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6章 先生救我,先生救救我
作者:我吃烤地瓜   都穿越了,谁还娶公主啊?造反!最新章节     
    霎时间,吴正德更一阵惊慌。

    额头上汗水雨水混杂在一起,不停向下滚,满面急切争辩道,“先生,那王修小儿,实在……”

    然而,话未出口,曹牧却又只是一摆手,制止他继续说下去。

    淡然笑笑,声音依然平静得出奇,“老夫知道,论私怨,若不是因为这狂妄小儿,你那不争气的儿子,膝下唯一的嫡子,也不至于落得如此下场。”

    “不仅丢了已经到手的,太子府的官职,还变得疯疯癫癫,整日里说些胡言乱语。”

    “以至于你吴家,不仅成了临州百姓眼里的笑话,甚至就连继承家业的人都没了。”

    “论公仇,此子一路平步青云,年纪轻轻便官拜正四品。特别是其身任吏部右侍郎一职,终究对你有所掣肘,官场上也注定为敌。”

    “别说是你,哪怕是老夫,也恨不能将其扒皮抽筋。”

    “可偏偏这狂妄小儿,又深得天子恩宠信任,寻常手段自是徒劳,甚至反倒容易惹火烧身。”

    “而眼下,澄州一案,太守曹参牵扯着当朝太后,无疑便是最好的时机,千金难买。”

    “且老夫也不得不承认,这的确是一招妙棋。”

    可紧跟着,却是话锋一转,“可结果呢?”

    “谁也没料到,那狂妄小儿竟是一点不按常理出招。”

    “虽在明面上,并没有不惜一切代价,死谏以逼迫朝廷下令严查犬子曹参之罪责,却是一转手,便将澄州上呈之奏报详情,大字通报贴得京城大街小巷皆是。”

    “以致百姓争相议论,民间舆情彻底失控,甚至恐怕眼下,就连庆国朝堂,都在看着咱大康朝廷的笑话吧。”

    “倒是如你所愿,彻底惹怒了太后,将自己置身于九死一生的险境,稍有不慎,甚至可能连小命都赔进去。”

    “可这事态,也同样已变得一发不可收拾。”

    “就像彻底挣脱了牢笼的猛兽,谁也无法控制了。”

    “至少这澄州一案,朝廷便注定再没了回旋的余地,毕竟全天下百姓都看着,朝廷总得拿出个交代来。”

    又一块羊肉就着一口酒下肚,才又不急不缓继续呢喃道,“这还不是最可怕的……”

    “你吴正德被仇恨急昏了头,可难道就忘了,老夫那不争气的儿子曹参,自离京上任澄州太守以来,所作所为政绩如何?”

    “整日里花天酒地,纸醉金迷纵情享乐,政务荒怠且政令昏聩。”

    “以至于短短几年,澄州府教化不通,百姓生活愈加贫苦,商贾之事萧条,冤假错案层出不穷。”

    “而吏部衙门,司置各地官员的考核与司勋……澄州太守,如此荒诞昏聩无能,以至于民不聊生民怨四起……”

    “可几年了,吏部衙门不但从来没有一本折子上呈天子,且那曹参的政绩考核,还年年皆为良。”

    “如今朝廷震荡,舆情失控。你这位手握大权的户部左侍郎,还能脱得了干系吗?”

    似乎已几分醉意,揉了揉太阳穴,“还有……”

    “咱不论其余诸地,仅仅京城,百姓们天天嘴里议论的都是什么,相信你也有耳闻。”

    “说什么,我曹牧门生弟子遍布朝堂,把持朝政一手遮天。”

    “说什么,那吏部衙门,就是我曹家的吏部。”

    “又说什么,因为你吴正德乃是老夫的门生,对澄州太守官官相卫包庇纵容,才导致了如今之民变。”

    “甚至那些闲言碎语中,就连你是如何听从老夫的唆使,又是如何利用职务之便,协通吏部下属一众官员,篡改澄州府的政绩文书卷宗,都说得绘声绘色。”

    “如此一来,看似区区一个澄州之案,却着实已将我曹家,以及整个吏部衙门,推到了风口浪尖,架在烈火上炙烤。”

    脸上几分唏嘘,“这便是造化弄人呐……”

    “你吴正德千算万算,绞尽脑汁的一招妙棋,反倒被别人轻松加以利用,便成了捅向你自己心窝子的一柄利剑。”

    “如今的局面下,那狂妄小儿,会不会削爵罢官,会不会惹来牢狱之灾甚至杀身之祸,谁也不好说。”

    “毕竟那小儿,此举的确已彻底将自己置身险局再无退路,太后老祖宗那一关,属实凶险无比。”

    “但是你吴正德……”

    又揉了揉眼眶,似乎有些疲惫,一声长叹,“事态已至此,你这吏部左侍郎的位置,是肯定坐不下去了。”

    “明日便给陛下上个折子,辞官告老,回临州颐养天年去吧。”

    “陛下面前,老夫也自会去替你求个情,如此,也就不枉你我师生情分一场。”

    “时辰不早了,回去吧。”

    “老夫琢磨着,也是时候连夜拟道折子,恳请陛下立即下旨严查吏部失职之罪,甚至引咎请辞相位,交出吏工农三部职权。”

    “圣上定然不会允准,但老夫总得拿出自己的态度来。”

    “否则,那岂不是便真成了百姓悠悠众口中,把持朝政一手遮天的权臣?”

    刹那间,吴正德脸色唰的一下大变。

    只如巍峨大山崩于顶,一脸惊骇恐惧之色,如遭雷击。

    哪还有丝毫迟疑,哪还有丝毫身为当朝重臣该有的从容稳重?

    “嗖”地从椅子上蹿起来,“噗通”一声便已趴在地上。

    目光之中,满是深入骨髓的绝望惶恐,额头大汗更是一颗一颗向下滚落,语无伦次,声声大呼。

    “先生救我,还请先生救我……”

    “学生自幼苦读,昔年……昔年幸得先生赏识,拜入门下,可是日日想着牵马执蹬誓死相随,以报先生知遇、教导、提点之恩,片刻不敢忘。”

    “可眼下,学生才刚四十有三,正值壮年,还不甘心就此罢官告老啊!”

    “……”

    却奈何,任凭他一时间万念俱灰下,浑浊泪水都止不住不停流,曹牧却只是轻轻摇了摇头。

    看不出是几分唏嘘,或是惋惜,或是无奈。

    “来人,送客吧!”

    随即,在老管家曹三的搀扶下,不紧不慢,起身缓缓朝膳堂外走去。

    只留下吴正德依然趴在那里,声声呜咽苦苦哀求。

    然而紧跟着,竟是身子一歪,活生生昏死了过去。

    ……

    转眼已是三月二十八。

    时令已入夏,京城的天气似乎更一下子炎热了许多。

    而这一日,却是朝廷惯例,历届春闱恩科放榜的大日子。

    多少莘莘学子,十余载寒窗苦读,最终一场恩科定前程?

    有人金榜题名,从此入朝拜仕,飞黄腾达光耀门楣,甚至封侯拜相青史留名,何等风光?

    又有多少指点江山激扬文字意气风华的少年,却最终榜上无名,寂潦穷困一生,最终彻底淹没在历史长河之中?

    想来实在令人难免唏嘘。