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外城城外。
固安县。
一个距离京城五十里左右位置的小县城。
在这座县城面前的,一望无际的旷野之上。
一股巨大的尘土席卷而起,弥漫在半空,如同沙漠那狂啸的龙卷。
从沙尘中冲出的,那衣着大衣,双肩徽章,胸口两排银扣的服饰的奇装异服士兵,是那么的奇怪,在固安县城头上的百姓们看来。
以安德伯爵为首的,五千名沙俄精锐士兵,如同恶狼一般,自山海关出发,无视和掠过所有沿边城市,以最快速度,扑向京城这座空虚的,羸弱如绵羊一般的城市。
在这群沙俄人眼里,京城就是绵羊。
虽然他们这次出征是带着‘刺探虚实’的目的。
但每个人心里,可不仅仅止步于此,如果可以,或许自己这点人能够直接拿下京城。
中原人号称东亚病夫,中原人羸弱的如同一个个棺材里爬出来的僵尸。
这样的士兵即便出战,也毫无战斗力。
“驾——!”
安德伯爵抽动马鞭,排在最前面位置的他,第一个掠过固安县城。
对于城头上上,正在俯视而看他们部队的普通百姓,尤其是见到百姓们脸上一个个惊恐的表情,得意的笑出声。
“将士们,过了固安县,就距离京城不足五十里!
大家冲啊!”
说着,扬起马鞭,指着正在路过的固安县,“看到了吧,这里的百姓都要吓傻了,他们的样子,一个个害怕惊惧的样子,连他们都在恐惧我们沙俄兵!”
“哈哈哈!是啊! 伯爵大人!
他们的表情真是太让人感觉到可怜了!”
“看看他们一个个瘦弱的身躯,看看他们脸上一个个怕的要死的表情,我估计等我们抵达京城之后,虚张声势的赵狗贼也是整个可怜兮兮的表情吧。”
“哼,用不着可怜姓赵的,我将亲自掏出手枪,对着他光亮的脑门,砰!
脑浆崩裂!
把他脑子里的黑色脑浆,全部给蹦出来!
别问我为什么是黑色的。
因为这个姓赵的,就是给黑心鬼,他哪哪都是黑的!”
一队队的人高马大的沙俄士兵,带着无敌于世间的的狂妄小声,从城下经过。
京城的百姓们一个个盯着这些士兵。
他们确实是在害怕。
但害怕的绝对不是这小股的沙俄部队。
“张大娘家的,你家房子可要加固,上一次赵大人的巨炮发射,你儿子都被倒塌下来的房梁给砸死了,这次可别在大意了。”
邻居熟人间互相提醒。
同时记忆不由得回到了数个月前。
也就是范家举百万之军兵犯京城之日。
随着第一发巨炮的发射。
在固安县不远处。
那巨大的坑洞形成。
十几万的士兵,丧身于此,化为飞灰,连骨头都见不着。
即便他们这里,距离那巨炮落点有一段距离。
却也波及不小。
整个固安县,超过七成的房子倒塌。
如同大地震一般。
但最骇人的还是要属那巨炮的爆炸声。
实在轰耳。
想到这里。
已经有人赶忙匆忙回去,去找棉花团,准备塞到耳朵里。
“大家都别愣着了,赶快回家准备吧!”
大家互相告诫。
同时固安县的县令也在城中,带着一帮官府衙役,敲锣打鼓。
咚——!
咚——!
咚——!
“巨炮发射,大家速速准备!”
“空地集合,勿待家中!”
……
对于此一次。
大家早就有了经验。
巨炮发射之时。
便是耳朵轰鸣,仿佛倒塌之时。
必须做好十全的准备。
“希望这次大炮能发射的更远点,距离咱们固安县可以再远些就好了。”
“谁说不是呢,上次那余威我都还没缓过来,如今又要经历一次。我这把老骨头了,还好遭这罪。”
……
“安德伯爵,我们身后那小小的固安县貌似刚刚正在里面敲锣打鼓准备些什么?”
“这个县城可是距离京城最近的,若是到时候他们联合京城中的赵狗贼,对我们形成腹背夹击之势,如何是好?”
正在匆匆行军的安德伯爵,听到手下人的报告,并没有发出任何的声音。
走在最前面的他,目光痴呆的看着眼前的一切。
只见面前的羊肠小路。
路边竟竖起了一个木制的牌匾。
自己也是对中原文化有一些了解的,对于他们的文字,略有精通。
所以竖在路边的牌匾之上的文字,一眼可以认出。
安德伯爵抬手打断了属下的担忧,小小固安县,何足挂齿?
腹背受敌,那也得看腹背受的是谁的敌。
刚刚的百姓面黄肌瘦,一个个和骨头架子外面包裹成皮似的。
根本无需担心他们。
现在更需要担心的,是眼前。
“前方尸坑,谨慎进入。”
安德伯爵嘴里不自觉的念出牌匾上的字。
牌匾上,除了有这一行小字外,竟然还有官府的官印。
还是官方出的。
安德伯爵看到这里是一头雾水。
其余士兵也都纷纷抓耳挠腮,不明其意。
“伯爵大人,这什么意思啊。”
“尸坑?有个尸坑,就要谨慎绕行吗?”
“早就听说华夏人多信鬼神,没想到果真如此。”
“还有官府的官印呢,想必是那赵忠卿的阴谋,为了组织我们进去京城,故设此雕虫小技。”
“一个区区尸坑,就要绕路?他未免太小瞧我们英勇的沙俄勇士。
他们中原的鬼神,我们可不怕!”
听到手下人的一番议论。
为首的安德伯爵抹了抹下巴,放过的这一番言论,让他豁然开朗。
“大家安静,我们继续出发!”
“从这里绕道京城,路程可就远了,起码增加一天的路程,这绝对是赵忠卿设下的一个拖延时间的小计谋!”
“他不让我们直行,我们偏不!我们就是要以里雷霆般的速度,闪现到他眼前!打他个措手不及!”
“伟大的沙俄勇士们,扬起你们手中的马鞭,握好你们手中的长枪,随着我,冲!”
“驾——!”
一声马鞭声。
安德伯爵一脚踢翻那竖在路边的牌匾后,双腿一夹马肚子,朝着前方奔去。
身后跟随的士兵,也都纷纷对着这个歪斜在路边的牌匾,吐去一口唾沫,有的更是也学着老大安德伯爵德样子,朝着那本就歪斜的即将倾倒的牌匾,狠狠一脚。
咯吱——!
被踹了无数脚的牌匾,终究折断,整个牌匾,一头扎在泥土中。
更多的沙俄战马从牌匾疾驰而过,马蹄扬起的灰尘,如同一层灰蒙蒙的布,把牌匾上的字遮盖的再也看不清,直至整个牌匾都被薄薄的灰尘覆盖。
“驾!”
“驾!”
“驾!”
……
“吁~”
刚疾驰有几分钟的队伍,慢慢又变缓起来,以至于到后面直接停下,马儿鼻孔粗喘出大团大团的气体。
脚下的前梯,不停的扒拉着土地,躁动的马儿似乎也在抗议这短暂的一路上,走走停停的状态。
当然,躁动的还有马背上的士兵。
都是暴脾气。
你可以停一次,停二次。
怎么还有三次!
到底怎么回事!
“喂,问问伯爵大人,如果胯下的老马跑不动了,就换我的!”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我们距离京城可就那么几十里,怎么一路走走停停,是不想打了吗?!”
正在发牢骚的排在末尾的士兵,感觉到了不对劲。
因为他调侃的话语,嘲讽的话语,并没有得到任何周边人的赞同和附和。
相反。
貌似一个个都没了阵型,朝着前方驾马而去,上千人的队伍,都朝着前方快速奔去,围成一团,不知道在看什么。
“驾——!”
队伍末端的士兵终究也没能按耐住心中的好奇,拔马而去。
只见,一巨大的,一望无际的坑洞边缘,以安德伯爵为首的高级军官,此刻站在坑洞边缘,久久伫足。
眸子里原本刚毅的光,变得涣散,双目无神的看着眼前的一切。
黢黑的坑洞,坑洞一片黢黑。
这是给人的第一个感。
除了焦黑的炭土覆盖整个坑洞表面外。
那便是感叹整个巨坑的大!
“为什么这个大坑,这么大,已经大到刚刚我们路过的那固安县的大小了。
是赵忠卿为了阻止我们,派人挖掘的吗?”
听到其中一名身旁的手下人,这样可笑的发言,安德伯爵一点都笑不出来,面部的僵硬已经说明了一切,久久的沉默,证明这位安德伯爵德内心,正在以狂风海啸般。
“这……这绝不是人工挖掘而成的!”
沉默良久的安德伯爵的这一句话,如同一把重锤,击打在这沉默的让人窒息的氛围中。
沉默的气氛,随着这一锤,如玻璃般碎裂。
虽然他们心中都不愿意承认,这就是传说中的,京城的护城神器,着名的古斯塔夫巨炮所造就的局面,可事实就摆在面前。
一整个县城大小的坑洞。
是最为有力的证明。
同时也如一个有力的巴掌,把他们一路上嘲讽取下京城轻而易举的狂妄言论的他们,打的晕头转向。
咕咚~
安德伯爵喉咙耸动,紧张的不停咽口水。
他回头看向逐渐聚拢过来观看,已经不成样子的军队士兵们,也都是满脸震惊之色,不由的心中更加慌乱了。
身为这里的最高 掌管,伟大的伯爵!沙皇陛下座下最为英勇的勇士!勇士徽章的三次获得者!
虽然心中慌乱到极点,但面庞上还是极力的试图演示。
试图掩饰……也就是没有成功演示。
当跳下巨大的充满焦土的坑洞的一刹那,这位以勇敢着称的安德伯爵不由得双腿发软。
坑洞下,也就是焦黑的泥土下,边缘位置,可以通过脚掌,清晰的感受到脚下踩着的泥土下,那异物感。
用力嗅嗅~
空气中,似乎散发着隐隐的尸臭味。
而味道的源头,就是在,脚下!!!
虽然有泥土覆盖,虽然已经几个月过去,还是有尸臭味!
只能说明!
这下面的腐肉太多!
呕~
想到这里。
安德伯爵不由胃里翻江倒海, 一股恶心感,直冲喉咙。
脚下又走了几步,但一想到下面是堆积如山的轰烂的尸体,双腿便如同粘住了一般,再也不肯挪动半分。
巨炮落下,处于炸弹范围中央的士兵,一定是化为灰土的。
但处于边缘范围的士兵,是受到波及而死,身体留下残缺的一部分后,被掩盖在土地,这样的判度,让安德伯爵更加确信,百分百确信,眼前的,这个脚下的坑洞,一定是古斯塔夫巨炮轰击所至。
这巨大焦黑的坑洞埋着的就是,成万上十万的,昔日威风凛凛,号称百万大军范家军的尸体。
“来,来人,扶一下。”
作为第一个踏足坑洞内的安德伯爵,他的双腿早就不听大脑使唤。
几次尝试想要退回,奈何无能为力。
听到伯爵大人的呼唤。
手下士兵也是喉头耸动,坑洞内的淡淡尸臭,他们也是可闻到的。
传言,都是真的!
成功被士兵带到地面的安德伯爵,上岸后的第一件事,便是把脚上沾满焦黑泥土的黑色作战长靴,给麻利的脱了下来。
双手用力一丢,把晦气的鞋子摔入坑洞内。
换上干净的鞋子后。
命令士兵。
“绕道!”
刚刚的牌匾,说绕道,原来不是规劝的意思,是他娘的必须绕道!
眼前这巨坑,一城之大的巨坑,只能绕道行走!
尤其是加上下雨之后。
巨坑之中更是泥泞。
尤其想到湿哒哒的泥土,混杂着无数已经腐烂发臭的断臂残肢,他们将用一双双脚踩在上面,这不免让安德伯爵感觉到由内而外的浓烈恶心感。
原本聚离在坑洞前观望的士兵们,揣着心中的恐惧,双目无神的听从绕道的号令。
刚刚路上路过固安县那浑身上下洋溢着的狂骄的气息,一扫而空。
取而代之的无限的萎靡和颓废。
‘丧气’在每个士兵身上或多或少体现。
尤其是这么多气,聚集在一起,让整个队伍有如阎王殿奈何桥前,那排成一队,即将去投胎的颓废无神的鬼魂一般。
安德伯爵知道,即便知道即将面临什么,但他还是要勇往直前,不然,真的对不起自己名声……想到这里,战马上的安德伯爵摸摸自己胸前挂着的三枚沙皇陛下昔日颁布给自己的勇气徽章。
这是勇气的象征。
无论如何,他也得去京城……
“伯爵,天上!”
忽然,一惊呼声,在凌乱的正在掉头的队伍中乍声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