐身边。
“老爷。”
“对外说他中风了,瘫痪在床,把他老婆儿子还有住在西山的情妇抓起来,我这个儿子心思多但脑子不够聪明,一定对他们透露过那些材料的事。”
“是。”
管家恭敬接过江恩齐染红的白手帕。
江恩齐将拐杖利落的拄在地上,刚刚还笔直硬挺的背脊像平日里一样,苍老无力的佝偻着。
“宋景良醒了吗?”
“他术前的身体本就不适合做移植手术,是他的干儿子阿涛动用了关系才强行将他推进了手术室,现在他在IcU身体排异反应严重,不一定能醒的过来。”
“既然黎岛与我的关系已经不再是秘密,那张储存卡也不必再由他保管,拿回来吧。”
管家有些为难:“我们的人将那张储存卡辗转交给宋景良时已经是十五年前,虽然宋景良将那张储存卡的秘密掩藏大半与您做交易,证明了那张卡还在他的手里,可是他如今人事不省,那张卡现在在哪……”
江恩齐道:“他很疼爱他的女儿。”
管家立刻了然,点了点头。
……
雨丝细密,没有节奏的拍打着落地窗。
夏晴靠坐在沙发躺椅上,看着窗外,发着呆。
一旁正坐在红木桌前的夏承俨,在袅袅茶香中,用他那双修长白皙的手完成了最后一步泡茶的动作,倒了两杯茶。
夏承俨坐在夏晴身边,将手里的茶递给了夏晴一杯,然后一手揽住她的腰将人拉到自己怀里。
怀里的娇躯温暖又清香,女孩后脑勺圆圆的,垂着眸子,睫毛柔软纤长,小脸清透精致,安安静静,乖软的像是猫儿。
夏承俨眼底满是柔意,吻了吻女孩的脸颊。
“在想什么?”
夏晴靠在夏承俨胸前,视线从杯子里澄澈明净的茶水移到男人俊美如玉的脸上。
“在想,如果你成为了父亲,你会杀了自己的孩子吗?”
“孩子的母亲是你,我会对它宽容。”
女孩的眼睛依旧明亮干净,夏承俨此时却在她的眼里察觉到了一抹他从未见过的消沉。
“晴晴?”
夏晴说:“我今天就要出门,你要是再关着我,我们就离婚。”
夏承俨胸口随着呼吸微微起伏的弧度瞬间停止。
他薄唇紧抿,那双狭长含威的凤眸深深看着夏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