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7章 以后,叫我澜姐
作者:我吃烤地瓜   都穿越了,谁还娶公主啊?造反!最新章节     
    刹那间,场地前端最靠近高台处,陷入一阵嘈杂。
    “先生,先生……”
    “先生,您怎么了……”
    上百名稷下学宫弟子,一窝蜂涌上来,一边惊呼大叫。
    不少学子,甚至都带着哭腔。
    就连紧随其后,那乌泱泱一大片临州本地士子,也同样纷纷踮起脚尖,满是紧张惶恐之色。
    场面一度混乱。
    然而同样这时,接下来的一幕,却再次那样始料不及,让在场所有人彻底惊呆了。
    只见经过弟子一番手忙脚乱,又是拍后背顺气,又是掐人中,李舍人似乎终于稍微缓过劲来。
    无力瘫坐在地上,脸色苍白毫无血色,可总算没昏死过去。
    靠在一名弟子怀里,大口喘着气,目光呆滞望着前方,眼神空洞得出奇。
    嘴唇微微蠕动着,想要说点什么,却又偏偏发不出丝毫声音。
    不知过了多久,却终于那般艰难地,在两名学生的搀扶下,缓缓站起身来。
    却哪还有刚才,那副兴师问罪气势汹汹的悲愤气势?
    这一刻,似乎一下子苍老了太多。
    半晌,才又扭头望向前方高台上,那个身形略显单薄的少年郎。
    众人目光注视下,喉咙鼓动着。
    半晌,才沙哑含糊不清挤出几个字来,“罢了,罢了……”
    “老夫潜心钻研先贤学问一辈子……”
    “到老了,半截身子都埋进黄土了,才总算明白,这辈子算是白活了,或许从一开始便错了。”
    四周鸦雀无声,连掉落一根针在地上,都足以让人听得清清楚楚。
    沉默半晌,却见这行将就木的老者,才又一声怆然长叹,“也罢,也罢……”
    “老夫羞愧,也当不得大儒二字,此生也没脸再着书立学、讲学传道,也不配再谈圣人学问。”
    “从此,吾便回桐州老家乡下,种种地,养养鸡鸭,闲暇再钓钓鱼,了却残生。”
    却是那般端庄正式,朝台上那少年郎九十度弯腰一鞠躬,“先生今日言论,令老夫如当头棒喝,醍醐灌顶!”
    一字一顿,“先生当为吾师矣!”
    又扭头望向身后,那黑压压三百名门生弟子,“老夫宣布,稷下学宫就此解散。”
    “咱们师徒缘分已尽,你们皆自行散去吧……”
    随即,又是一声长叹,转过身,一步一步,径直朝场地外面走去。
    这一辈子,心中所坚持的信仰与骄傲,这一刻似乎彻底坍塌。
    步履蹒跚,佝偻着后背,就这么一步一步,朝前方走去,早春上午的暖阳,似乎有些刺眼,拉长着那道苍老的身影。
    只留下那群门生弟子,面面相觑,声声沙哑喊声,“先生,先生……”
    有人在抽泣,有人在呜咽。
    王修依然一动不动,孤单站在那高台上。
    只是冷冷望着那道苍老佝偻身影,一点一点消失在视线中。
    没有对一个行将就木的老者的同情怜悯,也没有一场雄辩大获全胜的欣喜雀跃。
    出乎意料,神色依旧几分怆然,阳光拉长着身影,同样孤寂而又落寞。
    然而,接下来的情形,却更让人愣住了。
    只见这时,那高台之上,已缓缓走上来一个约摸二十五六岁的女子。
    一袭淡蓝色拖地长裙,腰系流苏,乌黑典雅的流云髻斜插玉簪。
    眉若轻烟,杏眸流光,柔软婀娜的身段,一颦一笑,成熟风韵下,只如众星邀月。
    可偏偏,举手投足间,气质又那般端庄优雅,雍容而又华贵,甚至隐约之间,浑身充斥着令人不敢亵渎的威严气势。
    而此时,脸上早已挂满泪水。
    娇躯微微颤抖,晶莹的泪珠,如断线的珠子,就这么一颗一颗向下滚落。
    可偏偏那圆润白皙的脸蛋上,却又是笑靥如花,只如千朵万朵梨花绽放。
    众人目光注视下,女子只是缓缓走到那少年郎跟前,依然笑得说不出的甜美,泪眼摩挲的美目中,已是一片宠溺与心疼。
    王修顿时神情一愣。
    明显有些诧异,“大……”
    本想如往常,叫上一声大侄女,占些口舌上的便宜。
    然而不知为何,话到嘴边,竟是说不出来,只是凄然笑笑,声音依然有些沙哑,“你什么时候来的?”
    没想到,女子只是嗔怪瞪他一眼,“以后,就叫我澜姐!”
    “若是再敢乱叫,我就把你装麻袋沉河。”
    而紧跟着,竟是丝毫不顾台下几千人看着,丝毫不顾名节礼仪,只是缓缓从怀里掏出一根洁白如雪的精致手巾。
    上前一步,依然温婉甜美笑着,泪珠依然一颗一颗滚落。
    葱段般的玉手,就这么轻轻擦拭着少年眼角的些许湿润。
    贝齿轻启,柔声沉吟道,“我知你心中有痛,知你心中委屈。”
    “为满朝文武的讨伐谩骂,为天下酸腐儒生的步步紧逼,为临州的贫苦百姓……”
    “也为这些文人士子,满嘴仁爱道德忧国忧民,却又不知所谓高高在上的丑恶世道。”
    小心翼翼将手巾叠好,又柔声道,“走……”
    “坐姐的马车,我送你回家,接下来交给孔先生便是。”
    紧跟着,葱段玉手已毫不迟疑,紧紧牵着他的大手,在台下上千人目光注视下,朝台下走去。
    可没想到,两人刚走下高台,正要朝这合围起来的场地出口走去,却只听得一声怒吼,“站住!”
    扭过头,却见此时,刚才站在最前端靠近高台,李舍人带来的那群稷下学宫弟子中,足足五六十人,一窝蜂冲了过来。
    片刻间,便已横在两人跟前,堵住去路。
    一个个恼羞交加面色铁青,气势汹汹如杀父夺妻之仇。
    为首的,是一个大约二十多岁,手持折扇的青年男子。
    那叫一个悲愤,更是双眼充血如发了狂的猛兽,大口喘着气,一声声咆哮,“王修,你离经叛道,背弃先贤,提出这般妖邪之说也就罢了……”
    “竟敢当众如此羞辱我等恩师,辱骂名满天下的大儒,竟把我等恩师气得口吐鲜血,连稷下学宫都解散了!”
    “你是天下儒生的仇人!”
    “不给个说法,难道就想这么轻松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